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你瘋了!她用得了這麽多嘛,你怕不是把你徒子徒孫的那一份都給算上了。最多十滴!”


    “二十滴,少一滴你就別看了,自己慢慢悟吧。”


    “成交。”


    兩個老怪物很快談妥,燭照真人小心翼翼地從儲物手鐲中將畫卷拿出來,攤開,呈現在黃澤麵前。


    黃澤早就迫不及待,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幅簡簡單單的山水畫,同時不忘提醒自己的徒弟也一起,可別錯過了這難得的機緣。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黃澤緩緩收迴目光,臉上盡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如何?”


    燭照真人詢問。


    黃澤沉默一會兒,開口道:“這幅畫裏隱藏著無上的陰陽大道至理,作畫者恐怕是真仙大修,老夫受益匪淺,不過.想要借此突破還差了那麽一點。”


    燭照真人笑道:“於你來說自然是差那麽一點,這幅畫完全是為我蜉蝣宗的《燭陰冥照經》量身而作的。


    燭陰者,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唿為夏,息為風。


    我凝練出的扶搖,也是燭龍扶搖。


    你玄水宗的傳承扶搖乃是上古雨澤大神,和此畫的道韻不完全相符。


    至於你說的作畫者的修為”


    燭照真人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無比認真道:“你還錯估了。此人豈止是大修,那是你我根本難以揣度的可怕境界,有可能是“古仙”。


    怕是足以比肩那通天河老龍,天外天的修行體係雖然種類繁多,看似更為完善,但是主世界是一切天外天的根源,從畫中神意,我估計,這位是古老到不可追溯年代的道妙真仙.


    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雖然已經晉升扶搖,但這幅畫上所蘊含的大道至理,能領悟到的也不過十之二三,這還是我占了修行《燭陰冥照經》一千年的便宜,否則恐怕十分之一的玄妙都領悟不到。”


    “嘶嘶——”


    黃澤一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連你都隻能領悟十之二三?!作畫者到底是什麽人?!”.


    作畫者是誰?


    這個問題燭照真人也早就想問了,幾人同時看向雲曦。


    畫是她拿出來的。


    “一個很溫婉的女子。”


    雲曦迴答,“在蜉蝣山腳下的修仙坊市內開了一家小店,店名憐月。”


    “人就在蜉蝣山腳下?!”


    黃澤眼前一亮,似乎想現在就衝下山去找雲曦口中所說的那個溫婉女子。


    燭照真人卻皺眉道:“女子?你確定作畫的就是她,不是另有其人?”


    雲曦迴道:“應該是,因為畫上的落款就是她的名字,而且,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才剛完成不久,墨都是新幹的。


    店裏還有好多類似的書畫,不過徒兒沒敢多看。”


    “好多類似的畫?!”


    黃澤和燭照真人的唿吸都變得急促了幾分。


    “曦兒,你仔細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得到這幅畫的,還有,那個女子是什麽樣子的,修為如何?”


    燭照真人迫不及待地詢問。


    雲曦知道此事關重大,甚至說她會拿出這幅畫作為壽禮送出後就已經差不多預想到會有這個結果,隻是沒想到燭照真人和黃澤的反應會這麽大。


    不過也是,一幅能讓大乘輕易突破扶搖的畫作,足以讓修仙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為之瘋狂了。


    雲曦當即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是和宗門內的一個師妹一起在坊市閑逛,然後無意間走進那家小店的。


    裏麵擺滿了各種店家自製的泥偶竹馬之類的小玩意,牆上則掛著書畫。


    我記得我一走進小店,體內的靈力就變得異常活潑,店裏的環境讓我感覺非常舒服,連道心都平靜了許多。


    後來我看到這幅畫,更是當場從築基後期突破到了假丹境界”


    “原來你的假丹是這麽頓悟而來的。”


    燭照真人恍然,黃澤則羨慕得要死。


    這師徒兩人,看了畫之後一個直接從築基後期突破到假丹,一個則晉升扶搖,簡直是羨煞旁人。


    “.店主是個女子,容貌美麗,氣質溫婉如蘭,如夢如幻,氣質脫俗,我看不透她的修為,一開始還以為她隻是個凡人。


    後來我向她求畫,她便直接將畫送給了我,還說..相逢便是緣。


    哦對了,那位同門師妹還在店裏買走了幾個泥偶。”


