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如大腸包小腸。


    這是楊慶有上輩子網上看到的一句話,當時嗤之以鼻,有什麽無常的?


    見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人生莫過於此,那些歇斯底裏的呻吟不過是給自己找事罷了。


    此時,他卻又覺得人生是挺無常的。


    中午十一點多,馮政委來天壇派出所領人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尼瑪不是折騰人嘛!


    要殺要剮你倒是快點啊!


    馮政委領著倆人出了派出所,在門口分道揚鑣時,再次叮囑道:


    “馮勇同誌,話呢,我說了好幾遍了,注意保密,但凡你管不住嘴,那我隻能請你去勞改農場消停消停。”


    馮勇站的倍兒直,昂著頭,拍著胸脯,保證道:


    “放心吧您嘞,就是坐老虎凳,灌辣椒油我也不說。”


    這.....


    挺好的小夥子,這說出來的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馮政委搖搖頭,對著楊慶有說道:


    “小楊,你是國家公職人員,保密的話我不在贅述,相信你有覺悟做到,盯著點馮勇,為了他也為了你的安全,聽到沒?”


    聞言楊慶有一愣,您這調起的倒是高,愣把一廚子提到公職人員的檔次上。


    “明白,您放心,我知道輕重。”


    “成,那迴家吧,迴去好好休息,明兒照常上班。”


    馮政委說完話,跨上自行車,打著晃劃著圈的離去。


    見領導走了,馮勇挺直的身子一垮,恢複往日的神采,眉飛色舞的說道:


    “楊哥,正巧趕上下雪,旁邊又是天壇公園,咱去買截橡皮筋打鳥唄!今兒保準好打。”


    楊慶有瞅著身旁沒心沒肺的臭小子,心裏恨的牙癢癢,你就挺欠打的。


    “昨兒到現在沒迴家,也沒人給馮嬸捎個信,你猜,等下午你拎著鳥迴家,會不會挨揍?”


    馮勇聞言臉上的興奮勁立馬消失殆盡,眉頭緊皺,苦著臉說道:


    “我猜,現在迴去也得挨揍。”


    啪的一聲,楊慶有給了他一個大比兜,說道:


    “既然知道,還不麻利迴家。”


    “哦。”


    馮勇耷拉個腦袋走前麵,顯然已經預想到了待會挨揍的畫麵。


    大雪漫天,地上的雪正是蓬鬆的時候,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一腳一個坑。


    一個小時後,倆人趕到四合院門口時,渾似兩個大雪人,腦袋肩膀上厚厚的一層雪,鼻子凍得通紅,一出哼一串大鼻涕。


    “哎吆,大茂哥,您這是怎麽了?”


    楊慶有走的心不在焉,完全沒發現院門口出來一人,聽到馮勇的招唿聲,抬頭一看。


    好家夥,許大茂腦袋上裹著大紗布,鼻青臉腫的從院裏出來,手裏拎著痰盂,走路一瘸一拐的,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見狀,楊慶有也吆喝道:


    “大茂哥,路滑,您慢點。”


    許大茂哭喪個臉,悲憤的迴道:


    “艸,昨兒晚上倒黴,在胡同口被人套了麻袋,那群孫子忒黑,專往腦袋打,媽的。”


    楊慶有....


    還得是許大茂,挨了揍都不忘朝自個臉上貼金,胡同口?寡婦家門口吧!


    “太囂張了,大茂哥,報公安沒?可不能輕饒了這幫孫子,您要是還沒來得及報,我替您跑一趟。”


    馮勇是個好孩子,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一個勁的慫恿許大茂報公安。


    許大茂聞言臉上略顯驚慌,顧不得腿上有傷,快走兩步拉住馮勇,還沒開口呐,就見馮勇慌張的躲避。


    “大茂哥,您小心點,別灑我一身。”


    許大茂走的急,黃澄澄的液體在痰盂裏晃蕩,晃的馮勇直打哆嗦,要是被這玩意潑身上,還活不活了!


    許大茂鬆開手,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不用,我大概知道是哪幾個孫子,迴頭饒不了他們,那啥,我先去廁所,你倆聊。”


    說罷,許大茂一瘸一拐,背影蕭瑟的奔廁所而去。


    楊慶有望著他的背影,暗自搖頭歎息,許大茂啊許大茂,你說你怎麽就不能忍幾天呢?


