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收弓,簡天的手指離開了琴鍵,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我們一起向台下觀眾鞠躬致意,於是燈光四射,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我們知道,我們成功了。

    迴到休息室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身後叫我。我轉過頭,是嶽翎。

    “今天的演出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她笑道,“幾年不見,想不到你竟然有了這麽大的進步。當初聽說你是主動向老師辭學的,說什麽學業緊張不能兩麵兼顧,但是現在看來,想必你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老師或者學校了吧。”

    她雖然臉上掛著笑,但是聲音聽上去卻頗為尖銳,看著我的目光也漸漸冷淡。我知道她誤會了,但是我沒有辦法向她解釋。

    她所在的樂隊裏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小提琴手,應該說能夠作為選手參賽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努力的結果了吧,然而他們樂隊卻並沒能獲得第一名,這樣的心情下,來對比我,心理上無法找到平衡點也是情理之中吧。我保持沉默,我想任何無謂的解釋隻不過是徒增她的怒火而已。

    “對不起。”我輕輕吐出這句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道歉,也許原本很平凡的我,太過了解她的心情了吧,我竟然對自己有一種負罪的感覺,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的殊榮,沒有人能夠心安理得地趾高氣揚吧。

    她想不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就像憋足了氣打出去的一拳卻落在了毫無分量的紗幔上。她咬了咬唇道:“我不會放棄的,以前學琴的時候你不過是中等水平吧,既然你都做得到,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我都一定會比你更努力,如果有下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輸給你的!”她說著轉身跑了出去。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簡天低低道:“這算是下戰書嗎?”

    “也許吧……”我吐了一口氣。

    這時社長奔進來拍了拍我們的肩道:“還愣在這裏做什麽,趕快做一下準備,一會兒就要上台領獎了。”

    重新迴到這個舞台上,我感到情緒低落。鬼適在耳邊道:“還是受到打擊了呀?”

    “鬼適,你會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

    “明明是你在拉琴,可是別人不知道,領獎的人和受稱讚的人都是我,你會心理不平衡嗎?”

    “不會,”他沉默了半晌道,“我現在還能有機會拉琴,完全是因為你的幫助,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生氣?”

    “是嗎?”

    “其實名譽什麽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對小提琴、對音樂的喜愛是真心的,隻要能做著自己真心喜歡做的事情,別的什麽都無所謂了吧……這也是我直到現在才真正悟出來的道理。以前也曾為了名譽、為了獎杯而拚命地刻苦努力,有時候對名譽的關心甚至大過對音樂的熱衷,但是現在仔細想想,與其費神去想其他事情,倒不如一心一意地沉醉在自己的音樂裏,才是最快樂的事情吧。”

    我在感動得一塌糊塗之後突然臉色一黑:“鬼適,照你這麽說,是你在享受快樂,而我在幫你背負名譽嘍?”

    “呃……這個說法……”

    “總感覺還是我比較吃虧……”我摸著下巴暗自思忖。

    簡天突然用手肘撞了我一下,“要開始頒獎了,別一個人在那裏心不在焉嘀嘀咕咕的了。”

    “要頒獎了?”我抬頭朝評審席上望了望道,“聽社長說會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來為我們頒獎哦,這麽說來我還蠻期待……”

    我話沒說完,隻見華吟身著盛裝從台下走了上來,仍是那一臉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她的目光緊緊鎖住簡天。

    集體的獎杯,讓簡天代領我是沒意見啦,可是華吟那意味深遠的笑容真是讓我非常地不爽。都已經過去兩秒鍾了,他們兩個握手的時間也太長了一點吧,簡天鬆手的時候,華吟仍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這時主持人道:“今日為一等獎獲得者頒獎的,就是我們樂壇上擁有黑色鬱金香之美稱的——小提琴協會會長華會長的千金——華吟小姐!”

    台下很給麵子地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我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直接報名字不就行了,非得說那麽一長串,還、還黑色鬱金香?我上下打量著她,不過話說迴來,這女人似乎特別偏愛黑色,凡是盛大場合時她都身著黑色禮服。

    隻聽主持人繼續道:“在這之前,華小姐為了表示她對這次比賽的熱心支持,曾經做過一個承諾,誰獲得了這次比賽的一等獎,她將獻上她的鼓勵之吻。”

    蝦米?我在震驚的同時,台下也是一片嘩然。幾百雙目光一起投向簡天和華吟兩人,有許多年輕人開始起哄。而華吟臉上毫無羞怯之色,她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下將嘴唇貼上了簡天……

