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赤澤王子想了想,道,“不如就買些首飾吧!比如耳環、手鐲、臂釧之類的,大瑾國在首飾打造上很有一套,你看這裏女子的裝扮,可比我們絳藤族的姑娘要精致得多。姑娘都愛美,你買這些給格桑她肯定喜歡。而且等迴去之後你們就要成親,買了好看的首飾也可以在成親時候戴。”


    虎牙高興起來,“王子說的對,那我就給格桑多買點首飾。隻不過得精挑細選一番,就屬下這點存銀,要是真挑好的估計就隻能買一樣,買了手鐲就不能買臂釧。”


    “不用,”赤澤王子笑道,“你盡管挑,買多少算我的。”


    “這怎麽行!”虎牙想也不想便拒絕。


    “有什麽不行?”赤澤王子拍了一把虎牙的肩膀,“就當是本王子送給你和格桑的新婚禮物。我買一套,你自己再給格桑買一樣算是你的心意。女人再多的首飾也不嫌多,想想你家格桑戴上那些首飾的模樣!”


    虎牙真的去想象了。


    在他心中,他的格桑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再加上那些精致漂亮的首飾裝扮,那就跟神女有的一比。一想到格桑在收到首飾時臉上會露出來的愉悅表情,虎牙便沒有再推辭。


    他對王子忠心耿耿,甚至可以為王子犧牲自己的生命,當初如果不是王子,他已經是死在那惡主刁奴的亂棍之下。王子對他的大恩大德他這輩子是還不完了,隻能向草原之神祈求下輩子能繼續效忠王子!


    一日後,宣旭向武德帝提議,可以舉辦一場賽馬,讓絳藤使團與大瑾國切磋,也以此增進交流。當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最終目的是拉近雙方關係,促進友善相處。


    武德帝考慮了片刻後就答應了。目前絳藤使團還在京中,也是該多安排些項目招待,若是按照以往接待來賓的流程,僅僅是設宴款待,欣賞歌舞,實在沒什麽新意。武德帝又格外重視與絳藤之間的關係,多點花樣也是好的。


    既然是宣旭做出的提議,武德帝便欲將此事交給宣旭負責。


    豈料宣旭卻說道:“父皇,此事事關重大,兒臣唯恐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將事情辦的周全漂亮,不如就讓皇兄與兒臣一起操辦,相信定然能不負父皇所望。”


    武德帝挑眉:“你要跟你皇兄一起辦差?這可是你的主意,你就不怕你皇兄搶了你的功勞?”


    宣旭目光十分真誠地說道:“兒臣敬重父皇,平日裏想在父皇麵前有所表現,故而是會與皇兄有些比較,但接待絳藤使團乃是國之大事,兒臣就算再沒有分寸,也明白該以父皇為重,以國事為重,這時候就隻想著如何能將這樣重要的差事辦好,才能不辜負父皇對兒臣的信任。即便最後功勞歸於皇兄,兒臣也為能替父皇分憂而真心高興。”


    武德帝麵露滿意之色,“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好,那就讓你皇兄跟你一起準備此事。隻不過雖然是為了與絳藤交好,但也沒有必要在比賽時太過刻意相讓,急要維持好關係,也不能太有損我大國國威,”武德帝微微傾身,定定看著宣旭,“你可明白?”


    宣旭拱手:“兒臣明白,請父皇放心。”


    武德帝點點頭,“行了,你去忙吧。”


    “是,兒臣告退。”


    待宣旭離開禦書房,武德帝仍坐在椅子上未動,“你說,老二是真的長進了,還是另有打算?”


    高滿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嘴角含著一貫的笑意,“要老奴說自然是二殿下長進了。陛下您為國事憂心勞累,幾位殿下都是孝順人,自然想為陛下分憂。”


    武德帝笑哼一聲,“你就淨會說些好聽的哄朕高興!”


    高滿低低笑了笑,“老奴就是伺候陛下的,讓陛下高興可不就是老奴的本分?”


