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斯哈斯哈擼著串的聲音和滋滋冒油的烤肉暖香,很快就伴隨著夜風傳遍了整個露營地,讓在山上忙碌了一天,且又冷又餓的眾人,忍不住投來豔羨又向往的目光,然後紛紛吞起了口水。“那個……”在車上和他們開玩笑的男生膽子最大,最先拿著一串烤肉,上前試探道,“那個,陸神,就是我們能不能蹭一下你的燒烤架和烤肉技術啊。你放心!我們食材自備,還會幫忙打下手,明天中午的午飯也全部包給我們!”他盡量大方爽朗地說完。然而說完後,整個場麵還是不受控製地陷入了某種緊張的靜止。畢竟雖然因為江序和範湃的這幾次較量,大家都發現了陸濯卻是沒有像他們記憶中以為的那樣高冷陰鬱,還真的很有幾分本事。可是到底這麽多年在同一個屋簷之下,都是像陌生人一樣過來的,乍然地像朋友一樣提出請求,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和忐忑。陸濯也實在是有太多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們了,或者說,陸濯根本就沒有理由答應幫他們這個忙。時間無聲地過著。男生不安地攥緊了手裏的燒烤串,已經想好了被冷酷拒絕後,該怎麽讓場麵顯得沒有那麽尷尬。然後陸濯就把又一串烤好了的排骨放到盤子上,說:“好。”“?”所有人都意外地抬起了頭。因為他們印象中的陸濯從來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現在居然這麽爽快地就答應了一個普通同學的請求。陸濯卻像是壓根兒沒有覺得這件事是事,隻是依舊熟稔地翻著烤肉,淡定道:“不過我要先把我們自己的烤完才行,所以可能需要等一等。”“沒事!我懂!千事萬事,別餓著江序!”那個男生非常上道,欣喜若狂地就遞過了他和同伴的烤串,並且非常識相地說,“這裏麵有幾串我爸現空運迴來的和牛,你們也拿去嚐嚐,千萬別客氣!”“啊啊啊!陸神你居然答應了!那我們也可以嗎?我們要考的東西很少,我把我帶的黑虎蝦分給你們!”“還有我,還有我!我可以拿鵝肝壽司交換!”“我有世界絕美老幹媽!”“……”萬事有了開頭,後麵就更加容易。一班那些素來就看不慣範湃在這件事上保持中立的人,全都熱情地施放出了自己主動的善意,並且積極地表達了自己的迴饋和感謝。年級上和祝成關係不錯的那些男生也都連忙湊熱鬧般的湧了上來。裏三層外三層,很快就把陸濯圍了水泄不通,對陸濯的各種彩虹屁更是沸反盈天。祝成和林綣不得不出來主持秩序,一個收著待烤的烤肉,一個驗收著送來交換的食物,並且進行試毒。嬉笑打鬧一片,在夜色四合的湖邊,顯得好不熱鬧。而陸濯就是那個人群的焦點,在那裏不驕不躁,不說不鬧,隻是靜靜地做著他原本的自己。江序抱著陸濯給他專門做的那盤愛心烤肉,在人群外,遠遠看著,莫名地也覺得心裏高興。大概是看出他那副與有榮焉的小瑟表情,一旁和卜仲耀手忙腳亂了一天也互相爭吵了一天的範湃,一邊餓著肚子,一邊恨恨地看著那頭,沒好氣地扔出一句:“不就是會幹點苦力活嗎,有什麽好瑟的,一群沒見過世麵的玩意兒!”話語正好落到江序耳朵裏。他直接哼道:“喲,這年頭了還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也對,陸濯他什麽都會,比某些每天隻會沒事找事的暴發戶強多了,也難怪會惹人嫉妒。”說完,又美美地擼了一根串,看上去要多愜意有多愜意。範湃瞬間炸毛,把燒烤架往地上一扔:“你他媽說誰沒事找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江序擼著串,眼都沒抬:“誰對號入座我就在說誰唄,你急什麽急?”“你!”範湃知道,隻憑嘴上功夫,他是絕對不可能吵過江序的,於是冷笑一聲,轉化了話題,“行,你愛說什麽你就說,反正不就是會幹點糙活嗎,我家保姆也能幹。怎麽,你們家陸濯是打算以後上不起大學了,去給別人當男保姆啊?”“範湃!”江序自己可以和範湃吵得有來有迴,但就是聽不得他每次這麽侮辱陸濯,“誰上不起大學了?!而且就算上不起大學,那也比你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垃圾強!”“嗬!”範湃不甘示弱,“那你生活就能自理?沒有陸濯你現在能吃上飯?”“我……”江序發現自己竟然第一次在範湃麵前無言反駁。因為如果沒有陸濯,他現在或許也和大多數人一樣,隻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帳篷可以住,更別說能吃上又香又熱乎的飯。“但那有怎麽樣,這不正好能說明我們陸濯了不起!”江序反正從來也不是不敢承認自己缺點的人,當即嗆了迴去。範湃則像是對於他的迴答毫不意外,隻是笑得更嘲諷了:“所以呢?我可是聽說陸濯人家已經有對象了。雖然我不知道哪家瞎了眼的姑娘能看上陸濯,但是人家都處對象了,你倆還能天天跟個連體嬰似的,讓他像保姆一樣照顧你?”“我……”江序完全沒有想到,他在和範湃的爭吵中,竟然會第二次卡了殼。因為盡管他知道陸濯現在沒有對象,可是他也知道陸濯有喜歡的人,還是一個男生,那如果萬一有一天陸濯談戀愛了,他們肯定就不能和現在一樣相處了。而陸濯對他的所有好,也都會轉移給別人。隻是想到這一點,他心裏突然就湧上了一股說不清緣由的酸悶。而且以前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陸濯的好,隻有他知道陸濯的好,所以陸濯才會對他好。可是現在大家都看到陸濯的好了,大家都會慢慢地對陸濯好,那陸濯以後是不是就不會隻對他一個人好了。那一瞬間,江序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的感受。明明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地想讓大家都喜歡陸濯,讓陸濯擁有更多的朋友和熱鬧,可是為什麽想到陸濯以後身邊真的會有很多很多人,還會有和他真心相愛的人的時候。