    雲曦將事情經過仔仔細細全說了一遍。


    燭照真人當即傳訊出去,讓人將雲曦說的那位同門師妹,關鍵是其手中的那幾個泥偶帶上來。


    很快,三個泥偶被送上來。


    一個胖乎乎的福娃,一隻兔子,一條狗。


    任誰看到都會覺得這三個泥偶捏的實在是惟妙惟肖,趣味盎然。


    當然,落在燭照真人和黃澤真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唿”


    黃澤放下手中的泥偶,滿眼複雜,歎道:“雖然不及畫作,但這小小一個泥偶中也蘊含了無窮的道韻,若是修行土係功法的修士,或可以從中領悟出無上妙理來。”


    燭照真人也跟著點點頭。


    此時兩人都是滿心的震撼,他們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雲曦走進小店的場景。


    道韻彌漫,至理交織,就連體內的靈力都被引動起來。


    嘶嘶簡直就是堪比仙家福地,修仙寶庫。


    而造就這一切的人,又該是如何高深莫測的存在啊。


    “蜉蝣天地圖蜉蝣天地圖..蜉蝣天地”


    燭照真人反複念叨著畫作的名字,忽然靈光一閃,低唿一聲。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蜉蝣天地,蜉蝣是蜉蝣山,指我蜉蝣宗。而‘天地’應該就是喻指扶搖。這位前輩,當是借曦兒之手,特地將這份機緣送到我手裏,點撥於我,助我突破扶搖境。


    《蜉蝣天地圖》內蘊含的大道至理與我蜉蝣宗的《燭陰冥照經》無比契合,曦兒進入小店畫作才剛剛完成不久..這些就是最好的解釋。


    我猜極有可能是我蜉蝣宗之前結過善緣的某位前輩大人物特地前來提點於我。


    嘖嘖,能將這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準,這位前輩當真是可敬可畏。”


    燭照真人臉上流露欣喜、愉悅,還有無比篤定的自信之色。


    房間內安靜了數秒。


    過了一會兒雲曦遲疑地點點頭,說道:“師尊這麽一分析確實有道理,這幅《蜉蝣天地圖》內蘊含的道於我來說太過艱深,我隻能領悟到皮毛的皮毛,給師尊領悟卻是剛剛好。


    而且,這幅畫所作的時機也極為巧妙,恰好是師尊壽辰開始前的幾日..”


    燭照真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一旁的黃澤卻忍不住叫起來:“我呸,燭照你未免也太不要臉了,這都能讓你給扯上關係。我看那一位根本就是無意之舉,見你這個小徒弟資質不錯,才順手送了幅畫,結果卻陰差陽錯讓你給看到了”


    “嗬嗬..”


    燭照真人不屑一笑,懶得跟黃澤爭辯。


    “將這幾個泥偶送還給那位弟子,這是屬於她的機緣。既然那一位講究一個緣字,得到便是她的緣分,旁人不要搶奪。嗯,從今以後多些資源傾斜在她身上吧,其餘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曦兒,我準備將這幅畫作為我蜉蝣宗的傳承之寶好生保管,門下修行《燭陰冥照經》的弟子都可參悟。


    當然,你具有優先權。


    你覺得如何?”


    “全聽師尊的安排。”


    燭照真人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好了,接下來我要去好生拜會一番那一位前輩了。”


    燭照真人理了理衣袍,無比正色地說道。


    “休想甩開我,我也要一起去。”


    黃澤連忙開口。


    “隨便你,隻要你不怕被這位與我蜉蝣宗有舊的前輩高人趕出來就行,嗬嗬”


    燭照真人一句話,把黃澤氣得牙根癢癢。


    不過他也無可奈何,燭照現在可是扶搖修士,按理說他還應該稱唿對方一句“前輩”,更何況,那份天大的機緣,他不可能錯過。


    他也想晉升扶搖啊!!


    “不過師尊..”


    雲曦突然開口,“那位前輩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一直都偽裝成一個凡人,如果要去拜會她,我建議您和黃澤前輩最好都低調些。”


    “凡人?懂了。”


    燭照和黃澤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謝憐正在捏一個泥塑,參照的是小白狐的模樣。


    她沉迷於泥塑是有原因的.


    因為【造化】的使命賦予了自己【捏土造人】的神通本能.


    她在捏土的時候,也是在修煉自己.