    “你啊你!”武德帝笑著指了指高滿,又歎息一聲,“也罷,就真的希望是他長進了吧!”


    有關賽馬的相關章程很快就擬定下來。


    宣旭有心機,他是將所有的章程都大概定下來之後才去找宣震,說父王讓他們按照這個既定的大概章程來準備賽馬事宜,隻將些無關緊要的事交給宣震決定。


    因為宣旭知道,要是什麽準備都不做直接去找宣震,那結果就是會被宣震喧賓奪主,什麽事都不會讓他插手,就為了能在父皇麵前有更多表現,得更大的功勞。


    果然,在宣旭還沒拿出那套章程來之前宣震就開始指手畫腳,還想直接把他給踢出去,直到宣旭說父皇讓他們按照這套大概流程來,宣震才偃旗息鼓,不快地瞪著宣旭,問他有這東西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大致流程是有了,之後主要就是細化。


    按理說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分工合作,明確誰負責哪些內容。


    但宣震想要攬功勞,便什麽事都想插上一腳,於是就變成幾乎每個環節都有兩人安排的痕跡。


    宣震自以為拿捏住了宣旭,占到了好處,殊不知這正是宣旭想要的結果。


    他為何願意讓宣震參與進來?可不就是赤澤王子說的要找個替死鬼?尋常的替死鬼可沒有能替他的分量。


    所有的環節都是來年個人經手,到時候出了問題可就不能怪在他一個人頭上,有宣震為他分擔嫌疑和責任,自然還有父皇的責怪,他也不想讓自己被責怪的時候宣震在一旁看他的笑話。


    當然替死鬼不隻宣震一個,畢竟就算他跟宣震分攤責任,沒有確實不利的證據落在他們身上,以他們皇子之尊也不會受到過重的懲罰,但絳藤那邊需要一個具體的交代,那自然還得有其他的替死鬼,這次就是真的替死。


    流程都已經確定下來,相關部署也正在進行,武德帝的旨意便先一步下達。


    謝恆得知有賽馬這項安排時正在將軍府院子裏跟宣景練劍。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謝恆險些就脫口而出一句“whatareyoutalkingabout?”


    “賽馬?這到底是誰想出來的不靠譜的主意?絳藤族從小到老都會騎馬,況且這被派出來賽馬的肯定是個中翹楚。我們大瑾不管是輸是贏都不好。贏了的話就太打絳藤族的臉,陛下還想跟絳藤族建交這怕是不太好,輸了的話我們堂堂大瑾國吹出去的人傑地靈也有點難看。難道就不能選些別的項目比?或者至少不隻比賽馬,再加上射箭、投壺之類的,有輸有贏,大家麵上都好看嘛!”


    榮啟:“據我所知是宣旭的提議。”


    謝恆:“就知道不是個有腦子的,陛下居然也能答應。”


    其實宣旭確實苦惱了一會,最後還是之前長風公主摔馬受傷的事給了他靈感,這才確定要舉辦賽馬。之前長風公主才因為騎馬而受傷,旁人應該也想不到這次的賽馬還會暗藏殺機!


    宣景:“父皇太希望能跟絳藤族建交。”


    是,願望過於迫切,便有些失了分寸,看不清形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家無父子


    榮啟搖晃著扇子:“最神奇的是雖然是宣旭提議,但他也提出要和宣震一起辦這件差事,說他擔心這樣重要的差事自己能力不夠,辦不好會令大瑾國蒙羞,陛下還誇他長進了。”


    謝恆:“他能往哪裏長進?隻會越長越心黑。事出反常即為妖,估計是又在算計著怎麽陷害宣震呢!”


    宣景:“未必隻是陷害宣震那麽簡單。宣旭應該明白父皇對絳藤族與大瑾關係的看重,宣旭就算要陷害宣震,也不敢輕易拿與絳藤族有關的事做筏子,他可能是另有所圖,即使要陷害宣震應該也隻是順帶。”


    謝恆沉默,是啊,現在的宣旭越來越心黑,城府也越來越深,應該不會這樣冒險。


    但是他圖的什麽呢?讓絳藤族與大瑾賽馬他能得到什麽好處?


