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提著沉甸甸的皮箱,從巷口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路燈下,老黃看到他,原本臉上對著警察勉強擠出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僵硬地站在那裏,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


    “陸長官!”


    老黃的聲音幹巴巴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看到陸陽身上的塵土,以及陸陽手裏提著的,那個看起來鼓鼓囊囊的皮箱。


    陸陽走到他麵前停下。


    “怎麽迴事?”


    陸陽的聲音很平靜,但老黃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他。


    老黃弓著腰,搓著手。


    “陸長官,您……您怎麽在這裏?”


    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陸陽沒有迴答他。


    他隻是看著老黃,等待著他的解釋。


    老黃額頭開始冒汗。


    “我……我見您去了那麽久,一直沒出來,有點不放心。”


    他說道。


    “我就想著,您之前不是說需要車嘛……”


    老黃指了指停在一旁的汽車。


    “我就把車開到這邊來等著了。”


    陸陽的目光落在汽車上。


    他看到汽車的牌照,已經不是他來時那個假牌照了。


    老黃注意到了陸陽的目光,他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個……那個牌照……是假的。”


    他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我怕您事後遇到麻煩,就……就換了一個。”


    陸陽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老黃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那幾個人呢?”


    陸陽問道。


    他指的是車裏那五個憲兵。


    老黃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知道,陸陽看到了。


    他看到,陸陽來的時候,車裏載著什麽。


    “我……我把他們……藏起來了。”


    老黃小聲說道。


    “藏哪兒了?”


    陸陽問道。


    他的聲音雖然還是平靜,但老黃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就在……就在這條街上。”


    老黃指了指街邊。


    “我看到有一間鋪子,外麵貼著招租的告示,我想著裏麵應該沒人。”


    “我就……我就把門給撬開了。”


    老黃頓了頓。


    “進去看了看,裏麵確實是空的。”


    “我就把……就把車裏的那幾位……扔進去了。”


    他說到“扔進去”的時候,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陸陽一眼。


    他知道,自己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把五名憲兵,給綁了,塞嘴了,還藏了起來。


    這要是被憲兵司令部的人知道,他這條小命,可就真的沒了。


    “車牌是假的?”


    陸陽再次問道。


    他走到汽車前,低頭看向牌照。


    牌照看起來嶄新,是正規的式樣。


    “對……是真的。”


    老黃結結巴巴地說道。


    陸陽轉過頭,看向老黃。


    “那之前的那個假牌照呢?”


    “在車上。”


    老黃說道。


    “還有幾副,都在車上。”


    陸陽笑了。


    他看著老黃,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看不出來,老黃,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老黃的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


    “陸長官過獎了。”


    “我就是……就是混口飯吃,學了點三腳貓的本事。”


    陸陽沒有再追問。


    他知道,老黃的身世,可能比他表現出來的要複雜得多。


    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黃現在被他抓住了把柄。


    而且,老黃表現出來的這份“本事”,也許在接下來的行動中,能派上用場。


    陸陽提了提手裏的皮箱。


    沉重的皮箱。


    裏麵裝著他冒著巨大風險,從劉義光那裏搜刮來的三分之一的財物。


    這筆錢,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存放這筆錢。


    他不能直接提著這個箱子,去向上級匯報。


    那樣風險太大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街對麵,那間警所的招牌上。


    警所。


    那裏是他即將要打電話聯係上級部門的地方。


    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不可能被日本人發現,但卻又最危險的地方。


    他需要一個理由,將這個箱子,暫時放在警所裏。


    他看向老黃。


    老黃被陸陽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


    “老黃。”


    陸陽開口了。


    “我需要你幫個忙。”


    老黃立刻點頭哈腰。


    “陸長官您盡管吩咐!”


    “不管您要我做什麽,我都萬死不辭!”


    陸陽知道老黃是嚇壞了,但他需要的就是老黃這份服從。


    “我需要去警所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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