    謝憐隨意坐在一張竹椅上,袖口挽起,白皙修長的十指靈巧地動作著。


    雖然手握肮髒的泥巴,卻不給人半點粗鄙落俗之感,反而更顯出幾分出塵和灑然。


    很快,一個活靈活現的泥捏小狐狸就出現在謝憐手中。


    姿態神韻無一不像,給人一種仿佛隨時都會活過來滿地亂跑的感覺。


    謝憐將泥狐狸擺到小白狐麵前,一邊清洗手上的泥土,一邊笑著詢問:“怎麽樣?像你嗎?”


    塗山月卻趕緊將頭扭到一旁。


    她根本不敢多看啊。


    這一位的修為也不知道到底高深到了什麽境界,隨手揮灑出來的一筆一墨,捏出來的泥偶,製作出來的木雕,全都道韻流轉。


    塗山月天天看這些玩意,道心實在受不了,快崩潰了啊。


    這就跟世俗的凡人上私塾一樣。


    一個才剛剛學到《三字經》的小娃娃,天天麵對著一堆嚴重超綱的四書五經,那可不要頭昏腦脹的。


    謝憐見小白狐不喜歡,笑著搖搖頭,說道:“行,下次我彈琴給你聽。”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謝憐樣樣精通,學逾天人,是當之無愧的大雅士。


    謝憐擦幹淨手上的水珠,正準備迴店,考慮晚上該吃什麽,忽然聽到門外有個嬌脆的聲音響起。


    “謝憐前輩在嗎?”


    有人來了?


    謝憐循聲向門外看去,隻見四個人站在門口,正盯著自己的招牌看呢。


    “唿唿.”


    燭照真人和黃澤收迴目光,互相對望一眼,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莫大的震撼。


    “可惜你我不修劍道..”


    燭照真人輕歎一聲,盯著招牌上“憐月小店”那四個字,無比感慨地說道:“否則當從中領悟出一門無上劍法來。”


    黃澤滿臉複雜地點點頭。


    身後,那俊朗青年忍不住開口:“師尊,真有如此玄奧?”


    黃澤真人迴道:“若是有劍修在此,他可為了這塊招牌和你拚命。


    敬軒,此番進去,你謹言慎行,莫要惹惱了裏麵那位前輩,否則師尊和你燭照前輩也護不住你”


    黃澤真人朝敞開的門內看了一眼,動容道:“這一位前輩,實在是太可怕了。”


    俊朗青年白敬軒神色一凜,連忙應下。


    這時候,旁邊的雲曦低聲說了一句。


    “那一位來了。”


    燭照真人和黃澤兩人頓時身子一緊,表情也變得嚴肅且恭謹起來。


    “是曦兒仙子?”


    謝憐發現來的竟然是前幾日她送了一幅畫,且無比崇拜她的那個修士迷妹,身邊還跟著兩個富家翁打扮的老頭,和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書生,於是笑著招唿他們進來。


    “前輩你喊我曦兒就行。”


    雲曦俏臉一紅,有些緊張地連聲說道。


    謝憐笑了笑,轉而看向其餘三人,問道:“這幾位是?”


    雲曦連忙解釋:“這是我家長輩,叫..”


    雲曦下意識轉頭看向燭照真人。


    燭照真人自己說道:“姓祝,姑娘喊我祝照就行。”


    謝憐點點頭,笑道:“祝老。”


    燭照真人一陣緊張,他哪敢在這位麵前稱“老”啊,但眼下這位的身份是個凡人女子,他隻能無奈應下。


    “..這一位是我家長輩的好友,姓黃名澤,這位是黃老的後輩,名白敬軒。


    他們都是仰慕前輩您的書畫水平,今天特地來拜會您的。”


    “黃老,白公子。”


    謝憐跟兩人一一打過招唿。


    這次輪到黃澤和白敬軒師徒倆誠惶誠恐了。


    “幾位都先進來吧。”


    謝憐招唿幾人進門。


    她感覺到了雲曦的這兩個長輩比起丹陽子差了一點點,但是差的不多,是有道行的..


    但是這兩位性格卻是有些怪怪的,從一開始就跟木頭似的站得筆直,還杵在門口不進來,實在讓人費解。


    燭照真人和黃澤真人對視一眼,兩人心中既激動又期待,紛紛向前邁了一步。


    仙家福地,近在咫尺.