    謝恆放心不下,不得知宣旭的真正意圖他總不踏實,看來迴頭得多派兩隻訓練有素的雀鳥過去探聽情況。


    一日後,謝恆從派出去監視宣旭的鳥兒口中得知,宣旭總往館驛跑,但跟之前光明正大地去找赤澤皇子不一樣,最近幾趟宣旭都是偷偷摸摸的,大半夜喬裝打扮到館驛去,一待至少都是一刻鍾,明顯是在跟赤澤王子密謀什麽。


    而宣景那邊也得到消息,那一日宣震著涼,宣旭便自己去館驛找赤澤王子,可奇怪的是當日他們並沒有出去閑逛,宣旭在到了館驛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又出來了。之後赤澤王子就自己帶著侍衛出去遊逛,還買了不少東西,看起來心情極好。


    再之後宣旭就進宮見了武德帝,與絳藤族賽馬的聖旨也下來了。


    宣景和謝恆一合計,覺得宣旭會突然提出要賽馬的安排,十有八九是跟赤澤王子有關,這應該還是兩人共同的計劃安排,而宣震則是被宣旭給拉進來的,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


    謝恆:“這個赤澤王子是要跟宣旭狼狽為奸不成?這兩人湊一起是要憋什麽壞?”


    宣景:“如果是赤澤王子主導,那應該就是針對長風公主。”


    榮啟也過來一起商量:“難道他們是想在賽馬中做什麽手腳?長風公主作為兵馬將軍,原本她參加賽馬倒是無可厚非,但之前長風公主去郊外騎馬導致手臂受傷,就算拒絕比賽也合情合理,如此一來他們的設計不就泡湯了?”


    謝恆:“這壞人想要害人總有的是辦法,宣旭不是傻子,那個赤澤王子瞧著也不像簡單的,兩人說不定有別的算計。距離比賽還有兩日,我們再多調查。”


    謝恆已經給洛非白去了消息,讓洛非白加緊對赤澤王子的調查。


    之前使團剛剛進京那日,接風宴上謝恆見赤澤王子,覺得對方如果心懷不軌該是個難纏的角色,於是為了以防萬一,便傳消息給洛非白,讓洛非白盡全力調查有關赤澤王子的所有消息。


    隻是絳藤族畢竟遠在塞外,要調查起來沒那麽容易,更需要許多時間,所以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現在比賽在即,又不知道赤澤王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謝恆心裏著急,前兩日便又去催促了洛非白。


    平日裏他可不會這樣,交代洛非白去做什麽事他都放開了手十分放心,也就是這次事態過於緊急。


    榮啟:“可要將調查結果告知長風公主?”


    宣景點頭:“是該去告知一聲,就讓陸瀟過去,把我們現在所得的消息告訴長風公主,讓她能提前有所防備。”


    陸瀟得了宣景的吩咐,當夜便換上一身夜行衣潛入館驛。


    木桐見到陸瀟時差點當成刺客叫出聲來,還好被長風公主及時捂住嘴。


    被放開後木桐氣唿唿地瞪了一眼陸瀟:“陸將軍這神出鬼沒的要嚇死人啊!”


    陸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我有要事要告知公主,一時也隻能失禮了。”


    “無妨,”長風公主笑了笑,“不怪陸將軍,是這小妮子總愛一驚一乍的。”


    木桐委屈撇嘴,公主偏心!


    陸瀟將他們所得消息全部告知長風,邊說這心裏的火氣就蹭蹭上漲。


    不過他到是也沒多說什麽,赤澤王子再不好也是長風的兄長,他也不能在人家妹妹麵前總數落兄長的不是。再者天家無父子,這兄弟姐妹就更不用說。他跟在將軍身邊也算見慣了這種情形,生氣歸生氣,卻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說完這些,長風公主還沒說什麽,木桐先火起來。


    “王子殿下這是要做什麽?真想利用賽馬來迫害公主?雖然要競爭族長之位,但也是親兄妹啊!而且公主從來就不曾做過任何傷害王子的事。”木桐眼中漸漸蓄滿淚水,“明明小時候王子和公主的感情那樣好,所有人都羨慕,王子還說過要保護公主一輩子的,怎麽長大了就能將從前說過的話都忘了?”


