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的確是忘了。而且……原因真的如陸舸所說, 閑慣了。


    經陸舸提醒,他才想起來今天周五, 許知夏周末不用上課, 所以林叔才把他接迴來了。


    他輕抿了下唇, 換了說辭:“那陸先生就該趁著周末好好休息。”


    “哦。”


    “在急診病房裏可睡不了好覺。”季眠繼續提醒。


    陸舸點頭:“哦。”


    季眠:“……”


    陸舸單手支著下巴,視線在季眠的側臉上掃過一圈, 最後停留在他因為發燒泛紅的漂亮耳廓上, 想:要是換了秦琰在這兒, 這人怕是想盡辦法也要把對方留下來。


    他心裏“嘖嘖”兩聲, 無不遺憾:難得他一片好心,權當喂貓了吧。


    【深情值加100(50x2),貢獻者陸舸。】


    季眠古怪地瞧了陸舸一眼,後者表情淡淡, 完全看不出來是在想自己和秦琰的事情。


    他不禁疑惑:這人每天到底在想什麽?


    他還想勸陸舸迴去, 但觀其一副油鹽不進的頑固樣子,還是作罷了。


    陪床照顧過一次病人就知道, 除非對方是自己深愛的親人愛人, 否則絕對是一件非常耗神耗力的事。


    即便他不說,等陸舸熬過今晚, 也會自己主動離開。


    晚上時,許知夏和林叔打來幾通電話,大概是因為季眠沒迴來著急了。


    季眠想了想, 沒有迴複許知夏的, 隻給林叔迴了條消息說和陸舸在一起, 暫時沒提自己在醫院的事情。他不想在半夜攪合了其他人的休息,等明天再說也來得及。


    再之後,便沒有電話打來了。


    急診病房裏沒有陪護床。後半夜,陸舸便隻能靠在病房的牆壁上勉強休息。


    不過他留在這兒的用處實際不太大。


    半夜,陸舸被洗手間的燈光驚醒時,才發覺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起床,自己去洗手間了。沒有喊他。


    陸舸慢騰騰起身,過去敲了下洗手間的門,發現季眠把門鎖得死死的,像是防著他似的。


    “大少爺?”他把額頭抵在門上,聲音懶洋洋的,因為犯困多了幾分啞意。


    “……”


    裏麵的人果不其然沉默了。


    有什麽不能看的?


    陸舸覺得有些好笑,索性站在洗手間門口,隔著一道門說話騷擾裏麵的人,活像個變態。


    洗手間內,季眠輕輕歎了口氣。很無奈。


    *


    次日早,其他診室正常上班,陸舸帶著季眠掛了他主治醫生的號,隨後就是複檢、辦理住院手續。


    一大早跑這麽幾趟,實在很消磨人。


    唯一算不上好處的好處是:陸舸還頂著染血的衣領子,一路上的人見了他都紛紛自覺給他讓路。辦事效率大大提高。


    成功轉了單人病房,他又出去了一趟。


    二十分鍾後迴來時,手裏拎了幾樣早餐。


    丟給季眠,陸舸矜貴地抬了抬下巴:“吃。”


    季眠:……


    陸舸提迴來的早餐其實都是清淡但營養豐富的那類,蛋餅豆漿還有一份甜口的蓮子粥。


    醫院樓下的早餐無非就是那些種類了。


    “我……還不太餓。”季眠默默把早餐平移到了櫃子上。


    蛋餅不油,可好像總有股蛋腥味。


    係統探知到他的想法,“嗬”了一聲。


    【你吃什麽沒腥味?水果太甜也膩,太酸又反胃,點心裏的黃油也惡心……就沒你喜歡的食物。】


    季眠聽著它的指責,小聲反駁道:【可這又不是我能控製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給我吃!】見不得不好好吃飯的家夥!


    【……】


    陸舸沒多想,以為他真是不太餓,於是等了十分鍾。


    “現在呢?餓了沒?”