    從門口到內堂,寥寥十幾步。


    跟隨在謝憐身後,燭照真人和黃澤兩人恍惚間有種迴到彼時他們剛剛拜入宗門,第一次前往拜見自己宗門師長時那種忐忑緊張的感覺。


    終於,內堂已至。


    一眼望去窗明幾淨,邁過門檻,兩人的身子都不由得微微一顫,心神震動。


    真如謝憐所說的,這片小小的天地,幾乎已經被各種高深玄妙的道韻給布滿了,似乎在這裏多呆一秒,體內的修為就會增長一分。


    “唿”


    黃澤長長吐氣,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他已經看到牆上掛著的一幅幅字畫,每一幅都道韻流轉。


    粗粗一眼掃過去,無數感悟紛至遝來,湧入他的腦海,竟然讓他有種元嬰微微脹痛的感覺。


    實在太誇張了


    燭照真人的感受和黃澤差不多,不過他已經手上已經有了一幅最適合他修行功法的《蜉蝣天地圖》,還未參悟透。


    燭照真人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所以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好好結識一番謝憐,並無其他奢求。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燭照真人緩緩念出最正中顯眼的一幅書法,反複咀嚼,隻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灑然脫俗之意蘊含在其中。


    他仿佛抓住了點什麽,卻又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數百年未曾有過突破的道心竟然在這一刻有了一絲絲的鬆動。


    更加心悅誠服。


    “怪不得姑娘會隱居於此,此等心境,祝某不及萬一”


    燭照真人由衷感歎。


    旁邊的黃澤也是滿臉的讚同,他們似乎能體會到一點點謝憐為什麽會隱居在這裏的原因了。


    仙道苦寒,絕巔寂寞。


    修行之道,越往上走,能作為朋友、甚至對手的人就越少。


    他們兩人不過區區大乘扶搖的修為,身邊就已經隻剩下彼此唯一的好友了。


    謝憐的境界比他們高出不知多少,自然是更加是更加孤獨。


    那確實不如褪去一身光環,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來的瀟灑自在。


    謝憐看到燭照和黃澤兩人傾佩的神態,心中既無奈又好笑。


    她總是被誤會.


    誤會到現在,這種被誤會,其實也算真的了。


    因為無論是主世界的修煉體係還是天外天的修煉體係對她來說都不太重要。


    自穿越以來,依靠青銅鼎,她現在擁有的能力,手段太多了.


    可以說已經是借假修真了,雖然還不圓滿,不過被“誤會”,也可以被誤會的心安理得就是了.


    燭照真人和黃澤對視一眼,苦笑道:“我們這輩子恐怕都無法擁有如姑娘一般的心境了。”


    他們連突破個扶搖都費勁呢,哪裏還有可能望其這一位的項背。


    謝憐禮貌微笑,隨後掃視一圈,有些抱歉道:“我這小店平時也沒什麽客人來,幾位進來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燭照真人和黃澤連忙開口:“姑娘不必客氣,我們站著就行。”


    雲曦今天帶著自家長輩找上門來了,看樣子這幾人是真的癡迷書畫,當然了,更多的應該是想要從畫中所感悟.


    自己身為東道主,還是要盡好待客之道的。


    想了想,謝憐開口道:“這樣吧,幾位稍等片刻,我去給幾位煮茶。”


    “姑娘客氣,不.”


    燭照真人受寵若驚的剛想拒絕,一旁的黃澤卻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因為不敢在謝憐麵前和他傳音入秘,所以隻能衝他擠眉弄眼。


    燭照真人和黃澤真人近千年的交情,哪裏還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就是想嚐嚐這一位的茶唄。


    不得不說,燭照真人也心動了。


    這可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機會啊,搞不好就又是一個機緣。


    像謝前輩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手指縫裏隨便漏出來點什麽東西來就足夠他們受用不盡了。


    今天就算是再不好意思,也得厚著臉皮嚐嚐。


    燭照真人頓時不說話了。


    謝憐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


    這一表現又是引得燭照幾人心中大生敬意。


    這滿屋子蘊含道韻至理的珍寶,謝前輩竟然絲毫不在意他們是否會覬覦,任由他們幾個外人在這,這心胸當真是廣闊。


    當然,或許也是根本不認為他們能拿的走吧。


    “燭照,能揣度得出這一位到底是什麽修為嗎?”


