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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眠坐在辦公室裏緩了好一會兒神,想著周紀對他所說的那番話。


    “他就在寧城待三天,這幾天你少去那些高級點的餐廳和店鋪,安分點,免得他看見你不爽快,報複你當年……”


    按係統的說法,他跟喻闖遲早是要碰上一次的。不過原劇情裏的原主那時已經十分落魄了。


    季眠略一思索,晚飯便在公司裏隨便吃了。從接手紀家以後,他不像以前那麽閑,每天隻為了一頓飯就消磨兩三個小時。


    晚飯過後,接著迴辦公室裏繼續工作,直到深夜才迴去。雖說寧城那麽大,他不覺得出門就能碰見喻闖,可還是盡量避著吧。


    季眠熬了兩天夜,不光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迴家之後,他也睡不著覺。一想到喻闖此時此刻就在寧城的某個地方,思緒就難以平靜下來。


    第三天,他頂著眼下的一片烏色進了公司。


    公司那幾位常在他麵前表演哭戲的老人,見此情景備受感動。


    欣慰之餘,又勸季眠早點迴去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一連兩天睡眠不足四小時,季眠的腦袋確實有點不轉了,偏偏這晚還有應酬。


    灌了酒,卻沒吃多少東西,晚上迴家都準備睡下了,饑餓感和睡眠不足導致的頭疼一同席卷而來,胃裏也不舒服。


    半晌睡不著覺。


    季眠慢騰騰坐起來,歎了口氣,出門買藥和吃的。


    周紀特意叮囑他不要去那些喻闖可能出現的地方,季眠也聽話,就在附近找了家賣粥的小店,要了份料足的甜八寶粥和一瓶水,先就著水吃過藥。


    身後接著有人在喊:“姐,要兩份粥。帶走?”


    最後一句聲音放低,是疑問的語氣,像是轉過頭在詢問身邊人的意見。


    馬上改了口:“在這兒吃!”


    背後,放出兩聲盛著粥的瓷碗放在木桌上的“篤篤”悶響,有人在他背後落了座。


    季眠不太在意,慢慢喝粥。


    胃裏填了些熱乎的東西,總算舒服了些。


    來到這個世界快八年,季眠也習慣了慢吞吞的吃飯速度,一大碗熱粥喝了十來分鍾,才下去一半。


    在他身後,先前開口的那男人此時又說話了,語氣很小心:“喻總,咱們得趕飛機呢……”


    季眠舀粥的手一僵,直到聽到背後某個人的一個“嗯”字……


    聲線其實跟從前有些不同,且一個音節不足以完全分辨出來是誰。但季眠還是聽出來了。


    他躲來躲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季眠捏緊勺子,佯裝不知,接著喝自己剩下的溫冷的粥。


    直到見了底,背後兩人還是沒走。


    那嗓門高一些的人忍不住又開口,猶猶豫豫地催促:“喻總,那個……稍微有點晚了。”


    是挺晚了,一碗粥喝了快二十分鍾。季眠心想:他什麽時候吃飯也這麽慢了?


    又坐了兩分鍾,季眠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被認出來了?


    他頭發染迴了黑發,應該跟從前差別有些大。但如果是喻闖,也許能辨認出來。


    季眠起身。


    轉身的時候,餘光看清了方才在他身後的兩人,其中麵對著他的男人,垂著眼,麵無表情。


    果然是喻闖。


    季眠目不斜視往外走。


    “少爺。”經過喻闖身旁時,卻被人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叫住。


    “……”


    季眠腳步停住,偏頭看過去。


    喻闖的模樣有了些變化,五官的輪廓愈深,人也比從前更冷了。


    目光對上時,季眠看清那雙眼裏濃重的鬱色,不由得心中一緊。


    他看著喻闖,沒有開口說話。


    喻闖這時才起身,站在他麵前,嗓音微冷:“才幾年而已,少爺這就不記得我了?”


