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臉色瞬間黑了幾分。


    ...


    秦周自覺身體已然無礙,阿楚硬讓他在床上又躺了一天一夜,直到隔日清晨,讓郎中再三診脈確認完全痊愈後,才讓他下地。


    阿楚瞞過秦周,讓手下黑衣人悄悄送郎中迴了明德城,當然,除了診治費用,封口警告自然少不得。那郎中為了苟命,發毒誓絕不泄露此事。


    秦周在床上躺了二天,早已無聊透頂,如今既然痊愈, 便搶著幹家中農活。阿楚卻是一件也不讓他做,連二人的飯食,也是阿楚做的。


    “明日就是院試,極耗體力,你病剛好,多休息才是。”


    秦周坐在院子裏桂花樹下,望著忙前忙後的阿楚,幸福感溢滿心間,阿楚對他真好!


    一種渴望關係再進一步的強烈期盼,慢慢湧上他的心間。他想跟阿楚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以真正愛侶的身份,隻是不知道阿楚心中怎麽想?


    秦周糾結了一會兒,下了決心,待院試結束,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向阿楚表明心意。


    當夜,阿楚親手為秦周收納明日院試的筆墨物件,又準備了糖饅頭和肉幹作為食物,裝入包袱。


    為了養足精神準備考試,秦周早早的上了床。阿楚閑坐在窗下椅子上,燭火忽明忽暗,映得他臉龐朦朦朧朧的。


    秦周一時間睡不著,冒出個腦袋:“阿楚,你說我明天能考過嗎?”


    阿楚語氣堅定有力,“隻要你想,就一定能。”


    秦周受到鼓舞,攥了攥拳頭,“嗯,我一定能行,考過了院試,我就能拿迴母親的嫁妝。到時候......”


    秦周說到這頓了頓,眼神含著微光,凝視著阿楚,“阿楚,到時候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阿楚神色不明,輕嗯一聲。


    秦周繼續暢想著:“拿迴了母親留給我的遺產,我們先把老宅翻修下,祖父若是不讓,我就花錢跟他買下來。到時候,咱們再蓋三間大房,再把這幾個屋的床,全換成雕花木床......”


    阿楚眸色幽深,靜靜的聽著秦周的話,直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均勻的唿吸聲。


    阿楚慢慢起身,來到床榻前,幫秦周掖緊被子。


    秦周俊秀的眉梢忽倏的彎了彎,似乎進入了什麽甜蜜夢境般陶醉。


    阿楚眸色一動,手指肚輕輕滑過他的眉峰,片刻後,他表情毅然,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塞在了床尾草席下麵......


    ...


    院試當日,天還沒亮,阿楚便趕著馬車,送秦周去明德城。


    今日天朗氣清,秦周心中毫無壓力,《高祖內訓》他早就背的滾瓜爛熟,至於策論的題,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考什麽題,都用阿楚給他寫的文章作答。


    一路上,他偷望著阿楚俊朗的側顏,越看越喜歡,想著考完院試自己的種種計劃,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阿楚察覺到秦周在看他,迴望一眼,秦周趕緊收迴目光,假裝瞅著樹上的小鳥。


    阿楚低醇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小周,院試之後,秦家若是答應奉還你母親的嫁妝,你自取迴。秦家若是有意刁難,你不可硬碰,也不要拿著楊嫂給你蓋有官媒大印的陪嫁副本,去府衙告狀,你知道了嗎?”


    秦周怔了怔,阿楚怎麽這個時候提起這事了?


    “哦。”他迷迷糊糊的答應了聲。


    阿楚接著道:“老宅東廂房土床草席下很髒,你院試後,記得迴來仔細清掃。”


    秦周疑惑道:“阿楚,草席我幾天前剛清理完,不髒啊!”


    “很髒,你務必要清掃!切莫忘記!”阿楚眸色堅定,語氣有力,再次重申了一遍。


    “哦。”秦周摸了摸鼻子。


    阿楚的眸子轉向前方,“還有,秦家那個地方,你不想迴去,以後就不要迴去。你記住,不要懼怕那些人,你隻有戰勝心中對他們的恐懼,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秦周聽的雨裏霧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阿楚今天好反常啊,不但一向寡言的他話變多了,而且說的都他聽不太懂的。


    阿楚說完這些話,沒有再開口,眸色變得愈加幽暗,手中的馬鞭揮的更加響亮。


    天大亮時,二人入了明德城,找到院試的官衙。


    這會兒,考試時間還未到,官衙前候考的人卻一點不少,相熟者三三兩兩,低聲交談。


    阿楚將秦周帶到一處僻靜之處,為他整理著衣襟,手落處溫柔至極,他的眼底深處似有某種情緒在極力壓製般,不斷變幻著眸色。


    第24章 下筆如有神


    秦周以為阿楚在擔心他的考試,故作輕鬆道:“阿楚,你放心,這次考試,我們準備這麽長時間,一定沒問題的!”


    “嗯。”阿楚啞聲輕應。


    秦周輕按阿楚的手臂:“阿楚,我不在的這兩日,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夜間天冷的話,就別上山砍柴了,凍手...”


    “呀”秦周一聲低唿,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被卷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中,落在他腰間的手臂很有力,像要整個將他嵌入身體似的。


    秦周費力抬眸望去,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有些疑惑道:“阿楚,你這...這是...不舍得嗎?”


