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成這孫子也倒黴,由於沒眼力見,舔的人不對,被領導嫌棄之餘,派去了最偏遠的公社。


    更倒黴的是,又趕上了收成不好,各公社生產隊正好廢除大鍋飯,交完公糧後,把糧食一下放,成了私人財產。


    這種困難年頭,糧食一旦分糧到戶,再想讓他們拿出來,壓根沒門。


    以至於這孫子下去後,生產隊、公社甭說招待他了,連飯都管不上。


    丫吃飯還得自己花錢。


    住的地兒倒勉強有,可環境就沒法提了,沒門漏風是常態,被褥啥的想都不敢想,能留點麥稈鋪床都特麽得燒高香。


    人人自危的情況下,群眾對電影的需求急劇下降。


    隻要不說出糧食,那看電影的人烏央烏央的,十裏八村都來。


    一提得出糧食管放映員一日三餐,村民溜的個頂個快。


    寧願不看電影,也舍不得出二兩糧食。


    吃不飽,睡不好,還得天天馱著放映機趕路,閻解成能一直沒生病,也特麽是奇跡。


    至於幻想中的土特產,閻解成提起來便雙眼含淚。


    他為什麽花錢也想當放映員?


    圖的不就是名聲好,外加下鄉能吃上招待飯,還能混點土特產嘛!


    這下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招待飯沒吃上不說,連特麽土特產也沒混上,賠大發了。


    楊慶有能說什麽?


    隻能安慰他,好歹下鄉有補貼,雖說補貼都花了,可好歹工資不還在呢嘛!


    裏外裏還是省了不少錢。


    到底哥倆的感情淡了,楊慶有說了兩句不疼不癢的場麵話,便告辭離開。


    熱鬧看完了,好奇心解了,不走留著幹嘛?


    等三大媽管飯嗎?


    “哎哎哎!慶有過來。”


    楊慶有剛出門便被不遠處的朱嬸伸手招了過去。


    原來院裏另外老幾位雖然沒見著閻解成本人,但卻瞅見閻埠貴的自行車在門口放著,於是便猜測是不是閻解成迴來了。


    幾個人便躲老馮家,在窗戶後眼巴巴的盯著老閻家房門,想瞅個仔細。


    好巧不巧,楊慶有從老閻家走了出來。


    “朱嬸,啥事啊?”


    老幾位從老馮家出來,朱嬸打頭努嘴問道:


    “是不是解成迴來了?怎麽沒聽三大媽咋唿呢?”


    “嗐!”


    楊慶有迴頭瞥了一眼,見老閻家門後三大媽的身影若隱若現,便趕忙招唿大夥進屋。


    “進屋說,進屋說,今兒降溫,外麵太冷了。”


    等人都進了老馮家,楊慶有才解釋道:


    “閻解成九點多迴來的,你們是沒瞧見,都瘦脫相了,剛進院門時,我都差點沒認出來,還以為來了一乞丐。”


    馮嬸聞言詫異道:


    “他不是下鄉放電影去了嗎?怎麽還能瘦脫相?許大茂之前下鄉,哪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往迴拎東西,可沒見他餓著。”


    楊慶有撇撇嘴,幸災樂禍道:


    “倒黴唄!鄉下都開始想法弄代食替代糧食吃了,誰招待他?大鍋飯取消了,糧食也都分進戶了,誰舍得從自家人嘴裏往外扣糧食?”


    朱嬸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上次,不對,就是上個月許大茂迴來時,我還記得他車把上空空的,當時還納悶呢!我以為他先去的老丈人家,後迴的咱們院兒,敢情他那時下鄉就已經撈不到好處了。”


    一旁的陶麗娟也插嘴道:


    “朱嬸您盡說笑,鄉下早就吃不上飯了,哪有好處給放映員,我沒嫁進來之前,我們生產隊從來不放電影,每次看電影,都是去別的生產隊硬蹭,就是因為隊裏掏不出糧食,不敢讓公社安排。”


    朱嬸感慨道:


    “唉!所以說許大茂喪盡天良,該他沒後,去老鄉那兒放場電影還想著撈好處,該,都是報應。”


    .........


    楊慶有聽著她們越扯越遠,便默默起身,衝馮嬸點了點頭,推門離去。


    外麵已經開始飄雪花了,他得抓緊走,再磨跡會兒,都不用等雪下大,隻要雪花稍微大一些,他怕張元冬早退,去到見不著人。


    別看日子一天比一天難,但在楊慶有眼裏,出了胡同,街上的景象跟他去年來時,區別不大。


    街上依然人來人往,除了臉上菜色漸重,該忙活的還得忙活。


    拉煤的、送柴的都想趕著下大雪的工夫,多賣出去幾車貨。


    交警還敬業的站在路口,瑟瑟發抖的目視著匆匆而過的自行車。


    行人都捂緊衣領,揣著雙手,腳步匆匆。


    楊慶有蹬上自行車,背著北風,沒費多大力氣,便來到了文工團。


    由於臨近年底,剛歇了個把月的演出隊又開始忙活起來,個個蹲在排練室或者小禮堂排練,估摸著再有一兩個星期,到了十二月中旬,他們又該出發去一線慰問演出。


    踏進文工團大門,去辦公室的路上,老遠便能聽見排練的動靜,各種樂器交相唿應,倒也熱鬧,陰沉的天空下,憑空多了幾分人氣兒。


    楊慶有敲響老張辦公室門時,這老哥正在收拾東西,準備翹班迴家吃午飯。


    “吆!稀客啊!下雪天的,你不在家好生待著,怎麽想著來團裏了?”


    “嗐!這不好久不見,想您了嘛!”


    楊慶有嫻熟的掏出煙,給領導散了根,然後哆嗦著坐在老張對麵。


    “我說您老不用這麽為團裏省錢吧?大冷天的連爐子也不燒。”


    張元冬點煙之前,嫌棄的白了一眼楊慶有。


    “別您老您老的,我連白頭發都沒有,你再給我叫出來。”


    等點著煙,倆人開始吞雲吐霧之後,張元冬才哆嗦著開口道:


    “你小子是不當家不知當家苦,我爹媽六十多了,就住我對門,老兩口沒工作,沒經濟來源,我要是不接濟著,冬天怎麽熬?”


    楊慶有聞言恍然大悟。


    “合著您就把公家發的碳拿迴去孝敬父母了?不應該啊!您工資這麽高,還不至於淪落到蹭公家碳吧!”


    話落,楊慶有又挨了一記白眼。


    “老兩口買糧不得花錢啊?他們就我一個兒子,吃喝拉撒各種花銷不得我掏啊?你以為我那百十塊的工資,養六口人很容易嗎?”


    得,這位跟閻埠貴差不多,除了明麵上的收入比老閻高一點,其他均不及老閻。


    單說過日子的摳門程度,張元冬連給閻埠貴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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