    我的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全身開始氣血翻湧,這算什麽?公然向我這個正牌女友挑釁嗎?預謀,絕對是預謀,華吟一開始就看好簡天,我們會得獎也必定在她的意料之內,所以說,早在她當初做那個狗屁承諾的時候,就早已把對象瞄準了簡天了……這個女人,為了吃這麽一下豆腐,簡直是不擇手段啊,還吃得這麽光明正大……還還還舌吻?太誇張了吧,我快要昏過去了,那個誰,準備副擔架把我抬下去得了。

    就在我氣得七竅生煙的時候,簡天動了動,從華吟的糾纏中撤離出來,他的臉色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蒼白。

    “華小姐,謝謝你的盛情了。”他一字一句說得冰冰的。

    華吟暗笑了一下,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

    然後,似乎才想起還有我的存在,於是她將一旁的禮儀小姐托盤中的一束鮮花遞到我的手上。

    “祝賀你。”她的笑容中簡直看不出絲毫的瑕疵。

    我仍在火頭上,給簡天的是獎杯,給我的就這麽一束爛花?“華小姐,還有呢?”

    她怔了怔:“還有什麽?”

    “鼓勵之吻啊,我也算是一等獎的獲得者吧。”我說得咬牙切齒。

    華吟麵色一僵。

    主持人怔了怔立即出來打圓場:“來夏小姐真會開玩笑,啊哈,啊哈哈哈哈……”

    從賽場走出來的時候,簡天突然咦了一聲,從衣袋裏摸出一張紙片。

    “什麽東西?”我湊過去看。

    簡天略略掃了一眼,忙將手合上道:“沒、沒什麽。”

    一定有問題,我伸手要去搶,他卻閃了閃,含糊地道:“私人東西啦。”

    我瞪他:“這迴可真讓你占到大便宜了,人家黑色鬱金香的鼓勵之吻啊,幹脆改名叫愛之吻算了。瞧你們那個激烈程度。”

    簡天沒有反駁我,隻是望著我無聲地笑了笑。

    我更來氣:“怎麽,就那麽陶醉啊,好啊,當我不存在的話我退出就是了,免得老給別人甜蜜小倆口做高瓦數電燈泡,照亮不了別人反倒把自己給燒壞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封住我的嘴唇:“沒想到你吃起醋來的時候嘴巴這麽尖刻啊……”接著他湊近我低聲道:“不過你向華吟討鼓勵之吻時,華吟那表情真是……”他說著將頭埋下去,笑得肩膀直抽。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個向來孤傲而有紳士風度的簡王子也有笑得不成人樣的時候。

    晚上社長原本說要為我們搞慶功會的,但是簡天推脫說有事先走了,而我因為心裏還記掛著莫離不來上學的事,於是也胡亂地找了個借口溜了。

    我憑著記憶找到上次的那條小巷子。鬼適一個勁在耳邊提醒我:“小來夏,你不會又想孤身一人闖狼窩吧?上次是你運氣好,這次萬一碰到別的壞人怎麽辦?”

    “這次我就是來找莫離的啊。”我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摸進那個黑暗的地下倉庫。

    “你找莫離做什麽?”

    “我……他好歹也是我的同學,幫過我幾次忙,我關心一下同學不行呀?”“嘖嘖……”鬼適歎道:“多好的借口。”

    “你愛怎麽想怎麽想吧,總之我問心無愧。”

    “那如果他是黑社會混混,是危險人物怎麽辦?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太接近他比較好啦。”

    我一挺胸,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如果他真的是小混混,身為他的同學的我,更有責任和義務勸他迴頭是岸了不是?”

    “你?就憑你?”

    “我怎麽了?不信的話,我就用實際行動證明給你看,拭目以待吧你!”

    我剛要推門進去,忽然脖子上架上了一塊冷冰冰的東西,緊接著一身喝問:“是誰?!”

    “是是是……我。”我都不敢轉一下頭,因為我悲哀地意識到,架在我脖子上的那玩意兒名字叫作——刀。

    身後那人轉到我麵前,咦了一聲,眼神古怪地看著我。而剛適應了黑暗光線的我,很快就從他的誇張的頭發顏色認出了他就上次搶劫我的三人中的一個。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我,衝我身後的人招手道:“阿肯你來看,是大嫂哎。”

    阿肯和另外一人從我身後轉出來,衝他同伴就是一栗子頭:“殘冽不是說了她不是我們大嫂麽?你還想挨揍是不是?”