他會有那麽一點難過呢。他突然就不想和範湃吵了,隻說了句“隨你怎麽說吧”,就放下烤肉,獨自離開人群,坐在了不遠處湖邊的一塊岩石上,心不在焉地扯起了一支蘆葦。最先發覺不對的是人群最外沿的林綣,她把手裏收來的烤肉往祝成手裏一塞,交待了幾句,就輕手輕腳地也爬上了那塊岩石,溫聲問:“可愛寶,怎麽啦,是不是範湃又欺負你啦?”江序早就從湖麵看到了她的倒影,因此也沒有被嚇到,隻是繼續扯著蘆葦,懨懨答道:“沒。”“那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啦?”林綣問得溫和耐心。江序既不忍心辜負她的好意,也的確把她當做了一個能聊得來的朋友,於是她這麽一問,在短暫的思忖後,江序也抿著唇,小聲答出了一句:“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遇到了一些事情,現在有些自我懷疑。”林綣在他旁邊,抱膝坐好,輕聲道:“那你的那個朋友,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呢?”“就是……”江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糾結了一下後,才說,“就是他也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好到形影不離的那種,那個好朋友也很照顧他,對他非常好,但是沒有什麽別的朋友。他就很想其他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好朋友的好,都和那個好朋友當朋友。可是等到真的大家都發現了那個好朋友的好的時候,他又有一點失落,會害怕自己不是那個最特別的好朋友了,也怕那個好朋友對他沒有那麽好了。他是不是很壞很自私啊。”江序說著,已經完全垂下了腦袋,像是覺得他描述的這個人真的是個十惡不赦又自私自利的大壞蛋。林綣忍不住笑了,說:“那你怎麽知道那個好朋友有了別的朋友後,就不會把你的那個朋友當做最好的朋友了呢?”一連串朋友繞在一起,就跟繞口令似的。江序卻聽得很明白:“但那個好朋友還有自己喜歡的人。”林綣:“?”江序已經快徹底把那根蘆葦車禿了,語氣也更低落了:“他有自己喜歡的人了,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別人壓根兒不理他他還在喜歡。我就很怕有一天,萬一那個人喜歡他了,不樂意他天天跟我黏在一起玩了,那他是不是就會因為他喜歡的那個人,對我沒那麽好了。每次想到這個我就有點不舒服,但又覺得自己這種不舒服好像很自私。”畢竟如果陸濯喜歡的人也喜歡他了,那作為陸濯最好的朋友,自己是應該為陸濯感到高興的。可是他就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江序沮喪地搭著腦袋,甚至沮喪內疚到忘記了轉換人稱代詞。林綣也終於了然地笑了。怪不得江序會對別的女生來問陸濯的聯係方式和陸濯說自己有女朋友了的這兩件事,反應這麽大。原來是某個榆木腦袋的小朋友偷偷動了情思,結果卻沒開竅啊。不過江序口中說的陸濯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她不知道。可是她又不是個瞎子,陸濯喜不喜歡江序,誰都能看得出來。而且當年她年少無知地向陸濯表白,陸濯拒絕她時,說的話就是“抱歉,我喜歡的人是個男孩子”。所以這件配享太廟的事就讓她來做吧。她看向江序,開了口,說:“江序。”江序偏頭:“嗯?”“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說的那個朋友,他不僅僅是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當作朋友,而是有了一點點喜歡呢?”想吻chapter.25林綣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萬物靜止。秋日山間,了有人煙的湖邊,隻剩下夜風撩過蘆葦蕩時沙沙的摩挲聲和草蟲蟄鳴聲。江序呆呆地看著林綣的眼睛,像是那顆漂亮的腦袋已經因為這一係列問題而徹底宕了機。時間在寂靜對視中安然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林綣又說了句:“就是那種情侶之間有占有欲的喜歡,不單單是朋友之間的喜歡。”江序停機的大腦才終於重啟,全身的血液立時從心髒湧上了頭部,衝擊得他的耳朵和麵頰通紅如灼,手忙腳亂地就站起身,慌張反駁道:“不可能!我是直男!我今天就算從這兒跳下去,也絕對不可能喜歡陸……啊!!!”“噗通”江序g還沒立完,腳下就不小心踩到剛剛被他扔下的蘆葦梗,當即一個後仰,直直砸入了身後冰涼的湖水裏。刺骨的寒冷瞬間湧來,凍得本來就不太會遊泳的江序腳趾一抽,頓時忘記了種種自救的知識,隻來得及本能地閉上眼睛和口鼻唿吸,防止自己嗆水溺亡。岸上則傳來林綣著急的唿喊。看起來也不會遊泳。完了完了,那他肯定是要死了。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他也不好吃,也不貪財,怎麽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了呢。看來還是色字頭上一把刀,他就不應該覬覦陸濯的美色和陸濯的好,不然這會兒肯定還在香噴噴地吃著陸濯烤的烤肉呢!不對。他也沒有覬覦陸濯的美色和陸濯的好。他又不喜歡陸濯,他就隻是單純地拿陸濯當朋友,他對陸濯又從來沒有那麽方麵的想法,怎麽可能就牡丹花下死了呢!肯定都是他沒表達清楚,所以林綣才誤會了他和陸濯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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