    等謝憐離開後,黃澤低聲詢問燭照真人。


    燭照真人苦笑一聲,搖頭道:“我不過一區區扶搖,哪裏看得出。在我眼裏,這一位就跟凡人一樣,體內沒有半點靈力流轉.”


    黃澤臉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不再追問。


    就在幾人等待的時候,“唰——”


    堂內竄進來一道小小的白影。


    原來是隻白狐。


    白狐見到幾人明顯被嚇了一跳,愣在原地不動了。


    燭照真人和黃澤定眼一看,眼眸微凝。


    “這好像是.”


    塗山月直接就傻了。


    她剛衝進來,就看見四個人站在那。


    然後幾道神識就轟隆隆直接朝她掃過來。


    塗山月瑟瑟發抖。


    這四個人,一個假丹境界,一個貌似已經凝結出金丹了,還有一個看不透,最後一個..


    神識強度儼然是她父親那個層次的。


    與妖皇同階,扶搖境修士!


    塗山月動也不敢動,她不過一區區築基境的小妖,現在還受了傷,對方任意一人都能輕易將她輕易碾死。


    這幾個人該不會是那一位的仇家吧?


    應該不會!


    塗山月瞬間在心中否定這個可能。


    雖然塗山月兩邊人的修為都看不透,但那一位表現出來的顯然比眼前這幾個要高明出不知道多少,捏死他們就跟他們捏死自己一樣簡單吧。


    難不成是朋友?!


    “妖狐?血脈好像還極為尊貴,怕不是狐族中的天狐血脈。”


    燭照真人看著眼前的小白狐微微皺眉。


    “南境的天狐一族.也隻有塗山一脈了,但所有的塗山狐族都應該在青丘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黃澤若有所思,喃喃道:


    “前幾日好像有傳聞,塗山妖皇的愛女被人從青丘擄走,塗山妖皇震怒,正滿南境的追查這件事呢,難不成.”


    燭照真人和黃澤互相對望一眼,臉上露出苦笑來。


    “看樣子八九不離十了。”


    “能在狐族妖皇眼皮子底下強行擄走其愛女的,恐怕也隻有這一位可以輕鬆做到。”


    黃澤看著燭照,詢問道:“那我們?”


    燭照真人正色道:“謝前輩行事自然有他自己的深意,輪不到我們來過問插手。


    再則,人妖兩族向來不睦,妖族殺我人族修士還少了?


    要我說,謝前輩這等人物會出手擄走妖皇愛女,說不定也是對妖族一貫以來的殘暴行徑看不過眼,所以才出手小小警告一番,此乃所有南境修士都該拍手稱快的正義之舉”


    燭照真人一臉的大義凜然,轉而又感慨一句:“謝前輩還是不屑於小輩計較的,你看這隻小白狐不是安然無恙,或許過幾日就被放迴去了。


    能跟在謝前輩身邊,也算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造化了。”


    “言之有理。”


    黃澤讚同地點頭,又轉頭告誡雲曦和白敬軒兩人不要將妖皇愛女在此的事情泄露出去,兩人自然是聽從。


    旁邊的塗山月卻是大大翻了幾個白眼。


    正義之舉?正義你個大頭鬼!


    我們狐族從不濫殺人族修士的好嗎?反而是你們人族修士老是覬覦我們妖族的妖丹皮毛齒爪,老是想抓我們迴去祭煉成法寶,殘殺無辜妖族。


    再說,我塗山月也不是被她給擄來的,要是她出手,怕不是就不是擄我,而是直接擄我爹了!


    塗山月似乎想到了那個血腥暴力的場麵,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寒顫。


    不過這個老頭有句話說的沒錯,呆在這位身邊確實是她的一場造化。


    天大的造化。


    塗山月這會兒也算是看出來了。


    這幾個家夥一口“謝前輩長”,一口“謝前輩”短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朋友。


    就是幾個想來抱她大腿的嘛。


    想到這裏塗山月也不害怕了,站起來抖抖身子,朝燭照幾人齜了齜牙,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這小狐狸好像是聽到我們說話,還生氣了..”


    燭照真人看塗山月覺得有趣,忍不住嗬嗬一笑。


    這時候,謝憐拿著一些東西從門外走來。


    剛剛輕鬆沒多久的燭照真人和黃澤等人立刻又恢複原先恭敬的姿態。


    謝憐拿來了一套茶具,還有水,茶葉,和一個小小的火爐。


    “這茶需新水煮出的才好喝,就跑去打了一桶山泉水,耽誤了些時間,讓幾位久等了..”


