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著助理的消息,把小團子做過的事,去過的地方,都一一走了一次。


    漸漸的,他好像也成了一個純正的華國人,除了過於醒目,帶著些外國血統的樣貌之外,他的言行舉止,為人處世,都透露著東方人的影子。


    爺爺說他沒有忘本,父親說他身體裏流著華國人的血,隻有他知道,他是忘不了那個小團子。


    他在華國,每到一處地方,就習慣在這裏買一套房子,總想著萬一一切如他所願,他能在華國的某個地方和小團子一起生活。


    等到高中結束的時候,他想迴華國念書,他知道如果自己迴國,父母一定會拜托白阿姨照顧他,說不定他還能住在黎家。


    按年齡來算,隻比他小三歲的小團子,也已經初中畢業了,他在國內讀大學,他的小團子正好要讀高中。


    他能住黎家,有三年時間和小團子培養感情,能盯著他,能趕走所有覬覦他的人,等畢業之後,剛好告白。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想迴國讀書的計劃還沒有說出來,就從父母嘴裏聽到一個消息。


    小團子成績優異,初中時跳級讀書,今年已經是高中了,而他被y國皇家藝術學院破格錄取,別人還在讀高中,他就已經讀大學了。


    “小喻七月就會過來學校報道,以後就在我們家裏住了,我和你白阿姨是好朋友,她拜托我照顧小喻,你可不要欺負他。”


    聽著母親的話,時烽笑著點頭:“好。”


    怎麽會舍得欺負呢?這輩子都不會欺負他的。


    雖然換了個地點,但是現實和他計劃的一樣大差不差。


    他在大學接連跳級,攻讀碩博,小團子在皇家學院繼續超常發揮,在其他人剛剛高中畢業的年紀,他就準備大學畢業了。


    至於感情?時烽認真想了一下,確認小團子看著他的眼神裏,有和他一樣的誌在必得。


    真好,他們兩情相悅。


    意料之外的是,還沒到十八歲,小團子就完成了大學學業,拿到了畢業證書,不過對方打算繼續深造,短期之內不會離開y國。


    時烽一邊專注學業,一邊專注小團子的感情生活,但是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安心無比,沒有猜疑,沒有誤會,他們彼此信任,彼此相依。


    隻要等到小團子成年,這個在華國人眼裏,可以自由戀愛的最佳年紀,他就可以捅破那層窗戶紙。


    可是小團子十八歲的成年禮時,在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裏,時烽看著他與別人談笑風生,看著他與別人碰杯飲酒。


    心裏的煩躁無法忽視,他沒辦法欺騙自己,對方一直都有其他的選擇,他們也一直沒有明確過彼此的心意。


    時烽隻能忍到宴會結束,徑直迴到了房間。


    叩叩


    “進來。”


    房門打開,雙頰微紅的少年跌跌撞撞走了進來,時烽下意識伸出手,如同當年初見一般,對方無比信任地撲到自己懷裏。


    隻不過曾經微甜的奶香,變成了馥鬱的酒香,軟軟的小團子,長成了玉一樣精致的青年。


    “時哥……”懷中的人摟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便躺在他臂彎裏,笑得開心無比。


    明明血液在沸騰,時烽卻冷靜得嚇人,他把青年放在床上,俯身看著他的雙眼:“可以嗎?”


    躺在床上的青年笑得十分開心:“可以,除了你,誰都不可以。”


    他的小團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他。


    *


    “在想什麽?看財報都走神?”冰涼的玻璃杯碰上側臉,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驟然迴神。


    時烽接過果汁喝了一口,潤了下幹渴的喉嚨,不動聲色道:“在想兒子們什麽時候迴來。”


    白黎喻坐到沙發上,盤著腿喝了一口果汁:“等著吧,看眠眠什麽玩過癮吧。”


    隻要不涉及原則問題,大兒子一向寵著小兒子,而在白虞眼裏,隻要弟弟不違法犯罪,他對弟弟就沒有什麽原則。


    時烽顯然也想到了大兒子的性子,無奈搖頭:“得管管了,不然以後小虞有得累。”


    時冕撒個嬌,白虞恨不得假期作業都幫他寫,這樣可不行。


    “要管你管,反正我管不來。”白黎喻放下杯子,懶懶靠在自家男人身上。


    “每次我想說兩句,小虞就幫眠眠說話。”


    說寵吧,他又會教眠眠各種經驗之談,盯眠眠的學習成績也盯得緊,說不寵吧,又不舍得別人說小孩一句。


    時烽側頭親了愛人一口:“算了,迴頭我和葉晟說說。”


    白黎喻笑道:“你又要坑他?”


    上次時烽在葉晟麵前隨意提了一句小兒子的教育問題,同樣覺得白虞太寵弟弟,眠眠太黏哥哥的葉晟,當天晚上就拎著小兒子去談話了。


    聊了什麽他們不清楚,白黎喻隻知道小兒子扭頭就打了個電話給大兒子,哼哼唧唧說想哥哥了。


    又說假期不想去冬令營,想陪哥哥出差。


    白虞問了一句怎麽會去冬令營?小孩立刻說葉晟哥哥逼他去的,說他太黏哥哥了,不夠獨立自主。


    隨後大兒子迴國,聽說葉晟被趕去睡了一個月書房,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你也別坑葉晟了,小虞寵就寵吧,反正眠眠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紈絝。”壓根不知道大兒子幫小兒子收拾了幾次爛攤子的白黎喻說道。


    時烽倒是知道,所幸小孩惹出的事都不是他自己挑起的,隻不過反擊力度太狠了,容易引來旁人的攻擊。


    小兒子的性子太張揚了,不過據他了解,最近大兒子已經開始教弟弟如何藏鋒了。


    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子他知道,所以時烽倒不太擔心。


    他轉而說起另一個話題:“大兒子的事你怎麽想的?”


