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走。”低聲交代一句,陸陽帶著青藍朝正門摸過去,小河和小江繞到後麵。


    化工廠大門半倒,鐵欄杆歪七扭八,裏麵靜得讓人發毛。腳步輕得像影子,倆人貼著牆根往前挪。


    大廳裏空蕩蕩的,隻有幾台破機器和散落的文件。


    角落有個鐵梯通往地下,鏽得一碰就掉渣。


    青藍打了個手勢,倆人順著梯子下去,下麵是條長走廊,燈光昏黃,空氣潮得像要滴水。


    走廊盡頭是扇鐵門,鎖鏽死了,一腳踹開,裏麵是個大房間。


    牆上掛著地圖,比手裏的還詳細,紅圈更多,連海外都有。桌上堆著文件,還有幾個玻璃瓶,裏麵裝著綠乎乎的液體,標簽上寫著日文。


    “這是啥?”青藍皺眉,伸手想碰。手一抬,陸陽攔住他:“別動,可能是‘火種’。”空氣裏多了股怪味,像消毒水混著爛肉,刺鼻得讓人頭暈。


    文件翻開,全是實驗記錄,細菌培養、投放計劃,日期最新的就在三天前。地圖上,南京的紅圈旁邊寫著“啟動點”,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東風已至。”


    “東風……”低聲念了一句,陸陽心裏一沉。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急促得像鼓點。槍舉起來,青藍貼到牆邊,倆人眼神對了一下,空氣又緊了。


    門被推開,小河衝進來,喘著氣:“外麵有人,十幾個,帶著家夥!”話音沒落,槍聲響了,子彈打在鐵門上,火星四濺。走廊裏喊聲四起,像一群狼撲了過來。


    “撤!”喊了一聲,陸陽抓起桌上的文件和一個玻璃瓶塞進包裏,三人朝後門跑。槍聲在身後炸開,子彈擦著牆飛,青藍迴頭開了兩槍,幹掉一個追兵。


    後門衝出去,小江守在那兒,車已經發動。幾人跳上去,車子猛地竄出去,後麵追兵的喊聲被甩遠。窗外天黑透了,隻有車燈撕開夜色,像刀子劃過黑布。


    “啥情況?”小江扭頭問,聲音有點抖。掏出文件,陸陽快速翻了一頁:“‘火種’在這兒,南京是啟動點,日本人幹的,‘東風’是接頭人。”“那瓶子呢?”青藍瞥了眼包。


    “不知道。”聲音低下來,“可能是樣本,得找人驗。”車廂裏靜了,張翰年在後座哼哼兩聲,沒人搭理他。夜風從窗縫鑽進來,冷得像冰。


    蘇州灰樓裏,老六盯著桌上那瓶綠乎乎的東西,皺眉問:“這啥玩意兒?”“可能是‘火種’。”陸陽靠著牆,點了根煙,“南京那兒找到的,文件說是細菌武器。”“日本人?”老六眯著眼,語氣不太確定。


    “對。”吐了口煙,“還有個‘東風’,不知道是誰。”瓶子擺在桌上,綠液在昏黃的燈光下晃蕩,像活的。老六拿根鐵棍戳了戳瓶子:“這得找人看看,太邪乎了。”


    “有路子嗎?”抬頭瞅了他一眼。“有。”老六咧嘴一笑,“城裏有個老家夥,化學專家,明天我帶過去。”“行。”掐了煙,“張翰年呢?”


    “還關著。”老六朝角落努努嘴,“嘴硬,但腿廢了,跑不了。”車間裏靜下來,隻有風吹過破窗的唿唿聲。陸陽看著那瓶子,心裏沉得像壓了塊石頭。


    天亮了,老六帶著瓶子和文件出門,陸陽留在樓裏盯著張翰年。那家夥縮在椅子上,眼神陰冷,可腿上的傷讓他動不了。青藍靠著門框,低聲問:“你覺得‘東風’是啥人?”


