樹林鳥鳴聲嘰嘰喳喳,河水潺潺,不遠處寺廟傳來一陣陣鍾聲。


    岸邊那道暗紅色身影和周圍景色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像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背影透著孤寂與彷徨。


    “她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一個早晨了。”


    沐瑤吃著糕點看向窗外的人。


    若是旁人遇到這種事,痛痛快快哭一場心裏的鬱氣就能散個大半,可眼前的人是任如意,心性堅韌從不喜形於色,這一招對她沒多大作用。


    不過,倒是可以換種思路。


    “我去瞧瞧她。”


    沐瑤眼眸微動,放下手裏的糕點就起身朝岸邊走去。


    此時的任如意正將一條條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線索串聯起來,心中已經明白娘娘的死究竟是怎麽迴事。


    然而越是知曉,心中越是為自己的恩人悲哀。


    遭受丈夫的背叛,她已心存死誌,這才拒絕自己的營救,甘願赴死。


    為什麽?


    她緊緊捏住右手,因太過用力指節泛著不正常的白,下一瞬視線之中就出現一把武器。


    那是她的武器。


    “打一架怎麽樣?”


    沐瑤塞進她手中,“不用內力的那種。”


    任如意對上那雙璀璨星眸,點頭應下。


    “好。”


    她幾乎沒有猶豫的接過武器,“我早就想領教了。”


    印象之中,任如意隻見過沐瑤出手兩次。


    一次是在天星峽,僅僅是一劍便將峽穀內幾百精兵斬退,劍氣將地麵劃出一條巨大的口子。


    第二次是在合縣樹林,她用一根極細的樹枝輕飄飄的一揮,射向自己的箭雨原路返迴,重創對手。


    每一次出手都令她異常震驚。


    然而每一次她都摸不透對方的武功路數。


    一個武功境界如此之高的人,劍術必然超群。


    任如意從不會小瞧任何一個對手,她站在岸邊,認真拔出長劍。


    “你習慣進攻還是防守?”


    “跟你一樣。”


    沐瑤抽出星河劍,“我也喜歡進攻。”


    話音一落,她便持劍朝對方攻去,速度快如閃電。


    任如意眸光微亮,用劍抵擋。


    一紅一藍兩道身影迅速交手,雖沒有內力相助,卻招招精彩。


    沐瑤所用的劍招是獨孤九劍,破解天下武器,僅僅憑借招式就可破萬招,且講究速度。


    任如意殺手出身,即便沒有內力也可以用盡所有手段達到目的,相信飛花落葉皆可殺人。


    前者劍術卓絕,以無招勝有招。


    後者殺伐果決,反應迅速,是從屍山血海中練就出來的殺人之法。


    兩人頃刻間就交手數十招,長劍所到之處殺意凜然,沒有內力輔助依舊能夠感受到強烈的劍意。


    “嗡——”


    星河劍劃過空氣,劍尖顫動發出嗡鳴之聲,湖水瞬間被激起一陣浪花。


    “錚——”


    長劍抵擋攻勢,地上留下深深劃痕。


    麵對強者,任如意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專注對敵,越打越能領悟到獨孤九劍的絕妙之處。


    她心中隱隱有種什麽正在破土而出,卻又轉瞬即逝,快的讓人抓不住。


    靠近岸邊的樹林裏,原本還在叫著的小鳥被兩股劍氣所懾,飛快的撲棱著翅膀跑遠了,就連水裏的魚也不自覺遊遠了些。


    上百招過後,兩人迅速向後退去。


    “我輸了。”


    任如意幹脆利落的承認,“你明明在第二十招的時候就可以打贏我。”


    “切磋而已,又不是一定要論輸贏。”


    沐瑤收劍。


    這就是她和任如意的區別。


    在她眼中,練劍隻是為了自保,強身健體,以及在必要時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朋友親人,並非是用來殺人。


    而對於任如意來說,劍便是武器,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兩人生長的生活環境不同,造就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不論對和錯,不分是與非。


    任如意沉默片刻,點頭。


    “你說的對。”


    若是在以前,她確實不理解這樣的想法。


    可自從認識寧遠舟,六道堂眾人,以及沐瑤和李蓮花後,她也漸漸認同了不同的人生理念。


    天地廣闊,人生可以有很多種活法。


    跳出原本的圈子,會看到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沐瑤聞言剛想走過去,下一秒抬起的腳步就頓住。


    蓮華樓內,原本看書的李蓮花透過窗戶看向岸邊,就見任如意雙目緊閉,周身氣勢不斷湧動。


    他微訝的挑眉,朝旁邊招手。


    “狐狸精,過來。”


    “汪。”


    正在撲蝴蝶的狐狸精叫了一聲,瞧著尾巴屁顛顛跑過來,朝他的腿拱了拱。


    鏟屎官,叫我幹啥?


    李蓮花從旁邊掛著的包裏取出一塊牛肉幹丟給它,順帶著rua了一把毛茸茸的狗頭。


    不遠處的沐瑤幹脆抱劍站在岸邊,靜靜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靠近這邊的樹林再次傳來一陣陣鳥叫,魚群重新在淺灘活躍起來。


    迎風而立的紅衣身影氣場張揚,下一瞬就睜開眼睛。


    任如意右手迅速拔劍,運起內力揮出,帶起一股強勁劍氣。


    “嘩——”


    湖中瞬間掀起一道浪花,直衝天際。


    “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任如意收劍,若有所思。


    沐瑤鼓掌,“恭喜恭喜,更進一步。”


    “多謝。”


    “謝我做什麽,能突破原有武學,是你自己有所頓悟。”


    “可若不是你們,寧遠舟和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武學一途的方向在哪裏。”


    “既如此,那我便再送你一劍。”


    沐瑤意念一動已在湖中央,雙腳平穩的站在水麵,如履平地,甚至蕩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紋。


    星河劍再次出鞘,劍尖一指,千萬滴水珠脫離湖麵飄立在空氣中,滴滴充滿殺機。


    “去。”


    水滴化成一道道利刃,帶著雷霆之勢瞬間朝岸邊飛去,頃刻間就將一棵樹薅的連一片葉子都沒有留下。


    光禿禿,灰撲撲。


    樹上停留著的幾隻小鳥豆大的眼珠滿是茫然。


    李蓮花:“......”


    水木湛清華是徹底玩明白了。


    沐瑤沒get到李蓮花的無語,閃身到岸邊,兀自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嗯,還八錯~


    任岸邊的任如意內心震動,再次陷入冥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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