    “那她她她……”他捂著頭開始結巴。

    阿肯轉向我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莫離。”

    “莫離?你是說殘冽嗎?”他們三人互相看了看,笑道:“小妹妹果然不是這條道上的,我們這裏隻叫他殘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的。小妹妹,我看在你是殘冽朋友的份上,好心勸你一句,沒事別老在這一帶晃悠,沒準哪天被別幫的人欺負了,連我們也救不了你。”

    “我隻是想來找莫離而已。”

    “你找他做什麽?你到底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同學,他連著幾天沒去上課了,我來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們三人又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多了一層顧慮。

    結果他們說什麽也沒讓我見著莫離,隻含糊著說莫離受傷了,賽車的時候出了意外。

    但是他們三人的說辭又有些出入。阿肯說是意外,可是他身旁的勞德說根本就是被黑哥派人給暗算的。阿肯瞪了他一眼道:“殘冽都說是意外了,你多什麽嘴?”勞德和另一個名叫飛仔的人頓時都不說話了。

    阿肯這次見著我態度和善多了,他一邊送我走出巷子一邊道:“沒想到殘冽竟然還會有同學來看他,看來他在學校裏的人緣沒想象中的那麽差。”

    我說:“其實他人緣可差了,平時在班裏除了睡覺就是跟老師抬杠,對同學也愛理不理,一副招惹了我你走著瞧的樣子,大家都不敢主動去接近他呢。”

    阿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那你跟殘冽又是什麽關係?”

    我忙擺手:“你……你別誤會,其實我跟他也就普通同學的關係。”我大略說了他上次撞到我後給我買了一把新小提琴的事。

    阿肯撓了撓後腦勺道:“其實殘冽他人性格不壞,但總感覺他心裏藏著太多事情,卻不肯告訴我們。平日裏也悶不吭聲的,但是一旦執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迴來,否則這次也不會……”他自覺說漏了嘴,忙捂了捂嘴巴。

    我知道他們不肯讓我見莫離是為了保護莫離,但是越是這樣小心翼翼越是讓我心裏不安穩。經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阿肯隻好跟我保證:“殘冽他真的傷得不重,隻是被他哥哥帶迴家去了。明天,最多到後天,他就可以去上課了。你相信我!”

    我皺了皺眉:“他哥哥……不是已經死了嗎?”

    “哦,”阿肯補充道,“死的那位是他的二哥,這次是他的大哥來接他迴去了。”

    怎麽莫離有那麽多哥哥啊,不過看阿肯似乎對他的家事也不是很了解的樣子,我也不好再多問,隻帶了滿腹的疑慮走迴家去。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不住地往最後一排瞟去,可是那個座位仍是空的。老師和同學們也不多過問,老師是巴不得他不要來,同學們恐怕有他沒他都一個樣吧。

    我心裏有點難過。昨天聽阿肯的那席話,似乎莫離不但在學校裏,就是在他們那“道”上,似乎人際關係也不是那麽樂觀。雖然我並不十分清楚他們所謂的“道”到底是哪個方麵的,但我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麽正經的“道”,否則莫離就不會受傷了不是?

    但說起莫離的性格吧,其實我也不太摸得清楚,有時候覺得他很冷漠,有時候又覺得他很親切,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我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一旁的周月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吞吞吐吐地道:“來夏,跟你說件事,你可千萬要冷靜啊。”

    “什麽事啊,這麽神神秘秘。”

    她一邊從書包裏掏出一個信封,一邊低聲道:“昨天我跟著我們攝影社的同學出去拍城市夜景,結果……拍到了一些東西。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給你看,給你看吧,怕你生氣,不給你看吧,又覺得實在是對不住你……”

    周月這家夥什麽時候變那麽囉嗦了?我耐不住性子接過信封,將裏麵的幾張照片倒了出來。照片裏有兩個人……嗯,當然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我認識,是簡天,那女的我也認識,是華吟,他們倆麵對麵坐在餐桌旁。那背景我也熟悉,是豪客來。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昨天晚上的七點三十分。

    這幾張照片給我的信息就是昨天晚上簡天之所以推掉社團裏的慶功會就是為了赴華吟的約,而且是約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豪客來。

    我的頭開始發脹,怒火攻心啊……在我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之前,我的身體已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於是全班數十雙眼睛頓時都聚焦在我身上,而我也不可避免地接受了老師驚愕而憤怒地注視。

    “來夏,你這是做什麽?”

    “呃……那個……我……”我低頭看周月,這家夥拉我不住,早就一臉闖禍模樣把頭低到桌子下麵去了。

    “我正想請一位同學來解這道幾何題,既然來夏同學你這麽積極,我就把這個表現的機會給你吧。”

    數學老師一臉“慈祥”的笑容看得我心裏發毛,我的數學之差是全班眾所周知的,這不是存心要我出醜?