    “……沒有。”


    陸舸皺了下眉。


    又是二十分鍾過去,他把櫃子上的早餐丟給季眠,說:“大少爺,快到午飯時間了。”


    “有點涼了。”季眠把煎得香軟的蛋餅推了迴去,聲音因為心虛有點發軟,“我吃不了涼的。”


    “……”陸舸深深地吸了口氣。


    季眠悄悄往後縮了一點,警惕道:“這裏是醫院,陸先生。”


    禁止有暴力行為。


    陸舸後牙槽咬緊了,撂下一句“等著”,就又起身走了。


    人再迴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杯熱騰騰的豆漿和剛出爐的蛋餅。


    大概是感覺到季眠吃不了多少,他這迴沒有買粥。


    季眠沉默幾秒,想著陸舸跑了兩趟,再不吃就有些過分了。


    他於是接過蛋餅,勉為其難咬了兩口,努力把那張四方形的餅子上咬出一個圓圓的豁口,然後說:“飽了。”


    陸舸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


    他以目光逼視季眠:“你的老朋友大老遠跑去買早餐,許大少爺就是這麽迴報的?”


    季眠:“……真飽了。”


    “……”陸舸盯著那張被季眠咬出豁口的蛋餅,神情迷茫。“那,豆漿呢?”


    “不是很渴。”


    聞言,陸舸眼皮跳了跳,當即用吸管往那杯熱豆漿上戳了個孔,塞到季眠手裏,全然不理會那句“不是很渴”的狗屁說辭。


    他自己則是撿起一旁放涼了的蛋餅和甜滋滋的八寶粥,咬了一大口。


    盡管陸舸已經用過早飯了,但不浪費食物是陸家人一貫的優良傳統。


    季眠看了眼陸舸,又望了望被自己剩下的大半的餅子和幾乎還沒動的豆漿,原本已經被他努力忽略掉的道德感又開始占領高地。


    他有些心虛。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季眠多喝了幾口豆漿,過了會兒又慢騰騰地在那張餅上再咬了兩個豁口。


    這就是極限了。


    陸舸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吭聲。


    季眠的主治醫生為他進行身體檢查時,陸舸抽空去了趟停車場,嚐試尋找車廂內有沒有幹淨的衣服。


    再上來時,他仍然穿著那件染血的襯衣。


    顯而易見,他的車子裏沒有海螺姑娘貼心地放上一件備用的襯衣。


    陸舸進來時,季眠床邊正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護士,按著季眠的肘窩內側。


    一條猩紅的采血管從他的手臂一直延伸到護士緊握的試管內。


    季眠那條細瘦蒼白的手臂上連接著這樣一個駭人的小東西,陸舸莫名看得心驚肉跳。


    幾秒後,護士拔出針頭,陸舸也跟著收迴了視線。


    他掏了把上衣口袋,隨意把一張硬質的簽名紙扔到櫃子上。


    剛才去車裏,衣服沒找著,倒是找見這張不知放了多久的小紙片。


    這是季眠那天落在他的房間裏的,陸舸對此還有印象。


    唐柏那小子,怎麽做事的!垃圾丟在車裏那麽多天……


    “啊!”


    陸舸心裏對下屬的指責還沒結束,收好采血管的護士突然大叫了一聲。


    他聞聲看過去。


    隻見那位護士直愣愣盯著那張被陸舸扔在櫃子上的簽名紙,眼睛亮得像兩隻瓦數很大的燈泡。


    陸舸先前掃過那張簽名紙上的內容,隻有很簡單的兩句話,並不難記。


    [給趙小姐:


    謝謝你的喜歡,願你天天開心。


    溫鈺。]


    陸舸目光向下,落在護士的胸牌上。


    趙箐。


    趙菁激動地拿起桌上的簽名紙,結結巴巴道:“許、許先生,這是給我的嗎?”


    季眠有些錯愕地看了陸舸一眼,遲疑道:“……是。”


    “可上次您不是說不小心弄丟了嗎?這是您重新幫我要的?”


    “沒有……我想是陸先生幫我找到的。”


    趙菁興奮地跟兩人連連道謝,最後推著醫療推車離開時的腳步都是飄起來的。


    陸舸移開目光,轉向病床上的人,對方同樣剛剛從從趙菁蹦蹦跳跳的背影上收迴視線。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陸舸捕捉到了季眠眼中未散去的一絲笑意。很淡,卻很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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