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誌雄的聲音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狠狠地切割著。


    陸陽的每一個字,都像毒液般侵蝕著她的血液。


    “棄子……”鬆本櫻子喃喃自語,眼神空洞。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


    從她對他動心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他精心設計的棋局中的一枚棄子。


    鬆本誌雄看著她崩潰的模樣,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所以,他從未愛過你。”他緩緩地說,每一個字都像釘子般敲進她的心裏,“從頭到尾,你都隻是他的工具。”


    他轉身走向門口,聲音變得冰冷而殘酷。


    “既然你不願意開口,那就承受應有的懲罰吧。”


    鐵門再次發出刺耳的聲響,被重重地關上。


    牢房裏陷入了死寂。


    鬆本櫻子坐在地上,身體不再顫抖,眼淚也已經流幹。


    她撿起地上的照片,指尖輕輕撫過陸陽的臉。


    照片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真實。


    但現在她知道,那笑容背後,藏著的是怎樣一顆冰冷而計算的心。


    “陸陽……”她輕聲唿喚,聲音裏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你贏了。”


    她閉上眼睛,將照片貼在胸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牢房的門再次打開。


    這一次,進來的是兩個憲兵。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鬆本櫻子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


    她像一個被抽空靈魂的傀儡,任由他們拖著自己,走向未知的命運。


    “去哪裏?”她沙啞地問。


    一個憲兵冷冷地迴答:“去見該見的人。”


    海風帶著遠方的腥鹹味吹來,卻吹不散陸陽心頭的沉鬱。


    香港並非久留之地,隻是他們前往內陸的跳板。


    短暫的休整後,新的任務便壓了下來 —— 追蹤一批通過南洋走私入境的稀有金屬,這批金屬對重慶兵工廠至關重要,據可靠情報,日本特務企圖在內地接貨並轉運。


    陸陽和青藍,以及幾名新匯合的同誌,化整為零,潛入了這座看似繁華卻暗流湧動的港口城市。


    盛夏的香港,濕熱如蒸籠。


    正午的陽光像毒蛇般灼烤著大地,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樣。


    陸陽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短褂,頭戴一頂舊草帽,扮作一個碼頭小工的模樣。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浸濕了衣領,火辣辣地黏在皮膚上,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他的任務是在碼頭附近的小巷和茶樓裏蹲守,辨認那些與走私客接頭的人。


    在一處狹窄擁擠的小弄堂口,他盯著往來的行色匆匆的人群。


    突然,一個佝僂著背、肩扛麻袋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麻袋的形狀有些怪異,邊緣硬朗,似乎不是裝著尋常的貨物。


    更重要的是,那人的背影和幾天前情報中描述的一個走私貨主特征有些吻合。


    陸陽心頭一緊,正要上前確認,可腦海中卻閃過另一個畫麵 —— 在上海街頭,因為猶豫了一下,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可疑的家夥消失在人流中,當時他懊惱了很久。


    那種錯過重要線索的愧疚感讓他不由得頓了一下。


    就在這片刻的遲疑間,那扛著麻袋的身影已經拐進了另一個彎,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陸陽低聲咒罵了一句,但他知道,在沒有十足把握和支援的情況下,冒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不甘。


    繼續按照計劃,前往下一個探查點。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輾轉了六七個不同的茶館、貨棧和街口。


    每到一處,他都仔細觀察,豎起耳朵傾聽,用眼神掃描每一個可能的目標。


    酷暑難耐,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全身的衣衫,黏膩得像是裹了一層漿糊。


    喉嚨幹得冒煙,舌頭仿佛都要裂開一樣。


    他看到了路邊小販吆喝著賣冰鎮酸梅湯,那酸甜的滋味光是想一想就讓人垂涎欲滴。


    但他摸了摸口袋,裏麵隻有幾個零錢,勉強夠買一頓最簡單的飯菜,酸梅湯這種 “奢侈品” 是無論如何也舍不得的。


    他們手裏的活動經費十分緊張,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就在他靠在一堵牆邊休息,用手背抹去額頭的汗珠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老陸,你怎麽也在這裏貓著?”


    陸陽轉頭,看到一個穿著體麵長衫、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是陳斌。


    陳斌是這次新匯合的同誌,出身南洋的華僑富商家庭,這次是受組織調派前來協助。


    雖然家境優渥,但陳斌身上沒有絲毫的紈絝氣,幹起工作來認真負責,隻是缺乏實戰經驗,顯得有些書生氣。


    “陳斌,你也辛苦了。” 陸陽對他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蹲點呢,看有沒有魚上鉤。”


    陳斌歎了口氣:“我在這邊轉了兩個多小時,除了幾個曬太陽的老頭子,什麽可疑的人都沒看到。這大熱天,感覺人都快烤化了。” 他從懷裏掏出手帕,斯文地擦了擦額頭。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放鬆警惕。” 陸陽說,“日本人精得很,可能就在你眼前晃悠,隻是偽裝得好。”


    “那倒是,” 陳斌點頭,壓低聲音說:“對了,局裏那邊發來新的通知了,這次懸賞提到了五百塊大洋!”


    “五百?!” 陸陽挑了挑眉。


    他知道這個案子重要,但沒想到懸賞會這麽高。


    這也側麵說明了這批稀有金屬的價值和上麵對此案的重視程度。


    陳斌接著說:“偵緝科的王科長親自下的令。他還特意提到了你,說你‘會外語、字跡工整’,是個細致的人,應該多派些外勤任務。”


    陳斌說到這裏,眼神有些古怪,“不過我怎麽感覺,王科長給你派的都是這些跑腿的活啊?按說你的履曆和能力,不該一直在基層盯著這些小魚小蝦。”


    陸陽心中了然。


    他知道王科長其人,據說能力不錯,但有些心高氣傲,更喜歡掌控核心情報,對外勤則更依賴那些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多年的線人。


    他一個從外地調來的 “關係戶”(表麵身份),又是年輕人,自然不會一開始就被委以重任。


    王科長說他 “細致”,恐怕隻是場麵話,實際是把他當作一個能吃苦、會記錄、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工具人來用。


    他也不在意這些,隻要能完成任務,扮什麽都無所謂。


    “沒事,都是工作。” 陸陽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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