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發展都如同趙錦年對溫以緹說的那般,毫無二致。


    日子一天天過去,京中卻依舊沒有傳來正熙帝的旨意。仿佛對此事渾然不覺,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把這當作一迴事。


    在那些人的眼中,甘州遭遇的這場天罰,似乎僅僅就是一次惡劣天氣所造成的尋常損失罷了。


    布政司隻是按部就班地調集了一些物資,而後下發給溫以緹一份公文,公文上的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告誡,要求她嚴加管理,千萬莫要讓現有的損失進一步擴大,以免造成更大的麻煩。


    即使西北之地的輿論,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可到最後朝廷竟像是徹底厭煩了一般,連去打壓和控製這些輿論的心思都沒了。


    可即便如此,西北之地也依舊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暴動場麵。


    百姓們雖然心中滿是不滿,可大多也隻是嘴上發發牢騷,日子還是照舊過著,畢竟誰也不想真的去觸犯律法,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溫以緹這才深深明白,原來輿論這東西,看似有著翻雲覆雨的力量,可真到了某些時候,卻好像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改變一件事的。


    她微微皺眉,或許這一切在當今的正熙帝眼中,確實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不過,人心難測,陛下這般自信根本沒把西北的情況放在心上,那就且看看之後的日子裏,她所做的一切,是否依然能讓陛下如此不為所動了。


    一切仿佛都陷入了一種短暫而又略顯詭異的平靜之中。


    甘州除去城外深山之中,依舊處處留存著天災肆虐過後觸目驚心的痕跡外,其餘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修繕,再次煥發出了屬於慶典時那般光彩。


    說來也怪,今年甘州的大街小巷,人流量竟比往年還要大上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操著不同的口音。


    有的是聽聞了甘州這場天災,懷著好奇之心,想一探究竟。有的則純粹是被慶典的熱鬧所吸引,想來湊個趣兒,感受一下這別樣的氛圍。


    哪怕其餘城池見狀,也都紛紛效仿甘州辦起了慶典,想要借此吸引些人氣,拉動城中的繁榮。可那效果卻總是差了那麽一些火候,遠沒有甘州這般熱鬧興旺。


    那幾個縣令,尤其是平日裏就心懷二心、心思活絡的那幾位,這段時間倒也一個個老老實實的。


    而那方縣令自從上次被罰過後,就徹底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行事格外謹慎,生怕再出什麽差錯,惹來更大的麻煩。


    他手底下的張縣丞見上司如今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為了能在溫以緹麵前好好表現一番,更是抓住一切機會,鞍前馬後地忙碌著。


    那副殷勤的模樣,任誰見了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經曆快一年時間草原的規劃,如今已然呈現出一片蓬勃發展的景象。


    馬、羊、牛的數量比起往昔,可是足足上漲了好些倍。


    牲畜養殖規模日益擴大,可對於馬匹的養殖,溫以緹卻多了幾分謹慎。


    馬在這個時候可有著特殊的意義,所以若是大肆圈養馬匹,說不定會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疑,甚至可能會招來一些麻煩事。


    考慮到這些潛在的風險,溫以緹經過一番權衡之後,便有意識地控製起馬匹的養殖數量,相較於牛羊數量的不斷攀升,對馬匹的投入明顯減少了許多。


    原本計劃著進一步擴大的馬群規模,也暫且擱置了下來,至少得求穩。


    那些原本預留出來準備擴建馬廄、增添更多草料的資源,都轉而投入到了牛羊養殖當中。


    草原上如今牛羊的數量越發可觀,而羊奶和牛奶的產量也日益增多。


    起初,溫以緹還有些小心翼翼,畢竟這產量的提升意味著要麵臨更多未知的風險,擔心會不會出現疫病或是其他棘手的狀況。


    然而,幸運的是在精心照料下,那些羊羔、牛犢們一個個都長得健健康康的,皮毛油亮,在不斷實踐中總結出了一套套行之有效的養殖經驗,溫以緹便放開手腳,開始大規模地投入到養殖當中。