    “嗯,不舍。”阿楚的鼻音很重,望著他的眼神炙熱了幾分,仿佛要將他融化在眼底。


    一抹紅暈瞬間染上秦周脖頸,他忍不住低下頭,心跳加速,阿楚是在暗示自己嗎?幹脆擇日不入撞日,現在表白得了。


    秦周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發出亮閃閃的光,唇角綻著一抹明媚燦爛的笑容。


    阿楚被那笑容所動,眼底壓抑的某種情愫幾乎噴薄欲出,卻又瞬間被理智壓了下去。


    “阿楚,院試後我想跟你說的事,其實是我喜......”


    “小周!”阿楚極快的打斷了秦周的話,緩緩鬆開他的身子,“有什麽事,院試後再說吧。”


    秦周怔了怔,反應過來,自己真是戀愛腦上身,糊塗了!馬上要考試了,這個時候表白太不適合了。


    “哦,好。”他點了點頭。


    “鐺”一聲響亮的鑼聲傳來,衙門大開,衙役們魚貫而出。


    “時辰到,院試驗牒!”


    候考諸生頓時蜂擁而去。


    秦周見狀,將包袱從阿楚手中接過,轉身邊走邊說:“阿楚,我要進去了。你迴去路上注意安全哦。二天後見。”


    阿楚凝視著他的背影,語氣深沉:“一定會再見。”


    走遠了的秦周,沒聽清他說什麽,隻是揮了揮手,便混入了驗牒隊伍中。


    阿楚的目光始終膠著在秦周身上,直到他通過驗牒,進入了衙門,再看不見身影後。


    阿楚驀然轉身,那雙眼眸已變得冷若寒潭,銳利懾人,卓奇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前,垂首而立。


    阿楚冷冽的聲音似從胸膛中震蕩而出,“迴京!”


    頃刻間,兩道身影消失在陽光之下。


    ...


    院試考棚內。


    秦周坐在狹窄的格子間內,拿出筆墨硯台等考具。


    三聲鑼響後,幾名衙役手舉木牌,將第一天的考題遊示在諸考棚之間。


    秦周認真將考題記了下來,第一天的考題全是《高祖聖訓》的內容。


    秦周在心間迴憶一番考題的相關答案,便提起筆來,在答卷上流利的書寫起來。


    考棚中一片寂靜,隻有毛筆摩擦宣紙的‘沙沙’聲不斷傳出。


    秦周寫的非常認真仔細,兩世為人,這是他第1迴,在考試時能夠如此淡定和從容。


    這篇答案,他一直寫到日薄西山才寫完。中間他除了喝些水,一口食物都沒吃,此時隻覺饑腸轆轆。


    秦周放下筆,拿出包裹裏,阿楚給他準備的糖饅頭和肉幹,用手掰成小塊,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阿楚蒸的饅頭雖然不如自己蒸的軟糯,卻十分有嚼頭,是越嚼越甜那種的好吃。


    秦周想著,阿楚這個時候應該也在吃晚飯吧,自己不在家,他會不會很孤單呢?


    他思緒放飛了一會兒,困倦感襲來,他將剩餘饅頭收好,將包袱墊在頭下,睡了起來。


    這一覺,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來後,秦周發現同考棚的考生們,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動,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著考棚入口處。


    他正疑惑間,但見考棚入口,步入一位官員,此人年約四旬,樣貌清臒,肩背挺直,身穿緋色官服,神情不怒自威。


    這位官員身後,畢恭畢敬的跟著幾個綠袍官員,其中一位綠袍官員唱喏道:“學政姚大人巡考”


    秦周眨了眨眼睛,原來這就是懷南行省的學政啊,這人管著一省的科舉和教育工作,當真是很大的官呢!


    考棚內的考生紛紛頷首垂目,以示敬意。秦周也隨著低下頭。


    隻聽有官員喝道:“恭請姚大人開啟策論題目。”


    秦周稍稍歪頭,偷眼望去,但見那位姚學政,從身側官員手中打開一個錦盒,取出試題,親手張貼到木牌之上。


    緊接著,衙役們舉著木牌開始在諸多考棚遊示。


    秦周抻著脖子細看木牌上的文字。


    “齊禮言農政最詳,諸子有農家之學。試陳教農之策。”


    秦周眼中顯現驚奇之色,口中不禁輕“咦”一聲。


    教農之策,正在阿楚為他壓得三道題中的一道。


    我滴天啊!阿楚也太厲害了吧!


    他原以為,隻要考題跟阿楚給押的題有幾分相近,他就用阿楚寫的策論頂事。


    如今這哪是幾分相近,阿楚給的就是考題本題啊!


    秦周驚喜過後,不禁暗歎,阿楚這等奇才,如果也能參加科舉,一定能大展宏圖!


    他呆愣了半晌,待迴過神,同考棚的考生早已奮筆疾書,寫下洋洋數頁。


    秦周連忙整理思緒,依照阿楚為他寫的那篇教農之策,開始認真在紙上書寫起來......


    夕陽斜照之時,考試終止的鑼聲響起。


    秦周信心十足的交了答卷,背著包袱,歡快的走出考場。


    阿楚會來接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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