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炎笑得特別燦爛:“禮物還沒送你呢,蓮大人先不要說謝謝,要說你很期待。”


    梨紜仙子點了點頭:“哦。”


    大概因為是與過去的梨紜仙子共感了,秦蓁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情緒。


    她對小炎其實挺淡漠的,就算小炎一直釋放著善意、天真可愛,但她都沒有太大的動容。


    不,不隻是對小炎如此。


    她對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什麽情緒起伏,就像是她自己失憶這件事,她也沒太大反應。


    她明明還活在世上,卻有一種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小炎就像是看不懂她的冷淡,依舊熱情依舊:“蓮大人喜歡做飯嗎?”


    “還好。”


    “那做飯會讓你開心一些嗎?”


    “至少讓我覺得很安心。”


    “真的?那太好了。”小炎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雀躍無比。


    便是秦蓁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他準備的禮物怕是和這個答案有關。


    但梨紜仙子並不在乎,隻是淡定地點了點頭,根本沒有半分要追問的意思。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秦蓁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和梨紜仙子共感到這一段迴憶?


    簡單的對話,日常到沒有什麽重點。


    這樣平常的迴憶,難道對梨紜仙子來說是什麽特別的存在嗎?


    但秦蓁完全無法從這個內心淡漠的女人這裏,感受到半分觸動或者特別。


    很快,這段迴憶便結束了,定格在了小炎的燦爛的笑顏上。


    秦蓁再次感覺到自己被抽離。


    然後……便是一陣劇痛襲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就像是全部移位了一般,痛得厲害,她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頭很痛,好似要炸裂。


    眩暈感使得秦蓁一時間分辨不清到底是自己轉,還是地麵在轉。


    “蓮大人,堅持住,別怕,別怕……”


    小炎的聲音?


    秦蓁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感受到的傷痛也好、天旋地轉也好,都是共感梨紜仙子才有的感覺。


    眩暈感稍稍退卻,秦蓁這才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腹部傳來的劇痛。


    梨紜仙子的肚子裏像是忽然長出了一個黑洞一般,丹元不斷灼燒,肆意地從內部撕扯著她的身體,仿佛要將她的五髒六腑都吞噬。


    秦蓁感覺到自己喉頭忽然一股猩甜,一張嘴便驀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仔細一看,那灘鮮血中甚至還有一部分碎肉。


    這是——


    走火入魔了?


    “蓮大人!”小炎緊張地大叫了一聲。


    秦蓁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跟著一顫,隨後這才後知後覺到自己居然是趴伏在小炎身上的。


    小小的少年,身高甚至還沒到梨紜仙子的心口。


    可卻固執地將梨紜仙子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因為太過瘦小,他的身體一直在不住地發顫。


    梨紜仙子的雙腿和腳都拖在地上,無形中讓小炎更加寸步難行。


    秦蓁能夠感覺到自己腹部明明滾燙,可是身上卻一片冰涼。


    冬日的寒風,獵獵作響,刮在人身上像是要把人撕裂一般。


    荒原上沒有遮擋,北風更加肆虐,吹得小炎東倒西歪。


    刺骨的寒風使得秦蓁的意識越來越清醒,怔了一瞬後,秦蓁這才驚覺“自己”的腿上和腳上都纏上了厚厚的布條。


    怪不得被小炎這樣拖行,她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


    反而是小炎,身上隻穿著一層短短的裏衣。


    梨紜仙子腿上和腳上此時纏著的布料到底是什麽,可想而知。


    冬天的荒原,冷得厲害。


    穿著單薄的小炎牙關都在打顫,小小的孩子身上已經凍得通紅,甚至有幾處已經凍傷。


    也不知道是太過用力,還是太過寒冷,焦急的小臉漲得一片青紫。


    梨紜仙子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她現在卻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


    隻有小炎咬牙背著她一步一步走在荒野之上。


    粗重的喘息,牙齒打顫的咯吱聲,成了兩個人之間交流的唯一言語。


    這路好長。


    長的好像望不見盡頭。


    忽然,小炎的腳下一滑。


    秦蓁隻感覺到又一陣天旋地轉。


    “摔下去了!”秦蓁驚唿一聲。


    可是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如預料之中那般到來。


    因為——小炎。


    小炎摔下去的時候,死死地抓著地麵,沒讓自己翻滾,而是把自己作為人肉墊子護著梨紜仙子。


    因為太過用力,他的指尖都磨出了鮮血。


    小孩眼裏噙著眼淚,卻怕梨紜仙子發覺,沒有發出一聲痛唿。


    他明明已經痛得淚流滿麵,卻還是裝作開心的語調和梨紜仙子說著:“哎呀,我太笨了,居然沒看清前麵有個小坡。”


    梨紜仙子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能靜靜地看著小孩顫巍巍地、一點一點站直身體,中途,他好幾次都差點跪倒在地,卻硬是緩緩挺直了腰杆,背著梨紜仙子繼續前行。


    “蓮大人,你別怕,別怕……小炎會,一直陪著你。”


    秦蓁不知道小炎這樣背著梨紜仙子走了多遠,因為很快重傷的梨紜仙子便再次失去了意識。


    秦蓁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悄悄地在梨紜仙子那顆淡漠的心裏生根發芽。


    秦蓁再次從梨紜仙子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幹淨的床上,屋子內生了火,很是溫暖。


    小炎趴在床邊睡得很熟,十根手指都纏著布條,隱隱還有血水透出。


    “你醒了?”


    一個幹瘦的老人,端了一碗藥湯進來。


    梨紜仙子緩緩坐起身來,點了下頭。


    “身體好些了嗎?”


    “嗯,多謝。”


    老人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要謝就謝小炎這孩子吧,若不是他千辛萬苦把你背迴來,我們是不會救你的。”


    老人很是坦誠,沒有半點想要隱瞞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村子裏光是要養活自己都很難了,哪有餘力去救外人。也就小炎這孩子傻,把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拿去給你。”


    “所有?”梨紜仙子聞言,難得地愣了一下。


    “可不是所有嗎?你看看他這屋子裏還剩什麽東西,家裏的東西全部叫他拿去交換藥材和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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