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埋伏的攝像大哥張大了嘴巴,是仿佛能生吞一個土雞蛋的程度。


    乖乖。


    陳公子,你也沒說有這麽一出啊。


    思索再三,他還是本能的摁下快門,趁機又抓拍了幾張。


    “啊?”


    “這是……”


    路過的普通人通通停下腳步,或捂著嘴巴或掏出手機。


    紛紛用震驚的視線透過咖啡店的落地窗,看向裏邊的兩人——


    一人躬身,一人穩跪。


    跪著的低著腦袋,渾身微微顫抖,發咎盤著的頭發,幾乎都要抖的散落下來。


    躬身的直接挺直腰板,手中捏著一個湯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俯視著眼前拜年的人。


    下一秒。


    他悠悠的轉過腦袋,雙眼直勾勾的看向攝像大哥隱藏的位置。


    在後者驚恐到渾身為之一顫的同時,他露出了無辜的表情。


    哢嚓!


    攝像大哥又本能的摁下了快門。


    看著遠處的閃光燈閃爍結束,楊霄這才滿意的轉過腦袋,看向地上的年輕人:“何至於行此大禮?”


    年輕人緩緩抬起腦袋,視線定格在少年手中的湯勺上。


    “你人挺好。”


    楊霄唏噓的歎了口氣,誠懇道:“我就是勺子掉地上了,想把它撿起來而已……我實在是沒想到你這麽真實。”


    話落。


    楊霄抿了抿嘴,伸手比出個大拇指:“你人真有禮貌,有禮貌的人長命百歲。”


    陳玄邯顫抖的更厲害了。


    他方才本想攔截少年的地麵衝擊,但沒想到少年忽然伸手拽了他一把……


    陳玄邯深吸一口氣,扶起衣袖,顫顫巍巍的看著手腕上的大紅印子。


    那股子力道,真的很重。


    重的他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出於一些原因,他並沒有繼承禦龍家族中強健的體魄。


    這曾讓他一度在家族中吃盡了苦頭。


    直到他年幼時第一次接觸寶可夢,並因此而迅速從家族中脫穎而出,才有所改變。


    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經曆因個人體弱而丟臉的事,沒想到如今竟然栽在了眼前這個少年的手上。


    不是哥們。


    他怎麽這麽有勁啊?


    “虛勁。”


    聲音來自他的頭頂。


    陳玄邯的瞳孔微微放大,猛的抬起腦袋,正瞧見那黃金般的眼眸正毫無情緒波動的看著自己。


    一股被看穿的感覺,莫名在他的心中突然誕生。


    不,不是莫名。


    陳玄邯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雙眉逐漸緊湊在一起。


    對於他的這種微表情,少年選擇視若無睹。


    窗外的閃光燈逐漸聚攏,偶然認出楊霄和陳玄邯的路人們,幾乎並肩將落地窗給堵了起來。


    麵對著鏡頭,少年眨了下眼睛,燙金的光芒消失殆盡。


    “快起來。”


    楊霄露出純真的笑容,並將手伸向地上的年輕人:“地上涼。”


    陳玄邯深深的看著瞬間變成媽媽生的少年。


    “不用。”


    他將手撐在地上,奮力站起身子,但僅僅隻是這兩下的動作,就已經讓他的額頭溢出了些許汗滴。


    楊霄將這一幕收進眼底。


    禦龍世家的人,竟會如此體弱?


    它們是神州最大、曆史也最為悠久的超能力家族,家族中的每個人都擁有超能力,隻是能力強弱的區別而已。


    而在這個家族中最常見的特質,就是比常人要略強的體魄。


    因此在前些年神州的各項體育賽事上,擁有禦龍血脈的運動員往往都作為賽事王牌登場奪金。


    據坊間的傳聞說:


    禦龍世家在很久之前,曾經是人與寶可夢遺傳的後代,因此才會得到這樣的恩賜。


    對於諸類傳言,禦龍世家從來都沒有表態過,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楊霄對此則半信半疑。


    人與寶可夢能否生孩子,這個話題實在是太禁忌了,但前世的寶可夢作品中曾經給出過迴答——


    還真能。


    那就有意思了。


    家族中人都身強體健,你怎麽這麽虛弱?


