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寶音帶領一眾侍女來到碧華宮。門口的侍衛打開落鎖已久的宮門,走近瞧著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早已變得殘破不堪,往前走著低頭可看到潮濕的磚石縫隙間滋生出斑駁的青苔,牆角的雜草間傳出低沉的蟲鳴,和古樹枝頭的老鴉叫聲相互應和,更顯景色淒涼,一片蕭瑟。


    來到殿門口,讓她想起第一次來這的景象,已過多年竟然變得這麽的頹敗不堪。一旁侍女稍有眼色的推開殿門,空曠的大殿內早已斑駁的寶座,抬眼梁上枯朽的木頭像是隨時會砸落下來,窗欞半朽殿內破敗。


    “娘娘,這裏好冷!”一旁的吉娜攙扶著寶音打著寒顫低聲道。


    寶音也被這寒風冷到目光四下看著,所有的陳設落了一層灰塵。再往裏走遠遠看到王後坐在織布機前低著頭織布,隻見她身著身青色布衫,頭發卻用一根木釵固定發髻,還有些散落的碎發垂下兩側無心打理,除此之外身上無任何裝點之物,此等裝扮與民間農戶婦人並無兩樣。


    王後慕傾城聽見腳步聲手上的動作停了停,隻一瞬又忙碌起來,聲音嘶啞道:“你來了青格寶音!”


    寶音看了看一旁落灰的圓凳,吉娜連忙用手帕擦拭幹淨扶著她落座後,這才緩緩開言:“多年不見,王後還是耳聰目明。想當年我第一次進碧華宮叩拜王後的情景真是曆曆在目,那時都道王後獲君上獨一份的恩寵,帝後琴瑟和諧,才過了多久沒承想王後如此不堪!”


    慕傾城苦笑一聲,不願搭理寶音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對了,忘了告訴王後,我的兒子已經被君上封為儲君。你那死去的兒子什麽都沒有冊封,棺槨已經被葬在了皇陵以外的荒地之處,從此他的名也被剔除皇室。”寶音神情得意地看著慕傾城,這句話如同刀子一般準準的刺進慕傾城的心裏。


    果然,慕傾城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抬起頭強忍悲痛,眼含悲切惡狠狠道:“青格寶音,你這個毒婦!你設局害死我兒就是為了廢除他的太子之位輔佐你兒成為儲君,又挑唆段華琰那昏君攻打我們母國,怕不是為了給你的父親,哥哥邀軍功吧!”


    寶音勾唇笑了起來:“那又怎樣?你如今被關在這冷宮之中,一個人孤老十餘載,我能留你兒子在儲君之位坐了多年,你還有什麽埋怨的?你看看你現在這般模樣,救不了兒子也救不了你的母國!你兒子死的時候匍匐在君上腳下口中念著他冤枉!他冤枉啊!”


    隨之,寶音仰頭幾乎癲狂的大笑起來。


    慕傾城壓不住情緒瞬間起身雙手緊緊拽著她的衣衫不停的前後搖晃,大聲道:“青格寶音,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侍女連忙拉開慕傾城,幾人將她雙臂張開架了起來。寶音理了理被她拉扯淩亂的衣衫,不緊不慢的走到其麵前,抬起手狠狠地在她的臉上甩了三記耳光,響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十分刺耳。


    “瘋婦,你自從嫁入大宛國這二十年來,一直被你母國利用。以前滄瀾國四麵楚歌兵單力薄無力接你迴去,如今可好了有人要接你迴國了,可在這二十年的日子不可讓別人知道,若是知道君上的臉麵該怎麽保住!”


    慕傾城聽到這個消息欣喜萬分,終於不用在這苦熬日子,細想寶音的人品定不會這麽簡單,這才迴過神來反問道:“你想怎樣?”


    寶音從吉娜手上接過一骨瓷白瓶遞到其眼前,附身在其耳邊輕聲道:“這瓶藥下去你母國任何人都不會知道你這二十年來是如何過的,這樣就保了君上的名譽。”


    慕傾城猛然明白這是啞藥,搖了搖頭全身都在抗拒著。


    寶音冷冷看其,帶有威脅的話道:“若是你不願服下,你就等著死在這裏拋屍荒野吧!”