    白黎喻歎了口氣:“還能怎麽想的?他們倆都這麽多年了,還是這副樣子,等兒子自己開口了,我捏著鼻子認唄。”


    如今的白虞正在國外一邊攻讀博士,一邊開拓泊美的宏圖,葉晟好像想向他們證明自己,沒有迴y國,反而在國內一邊讀博,一邊發展自己的公司。


    就算自己和時烽沒有提供什麽幫助,頂多遇到惡意競爭的時候暗地裏庇護一下,那小子也能把公司發展得有模有樣的。


    而且都這麽多年過去,葉晟每次看到大兒子,都像見到肉骨頭的狗狗一樣,眼睛亮晶晶的,白黎喻想忽視都難。


    時烽摟住愛人,吻了吻他的眉心:“等兒子畢業後,找個時間和他們談一談吧,這麽拖著也不是個事。”


    “行吧。”白黎喻懶懶地靠在男人懷裏,抬起手指描摹著男人的五官。


    “一轉眼小虞都快成家了,眠眠也上高中了,以後等他接手了時家,估計也要成家了。”


    時烽笑了下,“他們有他們的人生,你有我。”


    這張臉大概是上天的傑作,得到了旁人無法擁有的偏愛,連時光都未曾在這副俊美的容顏上留下什麽痕跡。


    白黎喻深深地看著他的臉,驀然想起他心動的那一瞬間。


    “那天我拉著行李箱走進你家大廳的時候,一眼就心動了。”


    時烽長眉微挑,顯然知道他說的是那一天,“原本那天應該是我去接你的,不過學校那邊出了點事,我去解決了一下。”


    白黎喻好奇道:“解決了之後呢?”


    “解決了之後啊……我想迴家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在大廳裏等待我的未來。”


    他的未來隻有一個人,那是一個他從小就刻骨銘心的人。


    穿著黑色休閑褲,淺色高領毛衣的男人,右手拿著一本書,他坐在沙發上神情專注地看著,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白黎喻斂眸迴憶了一下,眼睫輕顫:“當時你看的是……死於威尼斯。”


    “對啊。”男人語氣輕緩,仿佛怕嚇到懷中的人。


    “你是我執著認定的美好,從見到你的第一麵開始。”


    “得知你的到來,我實在太興奮了,卻又害怕嚇到你,便拿了那本書,想重新看一遍,提醒自己不要走偏。”


    白黎喻遲疑道:“走偏?”


    時烽靠在沙發上,抬手捂住了愛人的雙眼:“我愛你,可以像阿申巴赫一樣困住自己,但是我的性格注定做不到看著你選擇別人,卻又不想困住你,我很害怕傷到你。”


    “在和你一同生活的那幾年裏,那本書被我翻閱無數次,我不停提醒自己,可以追逐心中的美好,但不要像他一樣走向極端。”


    他對於愛人的美好標準隻有一個,那個人的名字叫白黎喻。


    他做不到像阿申巴赫一樣隱藏自己的愛意,又害怕像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一樣最終毀了自己。


    白黎喻靜靜聽著,聽著男人不為人知的愛欲,隨著男人話音落下,最終在安靜得有些壓抑的黑暗裏,輕輕歎了口氣。


    他把男人的手掌移開,刺眼的光線讓他不自覺闔起眼睛,微眯的雙眼掩住了眸中瀲灩。


    白黎喻輕聲道:“作為一名華國人,顯然外國人筆下的感情不適用於我們的性格,我覺得你沒事多看看越人歌也挺好的。”


    他看著男人的眼睛,輕緩而堅定道:“你的付出我會知道,我會給你我所能給的迴應。”


    飄忽不定的心驟然落下,時烽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上揚:“從今天起,我對你再無秘密。”


    “真的假的?”懷中青年狡黠一笑,“私房錢也沒有?”


    時烽捏了捏他的耳垂:“名下財產不是都給你看過了嗎?”


    白黎喻不信:“是麽?那你怎麽有錢定蛋糕?”


    時烽頓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他和白黎喻的結婚十周年,這才剛剛定下個蛋糕就被發現了?難道他那位極其善於打探消息的助理,已經轉投媳婦手下了?


    白黎喻沉吟半晌,想起剛才男人說對他再無秘密,覺得自己也應該坦誠,便開口道:“兒子說的。”


    時烽眼尾輕挑,語氣不善道:“哪個兒子?”


    聽這語氣,似乎對方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白黎喻眨了眨眼,決定明哲保身。


    “小兒子。”


    “行。”時烽意味深長地笑了,“孩子已經上高中了,假期也別天天玩了,迴頭我把他扔到公司,老老實實學習怎麽管理企業吧。”


    白黎喻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有像以往一般讓男人緩緩。


    兒子被罰那也是迴來之後的事,他要是不說實話,明天絕對是自己下不來床。


    另一邊,正拿著一顆藍寶石觀看的少年狠狠打了個噴嚏,惹來旁邊的青年擔憂的目光:“感冒了?”


    時冕揉了揉鼻子,無所謂道:“沒事,肯定我讓你陪我來買寶石,晟哥在家念叨我呢。”


    白虞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聞言笑罵道:“他還好意思念叨你?”


    “誰知道呢。”少年撇了撇嘴,“可能是覺得我是你們兩的電燈泡吧,真是不識好人心。”


    想起家裏那個二哈一樣的青年,白虞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迴頭你把戒指甩他麵前,他不道歉你就不給他。”


    時冕立刻笑了:“這主意好!反正是我幫哥哥選的寶石,按你的心意設計,晟哥肯定拿我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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