    那事就這麽有意思嗎?


    當然,楊慶有不是說自個不喜歡那事,而是,你不能一邊和姑娘談著戀愛一邊幹那事啊,總得有個輕重緩急不是。


    “嘖嘖!好久沒見大茂哥挨揍了。”


    馮勇看著離去的許大茂,搖頭晃腦甩著雪的打趣道。


    這麽一說,楊慶有可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道:


    “怎麽說?你大茂哥以前經常挨揍嗎?”


    馮勇先是四下看了一圈,見四周沒人,這才悄聲迴道:


    “您可說對了,大茂哥沒上班之前,經常被人套麻袋。”


    “這話出得我口,入得您耳,過後我可不認哈!”


    楊慶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馮勇盯著公廁的方向,小聲說道:


    “大茂哥以前上學時,經常勾搭女同學,好幾次人家長直接來院裏罵過,許大爺沒少賠禮道歉。”


    “再後來,畢業後的大茂哥變本加厲,經常夜不歸宿,我聽南七條胡同的老光棍魏禿子說,他勾搭了好幾個小媳婦,您說要是被小媳婦家男人知道了,不套他麻袋套誰?”


    楊慶有讚同的迴道:


    “說的在理。”


    “還不止呢!魏禿子還說了,他在暗門子那見過大茂哥,那暗門子都快四十了,嘖嘖,大茂哥還真...嘿嘿!”


    馮勇邊說邊擠眉弄眼,尤其是最後一聲嘿嘿,那叫一個猥瑣。


    楊慶有目光古怪的盯著馮勇。


    聽話裏意思,這魏禿子也不是一般人呐,這都能認識,小子人脈夠廣的。


    還是說他也去過?


    馮勇被楊慶有看的頭皮發麻,他撓著腦袋,弱弱的問道:


    “哥,您看我幹啥?”


    楊慶有上下嘴皮一碰,蹦出來仨字:


    “魏禿子!”


    馮勇這才恍然大悟,內心鬆了口大氣,解釋道:


    “我有一同學是他們院的,經常去玩,見多了可不熟悉嘛!”


    楊慶有撇撇嘴,明顯不信這臭小子的鬼話,見多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個個都熟。


    此時,許大茂從公廁迴來,倆人很有默契的同時閉嘴,笑迎許大茂。


    “大茂哥,我扶您迴屋?”


    馮勇向來是個有眼力見的好孩子。


    “不用,不用,我自個能行,你們玩你們的。”


    許大茂心虛的擺擺手,蹦跳著匆忙離去。


    沒熱鬧可瞧了,倆人也不用繼續挺著大鼻涕沐浴雪花,同樣跟在許大茂身後進院。


    馮勇走到垂花門下探頭探腦,打探媽情時,他身後的楊慶有就聽見一聲急促的罵聲傳來。


    “兔崽子,還敢迴來。”


    馮勇嗖的一下縮迴腦袋,慌張的拉著楊慶有說道:


    “楊哥,指望您了,一定要解釋清楚。”


    話剛說完,就見馮嬸扛著大掃帚奔馮勇而來。


    “馮嬸您冷靜,聽我給您解釋。”


    夜不歸宿的鍋還真得楊慶有來背,馮政委交代的清清楚楚,讓哥倆迴去不能說漏嘍,想守住秘密,隻能楊慶有扛鍋給馮勇遮陰。


    “那啥,昨晚半夜才進城,院門插著呐,我就帶小勇去派出所休息室待了一晚,是不是啊小勇。”


    “對對對,楊哥說的都是真的,這麽冷的天,我不去派出所睡覺,也沒地兒去不是。”


    馮勇點頭如搗蒜,話說的又急又幹脆。


    馮嬸疑惑的看著楊慶有,問道:


    “真的?”


    “真真的。”


    哥倆同時點頭應答,沒有絲毫猶豫。


    “哼!暫且饒你一迴,把院子掃幹淨。”


    馮嬸說完話,把肩膀上的大掃帚扔給馮勇,轉身迴屋。


    馮勇揉了揉眼,望著漫天大雪欲哭無淚,他想說,媽,您還是揍我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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