    長風依舊沉默,但陸瀟還是能從那看似淡然的眼中瞧出些許悲傷。


    他是真不知道赤澤王子和長風公主小時候感情很好,將軍跟宣震、宣旭的關係就從來沒有融洽過。


    或許正是因為從前兄妹關係十分和睦,所以到了今天手足相殘,才會讓人那麽難以接受。


    “我家將軍常說,很多人總是會變的,從前可以守望相助甚至性命相托的友人、親人,也許終有一天會對你刀斧加身。有一個能永遠對你好不會變的人,那是莫大的福氣,不過這種福氣很難擁有。”


    “我一定永遠都對公主好!”木桐立即說道,“永遠都不會變!”


    長風公主笑起來:“我相信你。”


    “有關赤澤王子之事,公主還是早做防範。既然他們最有可能在賽馬上動手腳,那公主到時候就借由手臂受傷為由不參加賽馬就是。”


    “是啊公主,”木桐也在一旁幫腔,公主的性子有多倔強她很清楚,如無特殊情況,公主一定會帶傷參加賽馬,但現在情況不同,王子要對公主出手,公主若是好好的也許還有應對的機會,但現在本來手上就有傷,這騎術肯定發揮不出平日的水平,“咱們安全至上,此次使團隨行侍衛中也不乏騎術精湛的,有他們在不會丟了我們絳藤的臉麵。”


    長風公主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參加。”


    不僅僅是為自己的安全,她想父親和已故的母親都不會想看到他們兄妹相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避開兄長的所有算計。


    他們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那時候的她隻有五歲,兄長十歲。


    她對母親的記憶有限,大致印象中,那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女子,總是笑著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握著兄長的手,告訴他們要相互關愛,要彼此照顧,因為他們都是彼此最親近的人。母親溫柔的笑著將她和兄長一起攬入懷中是她關於他們三人在一起時最鮮明的記憶。


    母親去世後,父親消極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裏甚至忽略了對他們兄妹的照顧。


    一些別有用心的族人總在他們麵前說父親不愛他們了,很快父親就會迎娶新的妻子,再然後就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降生,她和哥哥就會被父親徹底拋棄,父親就隻關愛未來的弟弟或者妹妹。


    她太年幼,失去了母親之後又麵臨著失去父親的疼愛,她懵懵懂懂地感受著那些族人的惡意,每天哭到嗓子沙啞。


    而那時候,是哥哥每天抱著她、哄著她、安慰她,告訴她那些人說的不是真的,父親隻是一時傷心,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悼念母親,等緩過來就沒事了,父親最愛的還是他們。


    如果沒有哥哥,長風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光。


    小時候的她因為母親早逝,性情有些孤僻,經常被族中的孩子欺負。每次也都是哥哥站在她麵前護著她,將那些欺負她的孩子趕走,還會帶著她一個個找到那些欺負她的孩子的父母,讓他們賠禮道歉。是哥哥教會了她堅強和勇敢。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哥哥就變了。從前會擋在她麵前保護她的哥哥,竟然開始與她對立,會給她製造麻煩,會對旁人予她刁難冷眼旁觀。


    身邊的人告訴她,她與兄長生來就注定有一天會站在對立麵,因為他們是族長的兒女,要共同競爭族長之位。


    剛得知這個事實時,她甚至怨怪過父親,覺得是父親的族長之位害得她失去了最愛她的哥哥,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而隨著年歲漸長,她懂得事情越來越多,也就漸漸不在期待還能與哥哥迴到從前。稱唿也從“哥哥”變成了中規中矩的“兄長”。


    她對兄長一直避讓,不想與之衝突,但似乎換來的隻是兄長的變本加厲。


    瞧著公主陷入深思的模樣,木桐十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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