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母子裏——


    當母親的罵祝聞,說她為人太高傲,有幾個臭錢就看不起人,居然敢無視他們母子的主動招唿,不知道在嘚瑟個什麽勁兒,看著討厭!


    當兒子的則是罵路瑾,說他明明是泥腿子出身,長得又醜,憑什麽能夠一下子扭轉身份變成什麽豪門大少,而且現在豪門親爹自顧不暇了,又能有一個更有錢的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的好事都被路瑾遇到了?就連成績都這麽好,在學校裏還整日一副懶得跟人打交道的樣子,居然拒絕和同學一起打籃球,能叫路瑾是看得起他!


    母子倆罵得厲害,什麽難聽的話都出來了。


    乍聽這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祝聞路瑾他們犯了多大的罪!


    可是細細聽了他們指責的內容,全部都是些雞毛蒜皮、不起眼的小事!


    所以……


    這對母子就是為了一堆站不住腳、毫無邏輯可言的小事決定要跳樓?


    周圍人聽得很無語,卻又擔心祝聞路瑾的存在會刺激到這對母子,讓他們處在更危險的狀況。


    “黎總,要不讓這幾位先後退吧。”


    有高管出聲建議。


    那對母子雖說無理取鬧,但是他們的環境太危險了。


    尤其是罵得激動的時候,小腿都在打顫,仿佛隨手都可能從天台摔下去。


    哪怕刺激他們母子的目的達到了,但也不能刺激得太過,讓母子倆死掉啊!


    黎澤猶豫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上前勸說。


    就見從頭到尾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的祝聞,終於開口了。


    她淡淡問到:


    “罵開心了嗎?”


    那對母子愣了一下:


    “你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們在故意找茬是不是?我告訴你……”


    眼看又是新一輪的罵戰。


    但祝聞隻是抬手按著腰間的小木劍,輕輕抬眼:


    “我是說——你借著他們倆的嘴巴罵開心了沒有。”


    這說讓旁人聽得很疑惑。


    什麽意思?


    誰借了誰的嘴巴?


    很快,他們知道了答案……


    隻見剛剛還一副尖酸刻薄模樣的母子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大笑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笑著的時候,從表情到動作到手抬起的弧度,乃至於臉上每塊肌肉的位置,都是一致的!


    兩個模樣截然不同的人,現在卻仿佛是複製而成的,或者說軀殼的內裏擁有著同一個靈魂!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在場已經有人想要落荒而逃了,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很多超乎想象的事情。


    也如他們猜測的,這對母子在大笑之後,狡黠地眯起眼睛,說:


    “沒有想到啊,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母子倆的神態驀地變了。


    變得陰森、詭異,有種骨子裏的懶散和戲謔,看其他人的眼神都是睥睨的,好似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螻蟻之類比自己低一等的東西。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眼眶居然全部被黑色所填滿,看不到一絲眼仁的白。


    祝聞透過那雙眼睛,似乎看到了隱藏在黑暗裏影影綽綽地輪廓。


    她全程麵不改色,而是直言:


    “你和我,早就見過幾次了,不是嗎?”


    躺在棺材裏的徐家兒子;


    藏在畫室裏的神秘女鬼;


    還有清風真人。


    或許在祝聞沒注意到的時候,還有擦肩而過的路人或者別的誰?


    反正祝聞知道,眼前這個家夥,已經從很早很早之前就盯上自己了。


    現在,這個家夥被她看穿,也絲毫不亂,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跟我見麵不滿意嗎?我還以為你挺開心的呢!至少我看到你是挺開心的,畢竟連我都沒有想到,被丟棄的廢物,居然還能絕地逢生,變成所謂的天師!”


    祝聞驟然眯起眼睛。


    她捕捉到這話裏的信息——


    “所以我失憶的這些年,就被你抓走了?”


    對方忍不住笑出來。


    那對母子的臉所有神情都是一模一樣,笑裏慢慢都是諷刺:


    “‘你’失憶?喂,不要亂說話好不好,到底是不是‘你’啊。”


    這話聽起來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是祝聞卻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是……在懷疑她不是原主?


    有意思。


    經曆了這麽多個世界,還是第一次有人,哦不,鬼魂發現了自己存在的異樣。


    但是祝聞沒有忙著自證,而是反問道:


    “你憑什麽說不是我呢?”


    對方嘖嘖兩聲,但沒有要順著祝聞話的意思,而是話鋒一轉:


    “算了算了,看你們緊張的這樣子,我就繞過這母子倆一命吧。”


    話音剛落,那對母子就蹲下身,似乎準備從天台邊緣跳迴到頂樓的地麵。


    其他人紛紛鬆了口氣,準備過去扶人的時候……


    忽然!


    那對母子扭頭就往外跳!


    而外麵正是十幾層高的商場大樓!


    祝聞嘴唇緊抿,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小木劍,抬手一揮。


    金光如遊龍閃過,在天台上猛地亮了起來,刹那間奪走了所有人的視野。


    等視線再恢複,看清楚眼前的場景——


    那對母子原本半邊身子都倒出了天台邊緣,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必死無疑的結局。


    但是現在,他們居然硬生生調轉了方向,又重新倒了迴來!


    母子倆重重跌落在地上,摔出沉悶一聲。


    周遭人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衝上去,用手把母子倆摁住!


    剛剛轉醒的母子倆卻是一頭霧水。


    “啊好疼好疼!你們是誰啊!為什麽要摁著我們!等等,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母子倆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毫無印象。


    在得知自己居然跑到天台頂樓說要跳樓的時候,母子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口咬定說自己活得好好的,絕對不想死,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之類的。


    其他人麵麵相覷,又忍不住去看祝聞,看到她重新掛迴腰間的小木劍。


    最後,他們都默契地選擇了沒說話。


    在喧鬧之中。


    黎湛領著特管局的人抵達,問起剛才發生的情況。


    祝聞隻一句話便讓人心驚肉跳。


    “是鬼王。唔,實力至少是鬼王。”


    萬鬼之上,即為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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