    誰怕誰?我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上前去,向老師一鞠躬:“老師,您還是讓我罰站吧。”

    於是我一邊心裏咒罵著簡天,一邊乖乖站到教室外麵去。

    好在今天有太陽,冬日早晨的太陽何其珍貴,我趴在走廊的圍欄上,目光飄忽不定。剛才周月給我看的那幾張照片又在腦海中一遍遍迴閃,簡天注視著華吟的目光是如此熱切,而華吟嘴角招牌式的嫵媚微笑讓我恨到骨子裏去。

    耳邊傳來鬼適的聲音:“小來夏,生氣歸生氣,可是別折磨自己呀,咬嘴唇是很痛的……”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嗯,今天好堅強哦,沒有哭呢。”

    “你們男人一個個都沒心沒肺,見一個愛一個,喜新厭舊水性揚花……”

    “那個……水性揚花是形容女的吧?”

    “我就形容男的怎麽了?”

    “好好,男人水性揚花……”

    嗚——鬼適這家夥真可惡,我怎麽罵他都不迴嘴,我隻不過是想找個人吵吵架而已。 “為什麽我說什麽你都承認?你不也是男人嗎?”

    “咳咳……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就當我純粹是隻鬼吧……”

    “那你也是男鬼呀。”

    “但是你罵的是男人,不是男鬼。”

    “你當鬼當得還真是理所當然啊……”我早把簡天的事丟一邊去了,開始對鬼適產生了興趣:“鬼適啊,想問你一個問題呢。”

    “你問吧。”

    “如果有重生的機會,你想不想再活迴來呢?”

    “……又想,又不想。”

    “為什麽?”

    “在這個世界,我早已經沒有什麽親人了,剩下的也不過是一些浮華虛名,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但是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最愛的小提琴,還有這一路上一直支持著我的恩師和朋友。”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突然想起,認識鬼適那麽久了,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他以前的事,而他也不曾主動對我提起過。突然覺得這樣的鬼適,其實自己內心也是很寂寞的吧……

    “鬼適,讓我幫你做些什麽吧?”

    “什麽?”

    “嗯……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或者未做完的事情,我說的是小事情哦,隻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幫你去做。”

    鬼適輕輕笑了:“怎麽突然這麽有善心?”

    我眉毛抽了抽:“難道我平時沒有善心?”

    “啊,不是這個意思。”他討好地笑,“如果你真的有空的話,我倒是真的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教室門口等簡天來,而是背了書包飛一樣從後門溜了。雖說是要幫鬼適完成心願,但不可否認,我仍在生簡天的氣。

    我順著鬼適的指引坐上公車一路往南麵去,越走越荒涼。我不禁有些害怕了:“鬼適,你到底要去哪裏啊?”

    “恩……去了你就知道啦。”

    “你不會是想把我拉出去給賣了吧?”

    “我自己都還在你身體裏麵呢?我能賣你?”

    “沒準你要跟你那幫鬼朋友做交易呢……”

    “嗬嗬……這個嘛……”

    “你不會真的……”

    “下車吧,小鬼!”

    我跳下車的時候,發現這一帶盡是山區,而正對麵的那座山口豎了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南山公墓”四個字。我渾身一陣戰栗。

    “那、那個,鬼適,你該不會那麽自戀要給自己掃墓吧?”

    鬼適笑了起來:“這裏葬的都是在火化製實行之前就已經過世的人。我自己的骨灰盒放在新墓公館裏。”

    我想象著鬼適化成灰的樣子,突然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鬼適注意到我的異樣,小心翼翼地問:“小來夏,沒嚇著你吧?呃……不過仔細想想,傍晚了還拉你一個小女孩來這種地方,確實有點……”

    我抽了抽鼻子道:“誰、誰、誰怕了?我不過是感傷一下應應景而已。你要掃誰的墓,說吧!”

    我說著大踏步朝公墓裏走去。

    我以前除了每年清明節去烈士山祭掃烈士陵園,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麽大規模的公墓。這裏的墓碑一層層疊起來就像郊外的梯田,但是比梯田還要整齊和壯觀……我這個比喻是不是有點……

    鬼適指點我在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我仔細看了看那塊碑上的名字——鍾越誠。再看中央的照片,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臉廓棱角分明,表情嚴肅,卻掩不住眼神中煥發出來的異樣靈動的神采。

    “這位是?”

    “我的恩師,世界級小提琴大師,鍾越誠。”他頓了頓道,“我很有幸在他的啟蒙之下開始學小提琴,若不是他的細心教導,也便沒有今天的我。隻不過他太執著於音樂了,以至於忘記了照顧自己的身體。在他五十四歲那年,不幸患了胃癌死去。”

    我咕噥著道:“聽起來是很厲害的樣子啦。不過,大師級的人物,葬在這樣偏僻的一塊小墓裏麵,會不會太寒酸了點?”

    “老師他做事向來低調,是他自己在遺囑裏交代,要把墳墓建在南山公墓裏的。老師說,生前的榮譽不過是浮世虛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因此他交代說在他的墓碑上不可以寫除了他名字以外的任何東西。”

    聽鬼適這麽一說,我對這位鍾大師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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