    而在甘州這邊,為了更好地管理這些日益增多的牛羊等牲畜,尤其是把控好它們的販賣環節,避免出現混亂無序的情況,官府特意新建了一個衙門,“牧源司”。


    從前那些用於耕地的牛,可都是官府眼中的重中之重,看管得極為嚴格。


    官府明文規定,嚴禁任何人私自宰殺、販賣耕牛,一旦發現,那懲處可是相當嚴厲的。


    也正因如此,市麵上的牛肉變得極為稀缺,簡直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


    物以稀為貴嘛,牛肉的價格自然就一路水漲船高,成了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隻有那些家境殷實、官府有人脈的富貴人家,偶爾才能在餐桌上擺上一盤牛肉。


    如今不僅草原牛羊的數量不斷增多,甘州的百姓們也著實因為這一變化沾了不少光。


    在牧源司除了能挑選上幾頭模樣可愛、品種優良的牛犢和羊羔,帶迴家裏精心飼養,還能享受到其他的便利。


    例如各種奶水和肉類的販賣,所有關於這些奶水以及肉類的販賣,都得通過牧源司這個正規的渠道。


    甘州畢竟地處西北之地,若真鐵了心去尋摸,倒也不是完全買不著那些牲畜。


    隻是市麵上偶爾能見到售賣的牛羊,要麽價格高得離譜,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牲畜,而是用金子鑄就的一般,普通百姓看著那令人咋舌的價格,隻能望而卻步。


    要麽就是來路不明,賣主遮遮掩掩,眼神閃躲,讓人心裏直犯嘀咕,生怕買迴去的牲畜身上帶著什麽疫病,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每迴要想買,大家心裏都七上八下的,猶豫再三,也難以下定決心。


    然而,如今的情況可大不一樣了。


    官府出麵,在那牧源司正大光明地售賣起牛羊來,這可真是給百姓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呐。


    官府不僅將價格控製得十分合理,讓尋常百姓也能承受得起,還為這買賣操持得妥妥當當,方方麵麵都考慮周全了。


    如此一來,漸漸成了甘州官府一項頗為可觀的收入來源。


    那來購買牛羊的百姓,絡繹不絕,大堂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而對於那些選擇買牛犢、羊羔迴家養著的百姓來說,牧源司更是貼心備至。


    這裏有著一應俱全的東西,不管是牛羊意外生病時所需的各種藥材,還是它們在成長過程中需要的營養飼料,都能在這兒找到。


    倘若真把這些牛犢、羊羔養大了,產出的奶水也好,長成後也罷,都可以再次販賣迴牧源司呢。


    牧原司會按照合理的價格進行收購,給百姓們提供了一個穩定又靠譜的銷售渠道。


    這下呀,可把百姓們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好些人家都爭著搶著想去抱養幾個剛出生的仔畜來養著試試。


    每次牧源司有新的牛犢、羊羔,那場麵簡直比過年趕集還熱鬧。


    天還沒亮透呢,牧源司的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大家裹著厚厚的衣裳,嗬著熱氣,眼睛卻緊緊盯著大門,就盼著能早點進去挑上一隻心儀的仔畜。


    隻可惜呀,數量畢竟有限,往往一露麵,就被眼疾手快、運氣好的人家給搶走了,那些沒搶到的,雖有些失落,可心裏也暗暗想著,下次可得再早點來。


    而當因慶典而開的外地人,偶然間聽聞甘州有個牧源司,知曉那兒能買到品質優良的牛犢、羊羔時,不少人心裏便打起了小算盤,琢磨著要是能買上幾頭,帶到外麵去倒騰一手賣掉,那可就能賺上一筆呢。


    然而,官府這邊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早早地就出台了極為嚴格的規定。


    那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但凡想要購買牛犢、羊羔的,必須得持有甘州本地的戶籍才行,外地人那是一律沒這個資格的。