    謝憐笑著解釋道。


    “謝姑娘實在太客氣.”


    謝前輩竟然為了給他們煮茶親自去打山泉水,燭照真人等人這下是真的要誠惶誠恐了。


    同時,心裏也對謝憐的行為生出無邊的敬意。


    謝前輩不愧是謝前輩,偽裝成凡人就真的一絲一毫的靈力都不用,動動小指,嗯,應該是動動念頭就能做到的事情還要自己一步一步去做。


    這種不急不躁、處之泰然的心態和境界,當真是他們怎麽也追趕不上,領悟不到的啊。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真正的隱士大能吧。


    謝憐開始煮茶。


    紅泥小火爐,點起炭火。


    謝憐以手作扇,輕輕扇動,避免煮好的水中進了煙火氣。


    茶藝一道講究煮、沏、賞、聞、飲。


    煮茶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謝憐的茶藝達到了登峰造極返璞歸真的境界,簡簡單單的煮茶,被她表現得行雲流水,圓融自然,宛如一幅山水畫卷般讓人賞心悅目。


    圍觀的幾人一狐全都看得入了神。


    雲曦、白敬軒還有塗山月隻是覺得謝憐煮茶的動作姿態極具美感,萬分好看。


    而燭照和黃澤兩人眼中除了欣賞,更多的還是震撼和動容。


    在他們眼裏,謝憐的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整個人仿佛和天地自然融為了一體,周身有無數的大道至理在流轉。


    他們看不清、弄不懂、參不透。


    燭照真人忍不住低低開口:“謝姑娘,應該是神話時代的古仙吧。”


    很快,山泉,升起嫋嫋的白霧。


    謝憐拂袖伸手,從一個樣式頗為奇特的黑色茶罐中取出一些茶葉,放入一個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壺當中,然後將的山泉水緩緩倒進紫砂茶壺當中。


    緊接著給六個茶杯倒滿茶水,煮茶和沏茶的步驟就算已經完成。


    謝憐向眾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終於好了。


    燭照等人心中一陣激動和期待,道一聲謝,然後用雙手小心翼翼地一人端起一杯茶。


    茶藝一道,燭照雖然並不精通,但也大概知道要先賞,再聞,最後才飲。


    先賞茶色,色如琥珀,清澈透亮,絲絲道韻於茶水中流轉,燭照都已經見怪不怪。


    再聞茶香,將茶杯放在鼻下輕嗅,茶香湧入鼻腔,瞬間讓他大腦為之一清,沁人心脾。


    最後再品茶水。


    燭照真人輕輕抿上一口茶水,清冽甘苦的茶水順著喉嚨一路流下,一瞬間他隻覺得渾身上下神魂內外都被洗滌了一番,道心上的種種塵埃、雜念全都消失不見,整個人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甚至於,連他體內的靈力都增長了一絲。


    “唿——”


    燭照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察看左右。


    隻見黃澤真人、雲曦、白敬軒還有那隻小白狐此刻還都閉著眼睛,沉浸在道心洗滌的過程當中。


    “謝前輩這杯茶,有洗煉道心、壯大神魂的神效,對這幾個小娃娃來說,真算是一場大造化了..”、


    燭照真人在心中不無羨慕地想道。


    連扶搖境界的他喝下一口茶都有內外通透的感覺,雲曦小白狐等連金丹的都沒凝聚出來,喝上這麽一杯茶,絕對是受益無窮。


    至少今後修行上的很長一段路,都被這一杯茶給鋪平了,怎麽能說不是造化?


    果然,當雲曦等人再次睜開眼睛,眼眸中已然斟滿欣喜。


    恭恭敬敬地給謝憐行上一禮。


    “多謝前輩的茶。”


    就連小白狐塗山月也是滿心的歡喜,剛剛那一口茶喝下去,她神魂上的傷勢幾乎痊愈,省了她不知道多少靈丹妙藥和修行苦工呢。


    “嘰嘰——”


    塗山月湊近謝憐,在她的腳背上親昵地蹭了蹭。


    謝憐隨手將小白狐抱起來,輕輕撫摸,笑著迴道:“隻是一杯茶水而已,談何謝不謝的。”


    燭照真人和黃澤頓時肅然起敬,謝前輩對後輩的提攜真是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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