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團的食堂怎麽說呢?


    因為大部隊不在,食堂的廚師也開始糊弄事兒,一大盆燉的稀爛的燉豆角往窗台那一擺,瞧著就掃興。


    要不是楊慶有頭天上班,不好意思搞特立獨行,丫早撒丫子溜了。


    打了菜,買了倆窩窩頭,楊慶有神秘兮兮的拉著孔波迴到辦公室,然後從抽屜裏掏出滿滿一罐頭瓶的辣椒醬。


    “孔哥,怎麽樣?”


    “行啊兄弟,有你的,快快快,趕快打開讓哥嚐嚐。”


    掏空兩瓶老幹媽湊的一罐頭瓶辣椒醬,放六十年代,那就是珍饈美饌,不提味道如何,光裏麵的油水,就能饞死人。


    也幸虧那幾位老四川走了,否則,楊慶有這瓶老幹媽壓根保不住。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往迴倒點,再倒點,儈點辣椒就行,油多也不能這麽糟蹋啊!”


    孔波攔著大方的楊慶有,仿佛玻璃瓶內的老幹媽是他的,楊慶有挖到第二勺時,孔波就扛不住了,說什麽也要楊慶有把油往迴倒半勺。


    孔波吃了一口拌有辣椒油的燉豆角,辣的次哈次哈大喘氣,趕忙啃了口窩頭把菜送進肚子,喝著茶水感慨道:


    “還是沒結婚好,想吃啥吃啥,也就你小子舍得,我要是拿這麽多油炸辣椒,你嫂子非把我炸了不可,不是,我說你小子裏麵是不是放肉了?怎麽還有肉丁呢?這不糟蹋肉嘛!這肉丁炸之前塊頭至少比現在大三倍,燉著吃不香嘛!”


    別看孔波嘮叨的話多,丫嘴裏的豆角就沒停過。


    “我說孔哥,歇著吧您,邊吃飯邊說話,您也不怕嗆著。”


    楊慶有話剛說完,身旁的孔波就被辣椒嗆著了,捂著嘴,臉憋的通紅,咳嗽完一個勁的往嘴裏灌水。


    “緩緩,這辣椒真夠勁兒,有它吃飯就是香。”


    孔波擦著額頭上的汗,吐槽道:


    “你以為我樂意說啊!還不是你小子不會過日子,辣椒醬今兒下班麻利拿迴家,不準放在辦公室,你孔哥我今兒嚐嚐就得了,萬一明兒來上班的人多,中午那一頓飯就能給你幹沒大半瓶。”


    不得不說,老孔這人雖說長得流裏流氣,人是真實在,話說的一點沒錯。


    楊慶有也很順從的點著頭。


    “成,聽您的,下班時我帶迴去。”


    “這才對嘛!你小子為了弄瓶辣椒醬沒少搭錢吧?不說油和肉,這麽多辣椒一般人家可湊不出來。”


    “我不一樣,我以前是廚子,別的本事沒有,弄吃的在行。”


    “我說呢!哎......”


    說到這,孔波猛然察覺出不對勁來,盯著楊慶有問道:


    “老張不是說你之前在派出所上班嗎?怎麽又成廚子了?”


    “嗐!”


    楊慶有這時已經吃完了飯,抹著嘴解釋道:


    “我剛來京城時,憑借炒菜的手藝,才沒被遣返,最開始在街道辦與派出所合辦的食堂上班,後來幫局裏破了大案,這才調去了派出所當民警,這不,民警沒幹幾個月,又調咱們文工團來了。”


    楊慶有說話時,孔波正巧在吃菜,聞言又是一通猛嗆,害得他差點把肺咳出來。


    “我....我艸,你傻啊你,當什麽公安啊?連文工團都不該來,當廚子多好,不缺吃不缺喝,頓頓不缺油水,你小子有對象沒?我告訴你,我小姨子今年剛十八,在紡織廠當學徒工,長得嗨,那叫一個漂亮,改天,不,明兒,不,今兒下班咱找個飯館,你倆見見怎麽樣?”


    楊慶有........


    哥呀!您這頭發真沒白留,不看正臉,您比媒婆還媒婆,啥話題都能扯到介紹對象,居委會大媽都沒您敬業,擱文工團搞創作,屈才了。


    其實吧!


    也不怪孔波,這年頭啥工作都沒廚子吃香。


    比廚子幹淨體麵的工作多了,那有什麽用?日子照樣過得緊巴,有錢你都買不著好東西吃。


    憑什麽廚子能在八大員裏占一個席位,還不是因為不缺吃的,同樣的定量,當廚子,能省出三分之二,這樣家裏就能多養活一個孩子。


    還不止這些,平日裏見不著的葷腥油水,廚子稍微伸點手,家裏壓根缺不了。


    別看楊慶有現在不當廚子了,但關係還在啊!休息時,沒事出去接個紅白喜事兒,油水不就來了嘛!


    孔波才不傻呢!


    可惜,楊慶有接下來的話,徹底涼了他的心。


    “哥呀,您覺得我這麽出色的小夥兒,能沒對象?”


    麵對嬉皮笑臉的楊慶有,孔波隻能長歎一口氣,認栽。


    都怪老張,怎麽不早點把人挖來。


    空曠的辦公室隻剩倆人,著實無趣,吃過飯,倆人隻能把椅子拚一起,湊合湊合睡個午覺。


    這頭睡的香,另一頭的張元冬和歌舞團的副團長吳姐可炸了鍋。


    吳姐在看完歌舞團僅存的幾個獨苗排練後,抓著張元冬的胳膊就不撒手,一個勁的埋怨他不早點把人挖來。


    這麽好的歌兒,都不用主力上場,團裏剩的這幾個老弱病殘稍加排練,就能去大會堂的國慶晚宴上露露臉。


    不是吳姐看不起別的文工團,而是歌寫的好,就這水平,說句難聽的,牽條狗來演唱,其他文工團也得老實讓道。


    張元冬能說啥?


    人是他想挖就能挖的嗎?在寫這首歌之前,鬼知道他會寫歌啊?


    他倒是想罵一句吳姐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奈何,這大姐年紀大、輩分高、關係硬,還特麽是文工團婦聯裏的大姐大,誰敢惹?


    她能老實待著,別惹事,團裏就燒高香了。


    “吳姐,您就放心吧!小楊向我保證了,這周末他還能拿出一首新歌讓我們團參加評比,保證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周末?


    今兒幾號來著?


    好像是八號,周末就是十一號,十五號至十八號進行評比,中間有四天的排練時間,應該來得及。


    意外之喜啊!


    原本以為參與評比的事兒跟工會文工團沒關係,她老早就放棄了,沒成想還有意外驚喜。


    既然機會來了,那能放棄嗎?


    必須不能。


    因此,吳姐嚴肅的看著張元冬,語氣無比認真道:


    “周末,我可記住了,到時你們創作室要是拿不出來,我不會去為難小楊,但我肯定饒不了你。”


    “成,放心吧您。”


    張元冬額頭冒著冷汗,心裏一個勁的打鼓,小楊啊!楊慶有同誌,你可一定要爭氣。


    萬一搞不好,老子以後在文工團就不好混了。


    “那就好。”


    吳姐隨口應了聲,然後便看向舞台上正在商量伴舞動作的演員,怒吼道:


    “都一個小時了,你們行不行?伴個舞就這麽難嗎?”


    張元冬聞言身體猛地一抖,麻利掉頭就跑。


    這大嗓門,典型的母老虎啊!


    惹她幹嘛?早知道不說有新歌了。


    張元冬這個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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