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聽你的。” 林澤坐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等鄭知夏把早餐準備好後叫他,等終於出門的時候的確道路通暢,灼熱的陽光落下來,他被曬得眯起眼,後知後覺地問:“對了,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不著急,”鄭知夏遞給他一瓶水,“事情總得一樣一樣地做,對了,待會有個朋友會到。” “噢,”林澤懂了,“原來我也是工具人。” 鄭知夏失笑,問他:“你怎麽就成我的工具人了?” 林澤撇撇嘴,說:“雖然我大學讀的是哲學,但我親愛的爸爸可是你的合夥人兼債主,你想重新進軍國內市場這個事,我不信他不知道。” 他就說這迴跟著鄭知夏迴國的決定,家裏怎麽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鄭知夏聳肩,語氣無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砰! 礦泉水被扔迴他懷裏,林澤沒好氣地瞪他,抱著手臂走在一旁不說話,海風拂過發梢,他的生氣未免太裝模作樣,等人哄的期待實在太明顯,鄭知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沒有,真的隻是個朋友。” “嗯嗯嗯,生意場上的朋友,”林澤哼了聲,“你有事直接說嘛,幹什麽瞞著我。” “這個的話,是你親愛的爸爸的意思,”鄭知夏說,“他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玩,當然,我們今天出來玩的目的也是這個,和朋友敘舊隻是順帶的事情。” 林澤倒是沒懷疑過這個,他很輕易地放過了這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變得快樂而蹦蹦跳跳。 “那我們要見的人叫什麽名字?” “姓周,英文名是victor,家裏做外貿服裝代理廠的,以前上學的時候,關係還算不錯。” 也是鄧明城那個包廂裏的狐朋狗友之一。 林澤點點頭,又問:“你們是大學同學。” “……” 鄭知夏笑意溫和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拆開包裝紙塞進他嘴裏,說:“沒有,是在另一個朋友的局上認識的。” “噢”林澤含糊不清地發音,“是你年少輕狂時的那段浪蕩風流史?” “這就不需要說出來了。” 有人在棧道邊圈了塊地養鴿子,隻隻都白胖圓潤,翅膀扇一扇,都讓人懷疑它們能不能飛起來,林澤遙遙看見了,眼睛倏地一亮。 “這邊也有海鷗嗎?” 鄭知夏沉默了幾秒,說:“其實這是鴿子。” “……喔,”林澤緩慢地眨了下眼,“你們這裏的鴿子……也會從人手裏搶薯條吃?” “那倒不會,”鄭知夏對他挑了挑眉,“好奇的話,我們過去看看?” 林澤沒有拒絕的理由,湊近了才發現圈出的白線外擺了一塊牌子,上麵歪歪扭扭地寫了幾行字: 飼料5元/包。 林澤恍然大悟:“原來它們是這樣長成海鷗的!” 這個比喻著實好笑,鄭知夏咳嗽一聲,轉頭就看見今天的另一位主角站在路邊,正捂著手機聽筒說著些什麽,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預感,轉頭朝某個遠方看去,熟悉的黑色轎車靠在路邊停下,鄭知夏很輕地嗤了聲,惹得林澤好奇抬頭。 “怎麽了?” 他手裏捏著一包鴿子飼料,身邊圍著不少呆頭呆腦的雪白鴿子,明顯是在狀態外,鄭知夏淡淡收迴視線,說:“沒事,有人跟聞著肉味的狼似的,陰魂不散的。” “誰?” 林澤環顧一圈,也沒發現周圍有什麽形跡可疑的人出現,又低頭玩鴿子去了,直到頭頂陽光被陰影遮蔽,他抬起頭,看見鄭知夏身前站了兩個男人,全都身高腿長,並排往那一站,便惹得周圍無數人的側目,其中一人他挺熟悉,穿著偏休閑的白襯衫和西裝褲,領口敞開一顆扣子,露出一點明晰的鎖骨。 可不正是陰魂不散的林霽麽。 “這麽巧?”林霽笑意溫和,“我還以為要今晚才能見到你了。” 鄭知夏也笑,敷衍而得體的,朝他揮了揮手:“確實挺巧,你怎麽也在這?” 林澤看了眼他今天的打扮灰色襯衫黑西褲,和林霽那身打扮倒還挺異曲同工。 單看皮囊和品味倒還挺般配的。 周勝在一旁接話:“我約來的,想著你們關係挺好,就沒問。” 林澤拍拍手站起身,鴿子撲棱棱地飛走,林霽對他溫和一笑,說:“又見麵了。” “好巧,”林澤隱約覺得他這話有點虛偽,“你也來這邊玩?” 林霽倒也真的敢點頭工作日,偌大一個公司的執行總裁,有空跑到海邊來曬太陽散步? 狗都不信這鬼話。 但三人的行程一下就變成了四個人,走路都顯得不方便,鄭知夏轉頭看向周勝,玩笑般道:“你小子這幾年混的不錯啊,連林霽都能約出來了。” “哈哈,沒有沒有,”周勝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這兩年家裏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平時也會聊聊天。” 鄭知夏笑了聲,很輕他想起當年那一屋子的人,除了鄧明城外,多少都對林霽抱有某種對強者的敬畏之情。 “那你今天過來,是想幹什麽?” “啊?” 周勝迷茫一瞬,而後才注意到鄭知夏看的是林霽,身邊氣場莫名冷峻的男人語氣溫溫和和,甚至眉眼含笑。 “有些比較迫切的公務事得跟他通個氣,但不知道他約的人是你。” “這樣,”鄭知夏興致缺缺地點了下頭,“那你們先談,我帶cris去前麵轉一圈。” “好,”林霽應得比周勝還快,“我們到時候再過來找你。” 好一個我們,鄭知夏嗤地笑了聲,嘴角勾得諷刺,林澤也撇了撇嘴,在遠離那兩個男人後小聲說:“他真的隻把你當朋友嗎?” 鄭知夏給了他個不明所以的眼神:“不然還能是什麽,他喜歡我?” “我確實是這個意思,”林澤欲言又止,“他和你描述的有點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的,”鄭知夏很淡然,“他隻是習慣了我作為朋友存在於他的生活中而已,對一段長久友誼的挽迴和喜歡是兩個概念。” 好像有點道理,林澤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偏偏想了會後又沒什麽問題,索性略過不談,鄭知夏領著他穿過長長的棧道,在某個草坪前停下。 “我覺得你還想喂新的鴿子。” 林澤期待地點頭:“我確實想。” 於是他們又花了十塊錢買飼料,鄭知夏站在一邊給他拍照,在林澤確認拍得好看後才發給遠在天邊的合夥人,一包飼料見底,林澤蹦蹦跳跳地去遠處的公廁洗手,緊接著,他的肩膀被很輕地拍了一下。 “知夏,”林霽站在他身後,長身玉立,眉眼溫潤,“或許你有興趣陪我走走嗎?” 時間卡得實在太巧,鄭知夏竟有些想笑,他點點頭,故作平淡地說:“行。” 鴿群在碧藍天穹下盤旋,林霽站在他身邊,保持著禮貌卻略顯親密的距離,語氣低柔和緩慢: “我記得你第一次來這邊,是我帶你過來的。” “嗯,十五歲的時候,這邊剛剛建好。” 他翹了一天的補習班,坐在林霽的副駕駛上去看海邊的落日,那天的海邊好多情侶,他在人聲鼎沸中悄悄扭頭,長久凝視林霽英俊的側臉。 “已經是十幾年之前的事了。”鄭知夏很快地彎了彎眼。 “你那時候也喜歡喂鴿子,”林霽側著頭,視線很專注,“每次來都要喂。” “那些鴿子的確很有意思。” 林霽先是讚同頷首,又突然說:“那你剛才帶著男朋友喂鴿子的時候,有想起過我嗎?” “我是第一個和你一起喂鴿子的人。”第50章 有緣無分 鄭知夏突然有些想笑為林霽莫名其妙的發問。 “想起來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他語氣稱得上輕鬆愉悅,“第一次總是……印象深刻?第一次摔跤、第一次收到禮物、第一次挨打、第一次喜歡上誰,人生的某些組成部分就是第一次。” 他驚訝於自己能自然而然地提起這些事,林霽狀似無意地問:“這裏麵有我參與的事情,占了多少?” “很多,”鄭知夏沒有迴憶就能確定,“非常多,不勝枚舉。” 多數都是很快樂的記憶,他從未選擇刻意遺忘,不論如何,林霽都是他前半生逃不開的重要錨點,支撐起一段足夠漫長的時光。 林霽卻因此感受到遲鈍而沉重的鈍痛,這語氣太輕巧,如同靈魂脫離軀殼,在更高維平等地審視一段時間流,濃烈情緒早已消散幹淨,比煙還縹緲,原來他早已成為一個印象還不錯的路人。 “你,”林霽頓了頓,笑聲短促而勉強,“不,我是想說,這幾年我總是會想起你給我打的最後一個電話。” 討厭也比沒感覺好,他這些年全靠這話挨過來,都說沒有愛便沒有恨,它們對立共生,此消彼長。 鄭知夏卻顯得有些尷尬,說:“都是些幼稚的氣話,抱歉,害你難過了這麽多年。” “沒有怪你的意思,”林霽停下腳步,“知夏,你那麽說是應該的,換做別人的話,大概會揍我一頓?” 他目光專注眉眼含笑,身後的海鳥在萬頃天光下振翅,逆光的人影莫名顯得清瘦,偏偏眸色溫柔,鄭知夏和他對視幾秒,便想挪開目光。 林霽這樣看著誰的時候,總是輕而易舉讓人產生被愛的錯覺。 “不提這個了,”他自然而然地轉開話題,“老是講同一件事沒什麽意思,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再刻骨銘心也是轉瞬雲煙,何況他自認為和林霽之間的故事並沒有到這種地步。 所幸林澤已經小跑著出現在視線裏,話題適時中止,周勝已經站在樹下抽了好一會的煙,此刻才識趣地將煙頭扔進垃圾桶湊過來,笑著道:“哎呀,還得是你們倆要好,鄭知夏你這幾年是不是隻和林霽有聯係?” “沒有,”鄭知夏自然而然地接上他的話,笑意盈盈地展露,“手機都丟了,虧得有鄧明城在用郵箱和我聯係,否則就算迴來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周勝便也說了幾句風趣幽默的玩笑話,接著把視線轉到林澤身上,問:“這位就是鄧明城說的,你的小男友?” “對,這是cris,鄧明城結婚那天有和我一起去參加的。” “我那時候在外頭出差呢,剛好錯過了。” 林澤便伸出手,笑著和周勝短暫交握,說:“你好victor。” 周勝的受寵若驚有些刻意,卻不妨礙他由此開始和林澤搭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越走越慢,沒一會就落在了身後,鄭知夏似笑非笑地側頭看一眼默不作聲的林霽,語氣平平地開口。 “今天天氣不錯,很輕易就能讓人擁有一個好心情。” 林霽怎麽會聽不懂,他點點頭,禮貌而得體:“那就等晚上再敘舊吧。” “要是晚上還是個不錯的天氣呢?” 鄭知夏問得像是個玩笑,林霽很輕地歎氣,說:“這個的話,你明明知道我的邀請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