    似是感受到了少年眼中的意味,正拍著灰塵的陳玄邯突然皺眉瞥他一眼。


    少年微微一笑,雲淡風輕。


    陳玄邯的眉頭再度皺起。


    這小子剛才是不是想壞事了?


    待拍完灰塵,陳玄邯眼神掃了一眼窗外密密麻麻貼在玻璃上的人影,又看了看吧台裏那數支架起的手機。


    最終。


    他有些無奈的從懷中掏出口罩,戴在臉上,同時躬身向前,輕聲道:


    “楊霄,我當真沒有惡意,拍攝的人確實是我找的,但我隻是想紀念一下而已。”


    “明白。”


    楊霄恍然大悟:“到時候肯定不會偶然上傳,再偶然營銷高校王牌禮賢下士的對吧?”


    陳玄邯略微停頓,但還是如此說道:“……當然。”


    見狀。


    楊霄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雖性格淡薄,但本身通常都不會給第一次見麵的人做出方才的舉措。


    可惜對方的這般做法,實在是讓他心生厭惡。


    若非真理之眼開啟之後,知曉對方雖有心機,但確實本心不壞的話,他都已經準備要進行下一步了。


    “算了,就到此為止吧。”


    楊霄抬手將咖啡一飲而盡,慢慢道:“我沒有加入上邳大的想法,感謝你的到來,再見。”


    望著說完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的少年,陳玄邯忽然攥緊拳頭。


    “楊霄,你太年輕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少年停下腳步。


    他遲疑著轉過腦袋,疑惑道:“什麽?”


    “我知道你的想法。”


    陳玄邯搖了搖頭,一臉的感同身受,隨即靠在後邊的桌子上,將手攤開,認真道:


    “你不是不想來我的學校,隻是因為我在這裏,讓你感到了壓力而已。”


    “……嗯?”


    “這非常正常,不用偽裝。”


    陳玄邯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


    “我當年本來也想去帝都大學的,若非是因為唐王寅也報了那裏,我憤而離開,如今說不準就是兩王並立。”


    楊霄的眼神逐漸深邃。


    什麽病例?


    “我看你就像看當年的自己,所以我不想讓你也……你懂我意思嗎?”


    陳玄邯比劃了一下,沒把“後悔”兩字說出口。


    “呃……”


    少年轉過身體,歪了歪腦袋:“略懂。”


    聞言。


    陳玄邯眼前一亮。


    雖然少年的性格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但對方這腦子轉的還是蠻快的。


    他剛想趁機再說點什麽,突然看到對麵的楊霄將手豎起,示意他聽自己說。


    “這一點信息足夠了,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抱團嘛……說真的,我本人並不排斥這一點。”


    “因為這對我有幫助。”


    聽到這裏,陳玄邯鬆了口氣。


    “但是……”


    楊霄認真的看著年輕人,輕聲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選擇拒絕。”


    陳玄邯的表情略微凝固,慢慢轉為疑惑。


    為什麽?


    你既然能理解,又為什麽要……


    “第一,你來晚了。”


    “第二,你不是覺得我像你,你壓根就是覺得我是你。”


    楊霄平靜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這說明你雖然認同我的天賦,但並不認同我的實力。”


    “這也正常,誰叫你去年就已經是耀金級訓練家了呢?”


    “但你要知道,而我去年,還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可現在呢……”


    說完。


    楊霄忽然將手伸進衣服裏,過了幾秒取出一塊係繩的銀牌。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視線停留在銀牌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陳玄邯,笑著晃動銀牌,又重複了一遍:“可現在呢?”


    “你是我,我是我。”


    “我確實不排斥這種行為,但也實在談不上喜歡。”


    “我去你哪裏?誰老大,誰老二?”


    “感謝您的邀請,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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