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韓哥哎!您最近嘛呢?也不去上班,讓我好一通找。”


    “你小子找我啥事?”


    韓民生一臉急色,雖然被楊慶有在家附近堵著了,但明顯沒聊天的興致。


    楊慶有停好自行車,追問道:


    “咋滴了?瞧您一臉的苦相,遇到難事了?”


    “嗐!甭提了。”


    韓民生掏出煙給楊慶有散了一根,然後疲憊道:


    “馬老爺子你還記得不?”


    就是那位委托韓民生賣家當的老爺子,楊慶有當然記得,他點點頭應道:


    “記得。”


    韓民生湊到火柴上點著煙,深吸一口歎氣道:


    “人不行了,年關是熬不過去了,也就這兩天的事兒,我尋思著,臨了臨了也得讓老爺子吃頓年夜飯再走,便想找幾個中醫看看還有啥法子沒?結果.....唉!剛送走的這位,還是說不行,今晚都夠嗆能熬過去。”


    楊慶有印象中,那位老爺子原本身體就不好,病懨懨的,算是那種多活一天賺一天的身子,能熬到現在,也算不錯了。


    眼瞅著人不行了,他能說啥?


    隻能附和道:


    “那就是命,醫生又不是神仙,您指望他們,還不如去附近廟裏燒炷香呢!”


    “你小子又扯淡,那玩意要是管用的話,世上哪還有窮人?”


    說罷,韓民生才想起問楊慶有的來意。


    “你找我幹嘛來了?”


    楊慶有笑道:


    “沒啥事兒,這不過年了嘛!憑咱哥倆的交情,弟弟我提工資後,怎麽著也不能忘了你不是?瞧瞧,二斤新鮮的鹿肉,我好不容易弄來的,算是給您拜個早年了。”


    說話間,楊慶有拿出放在車筐裏的油紙包。


    解開麻繩後,裏麵赫然是顏色鮮嫩的鹿肉。


    韓民生瞅了一眼便拒絕道:


    “你韓哥我還沒跌到吃不起肉的份上,心意我領了,肉拿迴去,你不是領證了嘛!正好補補,爭取早日抱上孩子。”


    楊慶有......


    這話最近經常聽,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也不知這幫人怎麽想的,這麽關心老楊家傳宗接代的事兒?


    “行了,甭說廢話,來都來了,沒提迴去的道理,你麻利收著,我跟你去看看老爺子。”


    楊慶有把油紙包往他懷裏一丟,推著自行車邊走。


    韓民生在身後張了張嘴,最終也沒冒出話,拎著油紙包,默默跟了上去。


    “您找所裏老劉看了沒?”


    韓民生迴道:


    “看了,頭一個找的就是他,沒用,他隻會催命不會續命,說是技藝沒學到家,他老爹走的太早,兵荒馬亂的,能活下來就不易了,當年就沒想那麽多。”


    楊慶有感慨道:


    “老劉他爹也是,當年怎麽就沒想著把本事寫成書,傳下來呢!”


    韓民生吐槽:


    “不敢,隻要寫成書,手藝就留不住,當時鬼子眼饞著呐!要不是老劉他爹機靈,一直說這玩意得靠悟性,需要慢慢摸索,老劉壓根活不下來,早被滅口了。”


    楊慶有搖頭苦笑: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群眾有大智慧啊!”


    倆人說話間進了院,韓民生把肉交給門口洗衣服的老婆,楊慶有也順道打了聲招唿,然後倆人便進了馬老爺子那屋。


    門窗緊閉,屋內燒著爐子,看似溫暖,卻莫名很逼厭,透著股子死氣沉沉的味兒。


    原本屋中間有道門簾,用來區分裏外屋,現在也被韓民生給扯了,床也被挪到了正對屋門的位置,老爺子就這麽閉眼躺在床上。


    楊慶有進屋一瞧,便知道這布置,是韓民生已經在為老爺子走做準備了。


    人沒時,壓根不用再挪床。


    看來地方的白事流程在京城也適用。


    “瞧瞧吧!三四天沒吃任何東西了,都瘦的不成人樣了,人也基本沒意識了,喊都喊不醒。”


    楊慶有湊過去仔細瞧了瞧,沒說話便出了屋。


    他本來還想給老爺子把把脈,但一瞧麵色,便知道根本用不著把脈了。


    臉頰枯瘦蠟黃,下巴塌陷,心跳緩慢且微弱,一副馬上要走的模樣,毫無生機。


    出了屋楊慶有便開口說道:


    “您別忙活了,準備準備吧!估計熬不過今晚。”


    韓民生詫異道:


    “你還懂這個?”


    楊慶有苦笑道:


    “我跟老劉不一樣,他懂死不懂生,我懂生不懂死。”


    話落,楊慶有擺出架勢,使了幾個好看的套路,完事說道:


    “練武之人,氣血足,生機旺,為什麽舊社會武師會挑徒弟?因為練武練久了,潛移默化的會看相,眼前人生機旺不旺,氣血足不足,搭眼一瞧便知道,既然會看生,必然對死很敏感,所以......。”


    韓民生喪氣的點點頭,迴道:


    “知道了,我待會便去找街道要票,怎麽著也得扯幾尺白布,條件再困難,該有的體麵還得有。”


    “您甭費那勁了,與其找街道,您還不如問問附近鄰居,家裏說不定有以前剩下的白布,先湊合湊合,等人沒了,您再找街道要。”


    韓民生點點頭,沒繼續應話。


    是那麽個理兒,人沒走,街道肯定不給票,紅白喜事都一樣,開了介紹信,領了證,該給的票才能給。


    倆人又說了會不疼不癢的閑話,楊慶有這才告辭離開。


    他一外人,摻和這種事不合適,因此,即使手裏有布票,丫也沒開口說。


    韓民生同樣也很識趣的沒問。


    ........


    “哎呀我艸,柱哥,您這是怎麽了?”


    臘月二十八那天,傻柱還是遭了毒手,晚上八點,楊慶有打算出門放水時,正好在院門外碰見歸來的傻柱。


    丫捂著腦袋,一瘸一拐走的極慢。


    湊近了瞧,還能看見腦袋上裂了一大口子,緩慢的往外滲著血,要不是丫身體壯實,都不一定能撐著走迴來。


    楊慶有心裏明清,肯定是老許家找人幹的,下手賊狠,瞧意思,就是奔著要命去的。


    一般人即使當場要不了命,也得昏在暗巷裏,寒冬臘月的,一兩個小時,人便沒了。


    “慶有兄弟,我....我....我.....”


    傻柱還沒我完,便雙腿一軟,倒在楊慶有懷裏。


    楊慶有架起他,把人拖至院門旁,讓他靠牆坐下,這才匆忙奔向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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