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你了楊慶有同誌,還請你多多費心。”


    “您客氣,都是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嘛!”


    “說的好,還是年輕同誌覺悟高,那麽就這樣,我先告辭,麻煩您了,張主任。”


    “您不用客氣,都是為了工作嘛!”


    送走來求歌的領導,楊慶有幽怨的看著張元冬,吐槽道:


    “我滴主任哎!您嘛呢?嫌我太閑是不?要不您給我簽個條,我也跟著歌舞團慰問采風得了。”


    “去去去,有這麽跟領導說話的嗎?”


    張元冬迴到辦公室,指著桌上的禮品說道:


    “讓你白寫了嗎?瞧瞧人家的心意,上好的龍井,龍井哎!聽名兒就知道不便宜,喝過嗎你?”


    說話間,他打開茶葉罐子,深深吸了一口,美道:


    “瞧這大葉子,瞧這清香的茶葉味兒,為了這茶葉,你也得把歌寫好嘍!”


    楊慶有伸頭瞧了眼,的確,茶葉個頭是夠大的,扁平的葉子堆積在一起,泛著清香味兒。


    “這才剛入春,凍才化了幾天呐?樹才剛有點冒芽的意思,哪有新茶?瞧這大葉子,一準是去年的老茶葉,人家糊弄你呢!”


    “會不會說話?”


    張元冬瞪了他一眼,從抽屜裏翻出一小木盒,邊倒騰茶葉邊教訓道:


    “老茶葉怎麽了?老茶葉一般人也喝不上,破高碎老子早喝夠了,你還嫌棄上了,我留三分之一,剩下的你拎迴去。”


    說罷,把茶葉罐子推給楊慶有,然後小心翼翼的捏了幾片茶葉丟茶缸裏,起身去倒水。


    楊慶有嫌棄的撇撇嘴,等張元冬把熱水倒上後,突然伸手捏了五六倍的量,丟進茶缸。


    “您老忒摳了,龍井味淡,多加點,要不喝起來沒滋味。”


    “嘿!你小子,浪不浪費?抓緊走,別謔謔我這點茶葉。”


    “切,這大葉子陳年老茶您自個留著吧!”


    說話間,楊慶有摸起桌上張元冬用來待客的好煙,扭頭便走。


    “煙我拿著了,茶葉您慢慢喝,記得給那位說聲,等歌寫好後,別送茶葉了,與其送它,不如弄點肉票實惠。”


    “呸!”


    張元冬衝著楊慶有離去的背影吐槽道:


    “臭小子鼠目寸光,茶葉能換肉票,你能拿肉票換茶葉嗎?大傻子,是你不要的,可不是我這當領導的欺負人。”


    說罷!


    老張同誌樂嗬嗬的哼著曲兒,拉開抽屜,把茶葉收了進去。


    想了想,又覺得不保險,於是蹲下把身後櫃子裏最下層的文件抽出來,茶葉罐子塞最裏麵,然後文件迴歸原位,這才鬆了口氣。


    喃喃自語道:


    “這下保險了,誰都甭打老子茶葉的主意。”


    要是楊慶有在,絕對會送他倆字:出息。


    自打楊慶有在文藝界出名後,張元冬這個萬年不受重視的小主任再次翻紅,京城本地的文工團把主意都打到了他身上。


    不是不想直接找楊慶有,而是他們摸不清楊慶有的性子。


    搞文藝的, 沒幾個好脾氣。


    與其直接找當事人,不如找他領導牽線,話怎麽都好說不是。


    為此,張元冬最近沒少蹭飯局。


    老臉也越來越紅潤。


    丫也是打太極的好手,飯照吃,酒照喝,話從來不亂許,頂多牽牽線,楊慶有不點頭,他從來不強壓。


    楊慶有也犯愁。


    媽的,肚子裏的存貨有限,電腦都倒騰出來翻了無數遍了,曲庫也沒見有多大增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水貨永遠成不了真貨,是到了該溜的時候了。


    否則眼下是痛快了,可掏空家底後呢?


    江郎才盡?


    那不扯淡嘛!


    到時領導揮舞著政治大棒砸下來怎麽辦?


    他們可不管你水不水,人家隻要結果,不管過程。


    溜,抓緊溜。


    念到此處,楊慶有糊弄著寫了首當年軍訓時,飯前經常嚎的軍歌,把張元冬打發後,便立馬打申請去一線。


    說是一線艱苦,還有比建設兵團更艱苦的嗎?


    文工團最常來的地兒就是這。


    在四月初的一個周二,楊慶有和孔波背著行囊,扛著樂器,揣著幹糧,稀裏糊塗的就上了火車。


    前腳找團裏問清歌舞團現在的位置,哥倆後腳就買了火車票。


    不敢耽擱啊!


    晚走一天,就多一點趕不上的風險。


    萬一去到,歌舞團挪窩了,怎麽辦?


    那破地兒又沒啥交通工具,到處是沙漠戈壁,腿著追嗎?


    再被狼叼走嘍!


    “慶有啊!現在後悔還來的急,一旦上了火車,可就沒迴頭路了,一線苦啊!經常吃不上飯,還不能耽誤演出,有時沒交通工具,咱得扛著樂器趕路,一走就是好幾天,到時你就是後悔,歌舞團也不會放人,隻能跟著大部隊繼續行動。”


    臨上車前,孔波苦口婆心的勸說楊慶有,就盼著麵前這小子抓緊迴心轉意。


    他是真不想去。


    奈何張元冬揮舞著道德大棒,不放過他。


    人家都說了,楊慶有這種才子都得去一線采風,你個蠢材,又有什麽借口不去?


    孔波找不到借口,便隻能耷拉著腦袋跟楊慶有屁股後,收拾行李買火車票。


    “孔哥,瞧您這話說的,我楊慶有逃過荒,啃過樹皮,當過公安,跟犯罪分子做過鬥爭,什麽苦都吃過,從不怕困難,您就放心好了,不會給咱們團丟臉的。”


    “你....你.....你有數就好。”


    孔波絕望了,丫怎麽就這麽強呢?


    趕上油鹽不進了。


    無奈之餘,他隻好硬著頭皮,跟著楊慶有登上了西去的火車。


    雖然是公差,但憑哥倆的級別,壓根坐不上硬臥,隻能在硬座上湊合。


    這一路熬的。


    頭一天,孔波還有興致給楊慶有介紹沿路風景。


    這有什麽典故,剛過去的那山頭叫啥,哪年曾經去過,當地有啥好吃的,產什麽酒,等等等等。


    第二天哥們就蔫了。


    別說介紹風景了,連嘴都不樂意張。


    火車廂裏擠得滿滿登登,隻能窩在硬座上坐著,一刻不敢離開,生怕頭頂的行李被人順嘍!


    上廁所,睡覺,都得輪班來。


    把孔波熬的,嘴巴幹裂,雙眼無神,動不動就窩在那歎氣。


    要不是楊慶有掏出茶葉給他泡了杯濃茶,丫絕逼開始罷工。


    東西愛偷不偷,哥們要睡覺,哥們要尿尿,哥們要去車廂連接處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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