    季眠打量他許久,像是終於從大腦的某個犄角旮旯扒拉出記憶,勾了勾唇,“是你啊……”


    喻闖垂眼看著他。


    季眠臉上的憔悴之色明顯,消瘦了些,淪落到在從前絕不會踏足的小店裏喝粥,說話卻還是那副腔調。


    而且,還跟以前一樣,不肯搭理他。


    季眠隻說完這一句,就要出門去,連句多餘的寒暄都沒有。


    喻闖不等他離開,一把攥住了他。


    做完,自己都怔了一下。


    低頭去看,季眠被他抓住的那隻手裏,拎著一盒藥。止痛的。


    他哪裏疼?


    季眠皺起眉,“有事?”


    喻闖心裏倏地一堵。這麽多年過去,自己在他麵前,何必要低聲下氣?


    他也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態,輕笑了聲,道:“隻是偶然看到少爺,打個招唿而已。”


    坐在一旁狀況外的林朔聞言更加迷茫。


    他車開到一半,正要送自家老板去機場,忽然被叫停,耽擱了半個小時……在這馬上就要誤班的情況下,就是為了打個招唿?


    季眠卻聽出喻闖話語中的嘲弄,心髒仿佛被紮了一下,抬起眼,安靜地盯著他。


    喻闖被他這樣看著,一句“對不起”差點脫口而出。


    “現在打完招唿了,能鬆手了嗎?”


    喻闖頓住,緩緩鬆了手。


    季眠抬腿就往出走。


    喻闖在原地站了兩秒,忽地跟了上去。


    留林朔在店裏四顧茫然。反應了半分鍾,也趕忙起身追出去。老板,要誤機了!


    季眠走出二三百米,停下腳步,迴過頭:“你跟著我幹什麽?”


    喻闖:“順路。”


    “……”


    路也不是季眠開的,喻闖說順路,他總不能把人從道上攆出去。


    可周紀特意叮囑他,紀家沒破產的消息不能讓喻闖知道,免得他謊話被拆穿。


    要是再這麽被喻闖跟著,沒準能跟迴他家裏去。


    季眠在路邊打了輛出租。


    喻闖望見這一幕,隻看出來:這個人連司機也沒了。


    季眠開門上車的前一秒,又被人拉住了。他看向喻闖,忍無可忍地冷嘲:“怎麽,我還沒說去哪,難不成你也順路?”


    “……”


    “放手。”


    喻闖靜了兩秒,“你先告訴我,哪裏疼?”


    季眠怔住,片刻後忽地別開臉。


    “酒喝多了,頭疼。”


    得到答案,喻闖鬆開手。


    出租車的後車門“啪”地關上,司機問道:


    “要去哪?”


    季眠身子往後一倒,有氣無力:“麻煩您,在附近繞一圈,再轉迴來。”


    司機:“……行。”


    第139章


    喻闖目送車輛遠走, 這時林朔才終於跟上,看自家老板兀自出神,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林朔暗自疑惑, 猜到方才那位相貌出色的男性是老板的熟人,兩人之間看上去似乎有頗多糾葛。


    但最讓他意外的是, 老板有幾年不曾來過寧城, 此時又是夜晚, 道路兩旁也沒什麽光亮。


    他車速度不低,也就是說, 喻闖隻是在路邊看到一個人的影子, 就把人認出來了。


    看他們剛才說話時二者拐彎抹角話裏帶刺的架勢, 好像也不是朋友。那就是仇人?


    這得是多大的仇恨, 才能連對方的身影都記得這麽清楚?


    但眼見著要趕不上飛機了,林朔隻好出了聲:“喻總,得出發去機場了。”


    喻闖“嗯”了一聲,跟他上了車。


    坐在車內, 腦子裏還是在那家粥餅小店裏看見的景象。


    那個染著金發的人影, 在他腦海中度過了七年之久,幾乎已經定型。如今再看見時, 卻連頭發也染黑了。


    性情也比從前收斂不少, 沒那麽兇了。換作從前,他敢像剛才那樣緊跟上去, 季眠勢必要滿臉怒色地罵他一頓才肯罷休。


    他多年前的一句詛咒,怎料居然成了真……


    喻闖看向車窗外,指節不自覺扣緊膝蓋。他自己明白的, 季眠當年並沒有對他有過任何過分的舉動,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擅自喜歡上對方,又一廂情願地妒忌、憎恨著。


    這份恨意被他轉嫁到季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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