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斤糧票,一千四百塊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錢是新錢,票是舊票,兩方好似都很相信對方的人品,點完數,都並未查驗錢票的真假。


    “爺們有需要再來找我哈!”


    楊慶有點點頭,默不作聲的轉身離去。


    等楊慶有的身影一消失,那票販子衝楊慶有離去的方向稍一努嘴,那倆小青年便會意的追了上去。


    楊慶有早就防了票販子一手。


    出了黑市,他並未改變方向,直直的往前走了五六分鍾,便放慢腳步,靜靜的等待狗腿子追上來。


    這年頭缺吃缺喝缺錢缺票,唯獨不缺人。


    倆小青年出黑市時,身後已經跟了七八個膀大腰圓的黑壯漢子,一行人快步小跑著往前追,當看到楊慶有身影時,為首的青年一揮手,一行人便掏出懷裏的各種利器,迅速圍了上去。


    “朋友,我們圖財不害命,東西留下,便不為難你。”


    楊慶有輕笑道:


    “可剛才那票販子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們的口碑不要了?”


    “口碑?”


    為首那人哈哈大笑,囂張道:


    “口碑?那玩意是能吃啊還是能喝?老子兄弟這麽多人,光靠販票那點利頭早特麽餓死了,痛快點,別特麽磨嘰,要是等我們動手,要的可就不是錢票了。”


    “是啊!我就說嘛!窮鄉僻壤的怎麽可能守規矩。”


    說罷,楊慶有直接從懷裏掏出手槍,衝著為首那人,抬手就是一槍。


    沒預兆,沒狠話,隨著一聲槍響,子彈嗖的一聲,從為首那人耳旁飛過,立馬把那人嚇得魂飛魄散。


    手持利器的其他人也被嚇得蹣跚後退,生怕激怒眼前人,給自己來一槍。


    楊慶有喝問:


    “要命還是要錢?”


    “要命,要命。”


    為首那人慌忙點頭,生怕應晚了,吃上一粒花生米。


    “要命就抓緊滾,什麽都敢惦記,也不怕硌著牙,趕快滾。”


    “好嘞好嘞,謝謝朋友饒命。”


    說話間,一行人撒腿就跑,連頭都不敢迴,生怕跑慢了,惹得身後那人生氣。


    楊慶有確實很生氣,跑的那麽散亂,看不起誰呢?


    於是丫啪啪啪衝天連開三槍。


    槍聲作罷,他撒腿就跑。


    寂靜的荒野,清脆的槍聲,黑市隨即大亂。


    “公安來了,公安來清繳黑市了,公安抓投機倒把了。”


    慌亂的喊聲,由外到內,幾道唿吸的工夫便傳遍黑市,買賣雙方立馬四散而逃。


    都經曆過那混亂的年代,槍聲可太熟悉了,有那麽一絲絲的響聲,便能下意識的驚坐乍起,刻在意識深處的求生本能,瞬間發揮作用。


    茫茫黑夜,混亂之餘,四散奔逃的人壓根分不清方向。


    楊慶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黑市亂了,才能掩蓋他留下的痕跡,才能保證無後顧之憂。


    他隻想安生探親,可不想給老家親人惹麻煩。


    黑燈瞎火的,楊慶有沿著縣城邊緣的民房,繞了一大圈,等接近天亮時,才踏上迴家的土路。


    冬日的農村極度無聊。


    北方的平原不像山區,冬日裏還得出義務工,修路挖水庫,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不得閑。


    而楊家莊這兒,壓根沒這些說法。


    水庫?


    早年間就挖了,大平地,挖個大坑就成,再簡單不過。


    修路?


    土路又寬又直,沒條件鋪水泥的年頭,這就可以了,壓根不耽誤大家出行。


    因此,楊家莊生產隊的眾村民,冬日裏唯一的主要活動,便是紮堆曬太陽。


    找個無風向陽的柴火垛,裹緊棉衣,往玉米杆上一躺就是一天。


    不僅省柴火,還特麽省糧食。


    完美。


    這種擺爛躺平的日子,楊慶有享受了沒兩天,老楊頭便開始攆人。


    “慶有啊!你啥時候走啊?已經歇了好幾天了,可不能耽誤工作啊!家裏也沒啥大事,該迴就迴吧!”


    楊慶有頭枕著玉米杆,懶洋洋的迴道:


    “大爺,我請了兩周的假,再住一陣也沒事。”


    “你這孩子。”


    老楊頭聞言起身狠狠踢了楊慶有一腳,怒道:


    “兩周的假?那得少掙多少工資?走,現在就走,你剛結婚,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呐!可不敢偷懶。”


    “大爺,日子長著呐!不差這幾天工資,您就讓我再歇幾天唄!”


    “歇什麽歇?等你到了我這年紀,想怎麽歇就怎麽歇,現在歇個屁,抓緊起來,老二,迴家幫慶有收拾行李,吃過午飯就送他去縣城。”


    您老來真的?


    楊慶有驚慌道:


    “大爺.......”


    結果他剛說了倆字,就被老楊頭頂了迴來。


    “大什麽大?叫爺爺也不行,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可不敢鬆懈,兔崽子你要是再磨嘰,我可揍人了。”


    “走走走,這就走。”


    瞧著老楊頭揚起的棍子,楊慶有麻利起身,屁嘚屁嘚的跟在老二楊慶豐的身後,迴家收拾行李。


    也不怪老楊頭著急。


    自打楊慶有從縣城迴來,老楊頭就試探著問了好幾次,結果每次都被楊慶有打著馬虎眼糊弄了。


    眼瞅著這小子又躺了好幾天,老楊頭憋不住了,他是真怕。


    怕楊慶有不上進。


    老楊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吃商品糧的城裏人,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楊慶有去縣城的那天,老楊頭還偷摸去公社尋了幾根香,去祖墳那拜了拜。


    後代有出息了,怎麽著也得告訴先人一聲不是。


    他這頭緊張著,結果楊慶有還想擺爛,老楊頭能不急眼嗎?


    丫躺平的這幾天,村裏都開始傳他的謠言了。


    說什麽楊老四是被城裏單位開除了,怕鄉親們看不起他,這才掏空家底給家裏人各買了一身行頭,來堵鄉親們的嘴。


    也不知哪個缺德的嘴上沒把門,把這話傳到了老楊頭耳中。


    這把老楊頭氣的,昨晚就出門在村裏罵了一圈,然後今兒太陽一出來,就開始催著楊慶有迴城。


    被老楊頭罵了一頓後,楊慶有也想明白了,身份有別後,他就是老楊家的臉麵,輕易不能迴來,即使迴來,也要裝作很忙的樣子,在家吃兩頓飯,睡一覺,然後滾蛋才是最好的選擇。


    成年人的世界啊!


    真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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