    “不好說。”點了根煙,“可能是日本人,也可能是咱們的人。”“內鬼?”青藍皺眉,手指敲了敲槍管。“有可能。”吐了口煙圈,“‘火種’這麽大,單靠外人搞不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外麵傳來車聲,老六迴來了。門一推,他臉色不太好:“老家夥看了,瓶子裏是細菌,烈性,能傳染,文件裏的計劃是真的。”“多烈?”聲音沉下來。


    “他說……”老六頓了頓,“放出去,一禮拜能死半個城。”空氣僵住了,青藍罵了句髒話,小河和小江對視一眼,眼神都變了。陸陽站起身,走到張翰年麵前,拽掉他嘴裏的布。


    “說,‘東風’是誰?”聲音冷得像刀。張翰年抬頭,咧嘴一笑:“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火種’已經動了,晚了!”一槍托砸下去,他悶哼一聲,血從嘴角流出來。


    “晚不晚,不是你說了算。”轉身對老六說,“再撬,挖出‘東風’。”老六點點頭,拿起鉗子又走過去。車間裏又響起了悶哼聲,陸陽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蘇州河,煙霧在他指間飄散。


    “火種”沒滅,仗還得打。他知道,這條路長得很,可他沒得選。因為他是陸陽,那個從亂世裏走出來的男人。


    蘇州河的水麵在晨霧中模糊成一片灰白,風吹過,腥濕的氣息鑽進鼻腔,像極了戰場上彌漫的硝煙。陸陽靠著窗框,煙頭在指間燃盡,火星子一閃即逝。他眯著眼,腦子裏飛快轉著:細菌武器、“火種”、日本人、“東風”——這些碎片拚不出一張完整的圖,卻都指向一個事實:時間不多了。


    1938年的中國,戰火已經燒遍了大半個江山,日軍鐵蹄下的南京剛剛經曆了那場屠城,蘇州河邊的小城雖還未徹底淪陷,但日軍的影子早已滲透進來。陸陽知道,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卻偏偏被扔進了這場亂局。作為穿越者,他比誰都清楚細菌武器的恐怖——731部隊的實驗、瘟疫的蔓延,這些後世教科書裏的字眼,如今成了他麵前活生生的威脅。


    “老六,準備車,”陸陽掐滅煙頭,轉身扔下一句,“帶上張翰年,咱們去南京。”


    老六愣了下,鉗子還攥在手裏,血跡未幹:“又去?昨晚才跑迴來。”


    “昨晚是試探,今兒是挖根。”陸陽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掃過縮在角落的張翰年,“他知道的比他說的多。”


    張翰年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陰鷙,腿上的紅泡滲著血水,卻硬是咬著牙沒吭聲。陸陽冷笑,走過去蹲下,盯著他的眼睛:“你覺得不說就能拖到‘東風’救你?別做夢了,日本人用完棋子,向來是扔進蘇州河喂魚。”


    張翰年喉嚨裏擠出一聲低吼:“你懂什麽……”


    “我不懂?”陸陽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手指發力,語氣卻輕得像耳語,“我知道‘火種’不是普通的炸彈,是能讓半個南京變鬼城的玩意兒。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影子’也好,‘東風’也好,都是日本人養的狗。可你呢?你算什麽?一條被拴著脖子等死的狗罷了。”


    張翰年眼神晃了晃,顯然被戳中了痛處。陸陽鬆開手,起身對青藍說:“綁結實點,別讓他咬舌。”


    青藍點點頭,三兩下用繩子把張翰年捆得像粽子,嘴裏塞了塊破布。小河和小江已經收拾好槍支彈藥,老六拎著那瓶綠乎乎的細菌樣本,皺眉問:“這玩意兒帶上?”


    “帶,”陸陽瞥了眼瓶子,“找個鐵盒裝好,別漏了。”


    黑車再度啟動,引擎的轟鳴壓過蘇州河低沉的水聲。車廂裏沒人說話,隻有張翰年壓抑的喘息和青藍偶爾敲擊槍管的聲音。陸陽靠著車窗,手指摩挲著一把從後世帶來的狙擊槍零件——這東西是他穿越時的“禮物”,拆開藏在身上,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他閉上眼,腦子裏浮現出南京郊外化工廠的地圖,那些紅圈像血點,刺得他眼皮直跳。


    車到南京已是黃昏,天邊殘陽如血,夫子廟附近的巷子靜得讓人心悸。陸陽帶著幾人下車,偽裝成日軍巡邏隊的模樣——他換上了一套日軍少佐製服,軍帽壓低,腰間別著南部手槍,靴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青藍和小河跟在後麵,低聲用日語咒罵幾句,裝作隨行的士兵,連語氣都學得八分像。


    “少佐閣下,前方有情況。”小江壓低聲音,指了指巷子深處的老宅。


    陸陽眯眼看去,老宅的窗戶透出微弱燈光,影影綽綽有人影晃動。他調整了一下軍帽,低聲用流利的日語命令:“包圍,準備突入。”


    幾人散開,貼著牆根摸過去。陸陽掏出一把消音手槍——這也是穿越帶來的“私貨”,比這個時代的武器先進得多。他靠在門邊,耳朵貼牆聽了片刻,裏麵傳來低沉的日語對話:


    “……樣本已經送出,‘東風’今晚接頭。”


    “陸陽那幫人呢?”


