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秀見狀愣了愣神,隨後輕笑出聲,“自然與你一般無二,不過是假模假樣地演一出父女情深。”


    她語氣愈發冷淡,“早前他還與繼母盤算著,要將我嫁給個女兒隻比我小五歲的五品官做繼室。如今倒好,全推說是繼母的主意。”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刺痛,“還有那曾與我有婚約的人家,先前閉門不見,如今才知,早與繼母談妥了,要娶她家侄女進門。”


    話音落下,周婉秀的神色已恢複平靜,也仿佛訴說的不過是旁人的故事。


    四花靜靜聽著二人傾訴家事,見她們眼底同樣的悵然,心中滿是感慨,輕聲開口:“原以為官宦家的小姐風光無限,沒想到也有這麽多苦惱。看來不管出身如何,女兒家的難處都差不多。苦惱,也難分輕重。”


    二人聞言齊刷刷地麵露疑惑看向她,周婉秀率先開口問道:“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溫家那樣的大戶,即便你是表姑娘......”


    未等她說完,四花搖搖頭,語氣坦然:“溫嬸嬸是為我撐場麵,才認我做溫家表姑娘。其實我就是個鄉下丫頭,從甘州邊境來的。”


    “甘州?”兩人皆是一愣,秦清月率先反應過來,“可是溫家的尚宮大人曾任職的甘州?”


    四花點頭:\"正是。大人在甘州設立養濟院,我就是養濟院第一批被收留的孩子。那時我不過剛記事,爹爹突然重病離世,娘親狠心拋下我們跟人走了。因為我們這一房沒兒子,爺爺奶奶聽信伯母嬸娘們的攛掇,把幾個姐姐都賣了換錢。因為我年紀最小,成了最後一個待價而沽的。若不是大人建了養濟院,我怕是早就被賣進青樓了。”


    四花垂眸迴憶,總不能聽了人家的隱秘,自己卻藏著掖著,倒顯得生分不夠坦誠了。


    秦清月和周婉秀聽得眼眶發紅,先是滿含疼惜地望著她,隨後又不約而同地重重歎氣,為她悲慘的遭遇感到揪心又憤慨。


    但兩人眼中自始自終都沒有絲毫嫌棄,反而滿是敬佩。


    周婉秀讚歎道:“妹妹出身普通,卻能靠自己考中女官,名次還比那些自詡才女的官家小姐都高,實在令人佩服!”


    秦清月也鄭重地點頭認同。


    四花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迴應,笑容更顯真誠。她望向窗外的天空和宮牆,感慨道:“所以說,不管是尋常百姓家,還是官宦人家,做女子都不容易,這世道對女兒家本就苛刻。”


    秦清月和周婉秀深有同感,連連點頭。


    四花接著說:“所以我們女人更該相互扶持,不該像有些人家那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在家從父,父死從夫,夫死從子。難道女人生來就隻能做他人附庸?為何不能做自己?我們女子也有不輸男子的才情與誌氣,若沒有價值,老天奶又何必創造我們?”


    這番話讓兩人一時怔住,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悄然生長,泛起陣陣漣漪。


    周婉秀警惕地掃視四周,見無人注意,才壓低聲音對四花叮囑:“妹妹,這話對我們說說無妨,可對外尤其在宮裏,哪怕對旁人漏出半句,都是要惹大禍的。”


    四花這才驚覺自己一時激動而失言,捂著嘴瞪大雙眼,後怕地眨了眨眼,哪裏還有方才慷慨陳詞的氣勢。


    反倒是秦清月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直言不諱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周婉秀也跟著投來探究的目光。


    在她們看來,四花出身低微,實在難以相信這些話會從她口中說出。


    就連她們這些官宦家的女兒,也從未敢生出這樣驚世駭俗的念頭。


    四花卻神色坦然,語氣自然道:“是大人常對養濟院的女人說的。她總講,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還打趣說,若真有老天爺,怎會沒個老天奶?”


    周婉秀與秦清月聞言對視一眼,尚宮大人?!


    兩人眼中同時閃過驚訝與好奇。


    一瞬間,她們對這位尚宮大人的好奇和敬仰幾乎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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