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殿。


    知墨見一名眼生的內監身後跟著兩名隨侍內監來到殿門台階下。那名內監站定原地抬頭問道:“清暉殿的掌事姑姑可在?”


    知墨疑惑踱步走下台階,淺身一禮:“奴婢正是。”


    那名內監迴了禮爽快道:“奴婢是內務府的內監,這裏有些東西需要親手呈給陳昭容,昭容娘娘可在?”


    知墨一聽是內務府派來的不敢怠慢,笑意相迎:“昭容娘娘在裏麵,三位內監隨我來!”


    幾人緩步走進殿內,陳姝寧剛坐在椅子上見知墨領人進來,便抬起頭疑惑的看著。


    “奴婢內務府元寶給陳昭容請安!娘娘長樂未央!”元寶率先躬身一禮,後麵的二人也躬身施禮。


    “三位大監來可有何事?”陳姝寧端坐雙手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淡淡問道。


    元寶抬起頭諂媚地笑了笑低聲道:“得內務府吩咐,特來給昭容您送幾匹錦綢緞子,您或讓司製司的繡娘給未出世的皇嗣製作衣衫,或賞給其他低位份的嬪妃,由您做主。”


    元寶往旁邊一站,後麵的兩名內監舉起手上的托盤。陳姝寧搭眼一看確實是難得的好錦緞,隨即吩咐旁邊:“知墨,收下吧!”


    知墨帶著幽蘭接過二人手上的托盤後,陳姝寧淡淡一笑:“那多謝內務府總管惦記。”


    “陳昭容這話您客氣了!”元寶躬身低頭微笑繼續道:“時辰不早了,奴婢就不煩擾昭容娘娘先行告退!”


    陳姝寧含額點了點頭向旁邊使了一個眼神,知墨隨即轉身將元寶送出殿外。


    “姑姑留步!”元寶轉身客氣對其道。


    “大監慢走!”知墨嘴角揚起淡笑目送他離開了清暉殿,這才轉身走進殿內。


    陳姝寧心不在焉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發呆,知墨走到其麵前竟都沒有發覺,她知道陳姝寧又是在想慕洛塵,這些日子聽聞慕洛塵白天處理朝政,晚上按規矩一直在鳳儀宮留宿,陳姝寧思念他的心更加濃重。這份感情她隻能埋在心裏,發泄不出排解不了。


    知墨輕聲問了第三遍時,陳姝寧才緩過神來,隨口道:“知墨,你剛說什麽?”


    知墨繼續重複剛才的問題:“昭容,這些錦緞如何安排?”


    “哦,你先收到櫃中,明日找來花樣我想親自給孩兒做幾件衣衫。”陳姝寧漫不經心地答了起來。


    知墨歎了口氣帶著幽蘭來到裏屋的櫃前,細心的將錦緞一一放好。


    陳姝寧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地低頭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肚子,這幾日她明顯感覺孩兒有輕微的胎動,可惜孩子的爹一次都沒感受過。失落,委屈,難受的情緒湧上心頭,不由得眼淚滑落下來,她開始胡思亂想曾經害怕的事真的要發生了嗎?自己真的就此失寵了。


    知墨從內寢出來見陳姝寧獨自落淚,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輕聲安慰道:“昭容,您又胡思亂想了。盧嬤嬤說這樣對孩兒不好,您放寬心聖上等忙完了會來看您的!您不要在傷心了!”


    陳姝寧緩緩起身,知墨連忙扶著她。二人走向內寢,陳姝寧這才開言心情低沉道:“他不會了,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了,我隻是被他遺忘最不起眼的女人。他得到了,也就沒什麽新鮮感了。知墨,我們清暉殿以後隻能守著這腹中的孩兒過日子了。”


    知墨邊扶著她邊往裏走輕聲道:“怎會,聖上對您還是記掛的。”


    “寧兒……”這聲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姝寧聽出是慕洛塵的聲音,不可置信的微微轉身,當見到他向自己走來的時候,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上前幾步俯身施一禮。


    慕洛塵扶起她將陳姝寧擁入懷中,知墨見此臉上露出笑容為她歡喜。


    陳姝寧頭貼著慕洛塵溫暖的胸膛覺得無比安穩,輕聲問道:“聖上,您怎麽來了?”


    慕洛塵低頭在她額頭輕輕親吻一下,低聲道:“這些日子見不到你如同過了百年一般。寧兒,朕太過想你。”


    陳姝寧抬起頭眼含柔情展顏淡笑,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那許久不見的臉龐:“聖上,您瘦了。”


    慕洛塵拉起她在自己臉上的手,輕輕親吻其手背:“寧兒,你和孩兒還好嗎?”