    “哼,估計還在蘇州河邊瞎轉悠,‘影子’已經布置好埋伏。”


    陸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笑。他打了個手勢,青藍一腳踹開門,槍聲瞬間炸開。屋裏三個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陽一槍一個撂倒,血濺了一地。桌上的地圖和文件散落滿地,他迅速掃了一眼,抓起一張標注著“東風”接頭地點的紙條塞進懷裏。


    “撤!”陸陽低喝一聲,幾人衝出老宅,身後巷子裏喊聲四起,顯然埋伏的人察覺了動靜。


    巷子外槍聲密集,子彈擦著牆角飛過。陸陽一轉身,架起狙擊槍,瞄準遠處一個端著機槍的黑影,扣動扳機——消音器讓槍聲低得像一聲咳嗽,那人眉心爆開,仰麵倒下。他收起槍,低聲說:“走窄巷,分頭跑。”


    青藍帶小河朝左,他和小江朝右,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陸陽跑進一條死胡同,迴頭看了眼,冷笑一聲,從腰間摸出一枚後世的手雷,拉環一扔。轟的一聲,巷口炸開,塵土飛揚,追兵的罵聲被爆炸吞沒。


    半小時後,幾人在城外一處廢棄碾房匯合。陸陽攤開那張紙條,上麵寫著:“秦淮河碼頭,子時,東風。”他眯著眼,手指點了點紙麵:“今晚,釣魚。”


    青藍皺眉:“日本人?”


    “不一定。”陸陽吐了口氣,“可能是內鬼,中統或者軍統的都有可能。”


    穿越者的記憶讓他比誰都清楚,抗戰時期派係林立,內鬥比外敵還狠。他看向張翰年,那家夥被拖過來,眼神陰冷卻掩不住恐懼。陸陽蹲下,用日語低聲問:“‘東風’是你的人,還是日本人?”


    張翰年咬牙不吭聲。陸陽冷笑,掏出狙擊槍的瞄準鏡,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說?那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麽一槍崩了‘東風’的。”


    夜色漸深,秦淮河邊風聲嗚咽,碼頭上的燈火昏黃而搖曳。陸陽藏在暗處,狙擊槍架好,瞄準鏡裏掃視著每一個可疑的身影。他知道,今晚是關鍵——“東風”現身,火種的鏈條才能再斷一環。而他,早已習慣了在刀尖上跳舞。


    秦淮河的水麵泛著暗光,碼頭邊的木板被夜風吹得吱吱作響,像在低聲訴說著什麽。陸陽伏在暗處,一塊破舊的篷布下,狙擊槍的槍管微微探出,瞄準鏡裏的十字線緩緩移動,從一個模糊的人影滑到另一個。河風夾著濕冷的腥味鑽進鼻腔,他卻一動不動,唿吸平穩得像台機器。


    遠處,碼頭上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幾個穿長衫的漢子推著木箱,低聲咒罵著什麽,旁邊還有個穿日軍軍服的家夥,手裏攥著根煙,火光一閃一閃。陸陽眯起眼,瞄準鏡鎖定了那人的臉——瘦削的下巴,軍帽壓得很低,看不清眼神,但那身軍服的肩章上,分明是日軍中尉的標誌。


    “東風?”陸陽心裏嘀咕,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卻沒扣下去。他知道,這種場合,接頭的人未必會親自露麵,中尉可能是誘餌,也可能是跑腿的。穿越者的經驗告訴他,日本人喜歡玩這種障眼法,尤其是涉及細菌武器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


    碼頭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口哨,短促而尖銳,像暗號。陸陽立刻調整槍口,瞄準鏡掃向聲音來源。一個穿灰布長袍的人從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提著個黑色皮箱,步伐沉穩,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那幾個推箱子的漢子立刻圍過去,日軍中尉扔了煙頭,低聲說了句日語:“來たか(來了嗎)?”


    灰袍人點點頭,聲音壓得極低:“樣本齊了,‘火種’今晚走水路。”


    中尉冷哼一聲:“陸陽那幫人呢?‘影子’說他們昨晚在老宅鬧了一場。”


    “哼,”灰袍人嗤笑,“一群土匪,能翻出什麽浪?‘東風’說了,計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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