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根本沒有聽到警察的話,她滿心滿眼隻有麵前雙眼緊閉的秦蓁。


    警察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包放在了少女身旁,然後退了出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處理完秦蓁的後事的。


    她渾渾噩噩地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抱著秦蓁的骨灰,迴到了屬於她們的家中。


    以前覺得擁擠狹小的家,在這一刻卻是空蕩蕩的。


    她覺得自己應該很難過,可是眼淚卻無論如何都掉不下來。


    她就這樣抱著秦蓁的骨灰盒,安安靜靜地坐到了天亮。


    直到她迴頭望向廚房,那裏再也沒有秦蓁忙碌的身影,沒有香甜的飯香,沒有熟悉的那一句——


    “開飯啦。”


    她一片空白的大腦,才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


    她的蓁蓁,不在了啊。


    連串淚珠不斷滾落,她無聲地哭泣著,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後麵眼淚流幹,她才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啊啊啊啊——”


    可是,無論她如何宣泄,心裏的悲傷都沒有要減弱分毫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離她遠去,她的世界裏所有的色彩在一點一點消失,隻餘一片漆黑。


    等到她再次感知到外界的存在時,人已經在了醫院。


    房東阿姨紅了眼眶:“你這孩子,我知道你難過,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要是秦蓁知道你餓暈在房間裏,她該有多難過。”


    不會的。


    她再也不會為她難過了。


    她不在了。


    “要不是秦蓁之前和我打了招唿,說你生病了,她可能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要我多注意你,我都不知道你這孩子暈倒在家裏。”


    “她,什麽時候找過你?”


    房東阿姨歎了口氣:“你們租下房子的那天,她便拜托過我了,後來你們……發生那些事,她怕給我惹麻煩,主動要搬家,找過我一次,我沒同意,她便拜托了我這件事。”


    “為什麽不讓我們搬走?你不怕麻煩嗎?”


    “怕啊,可看著你們兩個小姑娘遭遇那樣可怕的事,我幫不上忙就算了,總不能落井下石吧?”


    “……謝謝。”


    “哎,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你能照顧好自己,比什麽都強。”


    少女沒有說話,她隻是偏頭看到了床頭桌上擺放的一個熟悉的包。


    包是她曾經送過秦蓁的生日禮物,而包上的掛飾……


    是秦蓁特意找了個店家,用漫畫裏秦蓁這個角色的人設圖,做了個亞克力的掛飾,掛在了包上。


    秦蓁一個,她一個。


    那個時候,秦蓁還說:“我可是你的粉絲,當然得擁有你的第一個周邊呀。”


    “可都沒什麽人看我的漫畫,我能有出周邊的那一天嗎?”


    “當然會有!你不要懷疑自己,你的漫畫真的很好看,我有時都恨不得真的是你筆下的秦蓁。”


    她那時還笑著說:“你要是在我筆下,那我一定給你最好最好的生活。”


    秦蓁聞言也笑了:“那拉鉤。”


    “拉鉤。”


    “不過,就算你不給我最好的生活,我也會自己去爭取的,因為我們兩個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啊。”


    “嗯!”


    亞克力掛飾上的那個秦蓁,笑得很燦爛,就這樣毫無陰霾地望著她。


    一如當時秦蓁的笑容。


    少女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打開了那個包。


    隻是這一打開,少女卻是愣住了。


    包裏密密麻麻地裝了好多信。


    少女拆開,才發現居然都是她的粉絲寫給她的。


    “謝謝你,創造出這麽好的作品,它無數次地治愈了我,讓我鼓起了麵對一切困難的勇氣。”


    “大大,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曾經想過一了百了,但是這本明明隻是日常的漫畫,卻讓我想要再堅持一下,所以,我希望大大你也能我和一起,堅持下去。”


    “我超超超超級喜歡你的漫畫,太太,不要被他們打倒啊,我永遠支持你。”


    “太太,我們一起加油,我們一起抵製那個醜化你筆下所有角色,將故事改得麵目全非的抄襲書,總有一天,那個抄襲者會將她抄襲的每一個字,一點一點刪掉,還我們本來的故事。”


    “大佬,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努力,你還有我們。”


    而最後一封信,是秦蓁寫給她的。


    信很短,隻有寥寥數語:


    “我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人,我沒有一次不痛恨自己的嘴笨,不能好好安慰你,唯一能做的,也隻是為你準備一日三餐而已。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你說,但是當真的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卻又不知道要寫些什麽才好。


    那就,希望你,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如果堅持真的讓你那麽痛苦,即使你選擇放棄也沒關係。


    我會堅持,不是因為一定要你對抗全世界,而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再堅持一下時,知道我永遠會幫你。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漫長的,我願意成為點燃黑暗的一顆火種,願你往後餘生,皆是一片光明。”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少女臉頰劃過,滴落在信紙之上。


    將上麵秀麗的筆跡暈開。


    “啊這,怎麽又哭了?”


    房東阿姨一迴來就懵了,隨後手忙腳亂地給少女扯了一張紙。


    可少女拿到紙,卻沒有給自己擦眼淚,而是將信紙擦幹。


    直到少女無聲地哭完,房東阿姨才將手裏的飯盒遞給她。


    “好了點嗎?要吃點東西嗎?”


    少女望著房東阿姨,腦海裏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剛剛信紙上的那一句——


    “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少女的眼眶又紅了,卻強撐著沒有讓眼淚落下。


    “嗯。”


    “一個人可以嗎?需要我喂你嗎?”


    “可以。”


    少女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將白粥送入嘴裏。


    她吃的很認真,即使因為病情,她其實有些厭惡和抗拒進食。


    但是,她強迫著自己,沒有放下手中的勺子。


    直到胃裏有了七八分飽。


    房東阿姨見狀,鬆了一口氣。


    她是真怕少女完全沒有一點求生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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