    就算是本地人,拿著自家的戶籍前來,也絕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買成的。


    還得有三個人互相作保,這作保的人呀,得是本本分分、信譽良好的人家才行。


    而且呀,就算這牛羊買迴去了,也絕不是說想宰殺就能宰殺的。


    和從前一樣,隻要是需要宰殺牛的情況,都得把牛羊送到牧源司來處理。


    牧源司裏為此還專門設立了登記的冊子,每一筆交易、每一頭牛羊的去向都記錄得詳詳細細。


    那些由牧源司賣出去的牛羊,後續還會有負責的官員定期去進行迴訪,挨家挨戶地查看牛羊的情況。


    一旦發現有什麽違反規定的狀況,那可是要受到嚴厲責罰的,絕不姑息遷就。


    所以啊,外麵的人想要順順利利地拿到這些牛羊,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沾沾這牛羊的光。


    像是那些新鮮的奶水,還有已經宰殺好、處理妥當的肉類,外地人是可以購買的。


    自那牧源司在甘州落地生根後,甘州對外地人的吸引力與日俱增。


    甘州一家家店鋪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這些商戶們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以羊奶、牛奶,研製出了各式各樣別具風味的小吃和飲子。


    雖說這些商戶們做出來的,在去除羊奶、牛奶那股子腥氣上,都沒有天香樓那般厲害,可他們也各有各的獨特神通,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風味,讓味道遜色不了太多。


    就這樣,在這些羊奶、牛奶的帶動下,加上官府此前推出的糖果、蜜餞以及各類特色小吃,甘州的商貿經濟也是發展起來了。


    有著趙錦年的參與,火藥的事兒進展得頗為順利,不是溫以緹一個人和鄒主事他們關起門來,一塊鑽研起火藥的那般困難。


    趙錦年還拿出了許多不同的,關於火藥方麵的資料,溫以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些很可能會為他們打開全新的思路。


    這些資料可不是輕易就能尋摸到的,趙錦年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呢?


    可溫以緹隻是微微一愣神的工夫,便壓下了這份好奇,沒有去想。


    時間仿佛長了翅膀一般,飛得飛快。


    轉眼間,又到了新年,而過了這一年溫以緹就是十七歲了。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如同春日裏的花朵,在悄然間漸漸綻放出美好的模樣。


    溫以緹此前勞心費神做的那些,就好似一個心急如焚卻又力量微薄的小童。


    哪怕竭盡全力去做、去爭取,在旁人看來,或許也不過是像小孩子發脾氣般跳腳,根本翻不起什麽大風浪,構不成絲毫有威脅的模樣。


    而京中乃至大慶各地此前的異象風波,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朝堂之上,局勢似乎愈發清晰明了,太子的位置就這麽穩穩地坐住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支持太子的官員也多了起來。


    再說這年後,便是備受矚目的七公主的大婚之期,而溫家的兩位姑娘,溫以如和溫以容的婚事,則趕在年前就熱熱鬧鬧地舉行完了,如今她們已然都嫁為人婦。


    溫家的書信一封封地傳來,崔氏在信中提到,溫以容嫁去的楊家,整體來說倒還算不錯。


    那楊四郎呀,崔氏見過之後,心裏也是頗為滿意。說他身姿挺拔,雖算不上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俊朗模樣,可眉眼間透著一股憨厚老實的勁兒,臉上總是帶著和善的笑容,讓人見了就覺得踏實。


    平日裏待人接物,也是禮貌有加,對溫家眾人的態度更是和氣,絲毫沒有那些世家的架子。


    如此看來,這樁婚事倒真稱得上是一門好親事。


    溫以容嫁過去之後,雖說不能像在娘家那般自在隨意,可也未曾吃什麽苦,日子過得也算安穩平和。


    可溫以如嫁去的文家情況卻有些不同了,倒是徒生了幾件事端。


    文家二郎的學業進展一直不太順利,至今都還隻是個秀才,與他那位早已高中進士、在仕途上嶄露頭角的大哥相比,已然拉開了不小的差距。


    不過,起初大家倒也沒太把這當迴事兒,畢竟人生之路漫長,一時的功名高低也說明不了什麽,況且和那文二郎的婚事早就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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