    陳姝寧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靠在他餘熱的懷裏,拉著慕洛塵的手輕輕放在腹部臉上洋溢著難得的柔和:“孩兒都會動了,聖上您摸摸。”


    慕洛塵的手剛搭上,她的腹部有了動靜,似乎也在為自己娘親高興終於盼來了自己的爹爹。


    二人緩步來到內寢,慕洛塵見書桌前放著一本楚辭,料定陳姝寧每日定是給孩兒念讀。他隨手拿起來到榻前,先讓陳姝寧坐好後自己則坐在她的旁邊眼眸柔和看著問道:“這本楚辭給咱們兒子念哪了?”


    陳姝寧熟練的翻開,用手指了指上麵的段落莞爾一笑:“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慕洛塵輕輕笑了笑,彎下腰手掌輕輕搭在陳姝寧腹部繼續低聲讀了起來:“屈心而抑誌兮,忍尤而攘詬。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陳姝寧輕聲呢喃重複著這句,她覺得這句話這麽耳熟像是在哪裏聽過一般,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慕洛塵見她遲疑抬起頭關心問道:“怎麽了?寧兒。”


    陳姝寧迴過神搖了搖頭起身拉著他的手來到書架前,從最上麵一排拿出一幅畫軸遞給慕洛塵,二人合力打開後平鋪放在書桌上,正是在行宮地那幅菡萏寧韻圖。


    慕洛塵仔細瞧著畫底部已經提好了一首詞,不禁吟了出來:“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十二闌幹閑倚遍。愁來天不管。”


    念畢抬起頭深情地望著一旁的陳姝寧,勾唇淡笑:“這首春半正應了這幅圖的景。”


    陳姝寧麵露溫婉笑容側頭反問道:“聖上可想起來後半句是什麽?”


    慕洛塵想了想唇角輕揚輕聲平和說道:“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寧兒,朕記得可對?”


    陳姝寧側頭衝他微微一笑,她知道難不倒慕洛塵,隻是想增加一些情調而已:“真是什麽都難不倒聖上,嬪妾算是信服了。”


    慕洛塵見此刻懷有身孕的陳姝寧麵賽芙蓉,別有一番貌美。不禁抬起手,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輪廓,到她下額處微微抬起。慕洛塵往前靠近一步,微低側頭溫熱地唿吸讓陳姝寧心亂不已。來不及多想,他溫熱柔軟的唇隨即落在她的唇角,一點點移到陳姝寧的唇瓣之上。


    陳姝寧雙手輕盈摟住慕洛塵腰部,二人閉著雙眼感受彼此濃烈的愛意,這一刻都陷入一種無法克製熱情迷亂。


    片刻,慕洛塵抬起頭唇附在陳姝寧耳邊帶有一絲霸氣道:“寧兒,要不是念在你懷有身孕的份上,朕真想立刻得到你!”


    陳姝寧聽到此話低頭淡淡一笑,又抬起頭眼眸注視著他那稍有認真的眸子柔聲細語道:“那今晚聖上會留宿清暉殿嗎?”


    慕洛塵微微挑動眉宇,想故意逗逗陳姝寧便玩笑低聲言:“今晚步輦去接恪充容侍寢,怕是不能在清暉殿留宿。”


    陳姝寧聽到此話從滿眼期待瞬間轉為失落,輕聲呢喃:“恪充容年輕貌美,又是琉璃國獻給您的公主,聖上寵幸她是應該的。”


    慕洛塵見她傷感神情,連忙寬慰起來:“寧兒吃醋了?”


    “嬪妾可沒有!”陳姝寧雖有些吃醋卻急忙矢口否認。


    慕洛塵心內竊喜這才知道陳姝寧心裏眼裏都是自己便笑出了聲,陳姝寧轉過身心裏五味雜陳。


    慕洛塵從後摟住她,頭靠在肩上帶走認真道:“朕剛剛是誆你的,既然來了怎麽舍得離開這清暉殿。”


    陳姝寧聽到此話轉過身,帶有些許難得地俏皮:“原來是聖上誆騙寧兒的,那寧兒可不依了,是要罰的!”


    “罰什麽?”慕洛塵寵溺地看著陳姝寧心甘情願接受她所有的要求。


    “就罰聖上給皇兒讀楚辭,如何?”陳姝寧麵露那一抹甜甜地笑容,此刻在慕洛塵心裏烙下了深深烙印。


    “好!甘願受罰!”慕洛塵隨陳姝寧來到床榻前繼續拿起楚辭接著讀了起來。


    屋內,二人如尋常百姓家夫妻一般。陳姝寧看著慕洛塵為腹中他們骨肉讀著書籍,這一瞬間幸福且知足,如果時間永遠定格這刻該多好。想著,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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