    慕傾城點了點頭,寶音抬了抬手侍女們放開了她。


    寶音遞過啞藥,嘴角地笑意越發得意,眼眸卻沒有半點溫度帶著命令的口吻吩咐道:“君上已經傳了滄瀾使臣到啟德殿同你見麵,衣衫鳳冠我都準備好了,讓嬤嬤侍女好好為王後打扮一番。”


    “你又在耍什麽花樣?”慕傾城不明所以抬頭望著寶音。


    “王後,迴國不是那麽輕而易舉的。您好歹是一國之後,午後見了使臣需多多要些珠寶,銀兩才是,哦!對了,還有拿你們的國土來換你自由。”


    “若是我不肯呢?”慕傾城側頭看其沉聲問道。


    寶音壓低聲音帶有提醒的語氣道:“這是君上的旨意!”


    “昏君!妖妃!”慕傾城揚聲怒吼道。


    “隨你怎麽罵!你一走,我可就是一國之母了!”寶音說完用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切記見完使臣迴來把藥乖乖喝了,聽話!”


    慕傾城怒目圓瞪的看著寶音,她怒火中燒無法發泄出來隻能閉而不語。


    鸞鳴宮。


    段華琰微閉雙眼一臉享受寶音在後輕捏他的肩膀,寶音悠悠開口問道:“君上,裴玄見過王後了?”


    段華琰睜開雙眼,右手搭在她的手上點了點頭:“一切都說好了,就等著他們安排人接王後迴朝。待那婦人走後孤就立你為後,這樣咱們就可生同衾死同穴。”


    寶音慢慢上前幾步,輕盈的身體坐在段華琰的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處,聲音嬌媚柔弱道:“君上疼愛妾多年力排眾議給了妾的父親,哥哥至高位份榮譽,妾感激不盡。”


    段華琰用手指輕輕劃過寶音的臉頰,寵溺般道:“你知道就好,十八年來孤就心愛於你。”


    “妾還有一事不明望君上指點迷津。”寶音眼眸與她對視輕柔的聲音問道。


    “你說說看!”段華琰將劃到她耳垂垂下的長發捏在手裏把玩起來,頭歪斜陶醉的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當初王後和親來到大宛國,他們的皇帝曆經兩朝都未曾言將王後接迴,為何這次會提這樣的提議?而且費盡心思的要接迴人老珠黃毫無價值的王後?”


    段華琰勾唇一笑,低聲細語道:“咱們這個王後是他們先帝最小的女兒,他們的皇帝慕洛塵比這位還要大上五六歲,又是一美人所生位份不高才來我朝和親。慕洛塵他哪是想要接迴他的小姑姑,他那是在向各國宣誓自己掌管的國兵強馬壯,已洗當年滄瀾朝當年連丟十七城的恥辱。”


    “聽君上如此說他們的皇帝還真是厲害的人。”寶音聽著思索片刻緩過神來:“君上,上次您說給咱們的青時選駙馬的事如何了?妾可是日日掛心。”


    “孤瞧著竇丞相的孫子不錯,才貌雙全又和青時的年歲相當,你覺得如何?”段華琰側頭眸中神情瞧著寶音。


    “妾覺得甚好!”說罷頭微微靠在段華琰的肩膀上一副嬌羞之狀,段華琰十分受用微笑低頭看其。


    “公主……公主殿下……君上在裏麵,您等奴婢稟後在進。”殿外侍女張開雙臂將青時攔住。


    青時推開她直接大步走了進來,剛進屋就瞧見這幕,寶音急忙從段華琰的腿上迅速起身站在一側輕咳緩解尷尬。


    段華琰端坐起來,用手指了指青時假裝嚴厲道:“身為公主越來越沒規矩,不通稟就闖入!”


    青時微微行禮,走上前去撒嬌的拉著段華琰的衣袍鸞袖,柔聲道:“父王……青兒不是有意的!想著隻有母妃在裏麵並不知您也在,您切莫生氣!”


    看著這個嬌俏可人的女兒,段華琰怎麽能生起氣來,嚴肅的神情轉變為笑意,憐愛道:“待你過完生辰父王給你找一駙馬,青兒覺得如何?”


    青時看了一旁偷笑的寶音臉頰泛紅:“父王,女兒不要駙馬!青兒想永遠留在您和母後身旁!”


    寶音看其偷笑起來,自未多說什麽,段華琰看了寶音一眼,搖了搖頭:“孤拿你沒任何辦法,你們母女把孤吃的死死的!”


    二人聽到此話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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