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活了,沒法活了,攢了一年的白麵被糟蹋了,我怎麽活呀!我就這麽眼瞅著喪良心的兔崽子,把麵扔了進去,我想攔來著,可追不上啊!還不如讓我死了呐!老天爺啊!你怎麽不降道雷劈死我啊!讓我守著糞坑幹心疼...............”


    她這一嚎,現場立馬靜了下來。


    再加上這老婆子嗓門又大,氣又足,那聲兒亮的。


    南鑼鼓巷中間那大喇叭都沒這麽大威力。


    震得楊慶有耳朵嗡嗡作響。


    現場的看客們也紛紛後退。


    大夥是怕他真發瘋啊!萬一丫跳進糞池,非要把麵撈上來怎麽辦?


    能不能吃先不說,到時不得撒一地翔啊!


    哩哩啦啦再濺到身上,大冬天的,你就說惡不惡心吧!


    洗還沒法洗。


    大夥家裏都不富裕,哪有那麽多換洗衣服?


    不洗吧!


    想想都特麽惡心。


    還不如機靈點,麻利後撤,省的惹一身騷。


    一大媽也懵了。


    你特麽一嚎,老娘是勸還是不勸?


    更特麽嚇人了。


    正好此時來了個倒黴鬼。


    三大媽原本在居委會幫忙,聽聞路過的行人說這邊有熱鬧看,才屁嘚屁嘚跑過來,想摟一眼。


    沒成想,吃的是自己院裏的瓜,也正好被一大媽瞅個正著。


    “她三大媽,你來的正好,快過來幫忙,把賈家嫂子扶迴去。”


    三大媽雖不願,但也沒脫身的借口,隻能不情願的上前幫忙。


    “哎吆歪,賈家嫂子坐這幹嘛?趕快起來吧!地上涼,再凍著,迴頭還得花錢看病,多不劃算。”


    原本賈張氏唱獨角戲,唱的有點累,都打算歇了,三大媽這一問,好嘛!


    又把興致鉤起來了。


    賈張氏索性趴在糞坑邊的水泥板上嚎的那叫一個起勁,也特麽不嫌上麵水泥板髒。


    “病了好,老天爺啊!給老婆子我來場大病吧!與其現在看著白麵受罪,還不如讓我死了呐!沒良心的,你生氣就生氣吧!幹嘛要拿家裏的白麵撒氣啊!老天爺啊!你收了我........”


    她這一嚎,把一大媽和三大媽都嚇得不輕。


    倆人是真怕她跳下去。


    雖說糞坑裏的糞水不多,但兩米多深的坑,瞧目前的水位線,怎麽著也得攢了有一米出頭。


    大冬天的,這位要是跳下去,先不說好不好撈,即使撈上來,也得送醫院。


    更何況還特麽不好撈。


    現場有一個說一個,到時估計沒一個上前搭手幫忙。


    一大媽是邊用力往後拉邊勸:


    “別呀!丟了就丟了,人沒事就成,吃不上白麵,還可以吃棒子麵嘛!”


    三大媽也附和道:


    “對對對,棒子麵也能活人,大夥都吃棒子麵,天天吃棒子麵,不也都活蹦亂跳的,先迴去,迴去再說,這兒臭了吧唧的全是糞,萬一沾身上,大冬天的怎麽洗啊?”


    “就是,快點起來,迴去再說。”


    兩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賈張氏扶起來。


    估摸著賈張氏也被糞池的味兒給熏到了,正好就坡下驢,否則憑她的體格,隻要不想起,再來倆一大媽這種年紀的婦女也白搭。


    隻不過丫雖然起來了,還在那假模假式的嚎喪:


    “甭拉我,讓我跳進去淹死得了,眼瞅著進臘月了,家裏最後一點白麵也沒了,年還怎麽過啊!老天爺啊.....”


    得。


    又來。


    一大媽和三大媽相互對視過後,不由分說的拽著賈張氏就往迴走。


    “怎麽過?吃窩頭照樣過,迴去,迴去再說。”


    等遠離公廁後,三大媽才招唿看熱鬧的前院鄰居們過來幫忙。


    “別幹看著了,過來幫忙啊!”


    前院那幫娘們聞言,很不情願的上前,擼起袖口,稍微搭著手,幫忙往院裏拽。


    是生怕賈張氏剛才身上沾了屎。


    等一行人遠去,公廁這兒才炸了鍋。


    左鄰右舍,甭管熟不熟,一個個全麵色激動的簇擁在糞池旁,盯著糞池裏飄浮的麵袋子激烈討論。


    “你們說裏麵得有多少麵粉?”


    “瞧著是五十斤的袋子,看模樣,一少半都鼓鼓囊囊的,怎麽著也得有個二三十斤吧!”


    “我艸,這麽多呢?媽的,老子都特麽半個多月沒吃過白麵饅頭了,某些人還能往糞坑裏丟白麵,想想都特麽氣人。”


    “可不咋地,瞧糞坑邊上撒的麵粉,多白啊!”


    “瞎特麽扯淡,頂多有個十斤八斤的, 誰家能有二三十斤麵粉?”


    “哎吆嘿!你們家十斤八斤麵粉能把袋子撐起來?至少也得有二十斤。”


    “拉倒吧!要我說就是一空袋子,要是有這麽多麵粉,早沉底了。”


    “別瞎說,一看你就沒生活常識,誰家麵粉沾水就沉底啊?飄著才正常,得全部浸濕了才沉底,要我說,飄著的麵粉搞不好還沒沾到糞水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這話一出,現場立馬變得鴉雀無聲,看客們都直勾勾的盯著糞池,琢磨剛才那話靠不靠譜。


    要是萬一......


    豈不是說......


    那不就賺了。


    吃當然沒法吃,但拿去黑市,換點糧票不香嗎?


    又或者拿迴鄉下,落點兒人情也行啊!


    “愣什麽呢?誰家有杆子?拿來試試啊!”


    也不知誰嚎了一嗓子,現場立馬有五六道身影飛奔離去。


    瞧模樣,家裏肯定有杆子。


    站一旁看熱鬧的馮勇驚道:


    “這尼瑪也行?他們不會還想著撈出來拿迴家繼續吃吧?送人也不行啊!那得多惡心。”


    楊慶有.......


    丫智障吧!


    餓死和惡心選一個。


    估計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得選惡心。


    曆史經驗告訴後人,在餓死麵前,啥都不叫事。


    丫妥妥沒經曆過人間險惡。


    “智障嗎你?自己不吃送黑市,送鄉下親戚不都行嗎?臭就臭點唄!實在不行就摻點味大的蔥薑蒜啥的,蒸成爛菜餑餑,肉裏的腥味都能去,一點臭味還能把人難住?”


    這麽說好像也成哈!


    馮勇剛想點頭應和,但腦海中猛地浮現糞池裏的場景,紅的黃的黑的硬的軟的稀的,摻雜在一起散發臭味的畫麵,不要太美。


    “嘔........”


    讚同的話,他實在沒法說出口,沒吐出來,已經很給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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