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複這麽說,孔賢也是色變:“陸副軍使那邊麻煩大了。”


    大家都猛地醒悟過來,眼前的危急是解除了,不過是根本的局麵並沒有得到改觀。


    安娘突然皺起了眉頭:“唿延通真的走了,這事倒是奇怪,叫人想不通。不對,不對,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孔賢:“夫人,這事又有什麽不對,不外是唿延通心懷愧疚,不敢麵對咱們。”


    安娘搖了搖頭:“你們說……會不會是唿延通將軍受到了脅迫,甚至被李橫拘禁了。此刻,部隊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唿延通雖然被拘禁,可下麵的軍士卻不知情,依舊按照軍令朝雲孟那邊轉移。”


    孔賢搖頭,感覺安娘這個念頭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安娘眼睛亮了,大聲對封長青、封常遠兄弟喝道:“你們二人,隨我去將前軍追迴來?”


    說著話,就健步衝出院子,躍上一匹後軍早已經準備好的戰馬,狠狠地抽了一鞭。


    “啊!”下麵一團大亂,所有人都在驚叫。


    封家兄弟驚得冷汗都冒了起來,也搶過戰馬追了上去:“夫人,等等,等等”


    又是一團大亂,到處都是士卒和官員們的大吼。


    孔賢此刻已經算是城中最高的軍事長官,連聲下令:“備馬,備馬,我要去將安夫人追迴來!”


    可是,部隊本就缺馬,後軍準備好用來撤退的戰馬根本就沒兩匹。等他衝到外麵的街上,竟是一匹也看不到。就拉車的騾子和驢子,又如何追得上安娘他們所騎的河曲良馬。


    他叫苦不迭:“如果安夫人真有事,我將來如何向軍使交代啊!”


    突然,劉複發出一聲怒吼:“什麽,二小姐也跟著安娘去了,你們都是瞎子呆子啊,不知道阻攔?”


    孔賢定睛看去,卻見劉複紅著眼睛抓著一個士卒的脖子提了起來。


    “什麽,妹子她也跟著安娘出城了?”孔賢驚得頭發都豎了起來,厲聲下令:“集合部隊,集合部隊,我們去將安夫人和霖夫人追迴來。”


    劉複扔掉那個士卒,突然冷靜下來:“少將軍,追不得。”


    孔賢:“什麽,你說什麽,再說一句?”


    劉複:“少將軍,今日咱們既然不轉移去穀烈將軍和吳憲法將軍那裏去,就要守住這座安陸城。如今,二位夫人出城去追前軍,現在你可是掌管著城中的軍權。現在城中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最要緊的是恢複秩序,整頓城防,還請少將軍冷靜。”


    孔賢人吼道:“那妹子和安夫人怎麽辦?”


    劉複:“安夫人乃是女中豪傑,她既然要出城去追前軍,必然有十分把握。二小姐也不會有事的,少將軍也不用擔心。再說,我們沒有戰馬,如何追得上。而且,這點人馬遇到敵人,又如何是人家的對手。”


    孔賢咬牙,下令:“劉複將軍,傳我軍令,所有部隊上城牆,守住四門。另外,把鄉軍也組織起來,固守安陸待援。另外,派出軍士在街上巡邏,若有擾亂人心,趁火打劫者,殺無赦!”


    說完,他捏緊了拳頭:“妹子,妹子,你一定要平安迴來啊!”


    ……


    “姐姐,姐姐,等等我,等等我!”不愧是從小生長在軍中的女子,孔琳一個弱質女流,騎術卻是極好。


    出城追了十來裏,竟然追上了安娘。


    安娘迴頭看去,卻見她纖細的身影騎在馬鞍上,如同風中柔柳飄飛搖曳,可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樣凝在馬鐙上,竟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就在這個刹那,安娘雖然身為一個女子,也不覺為孔琳的美而目馳神往。


    等到孔琳追了上來,她一笑:“妹子馬術真是不錯啊,比我強多了。真沒想到你這麽一個大美人兒,也是如此矯捷瀟灑。我算是看明白了,道思所喜歡的女子都是開得了弓,騎得了烈馬,上得了戰陣,有過人膽氣的燕趙女兒。你是這樣,李成軍中那個叫陳蘭若的女將也是如此。”


    聽到安娘的誇獎,孔琳羞紅了臉:“姐姐你何嚐不也是巾幗英雄。”


    安娘笑笑,道:“自從跟了道思,我就要於他同生共死。身為武家的女兒,帶兵大將的女人,不堅強是不行的。妹子,今日之事可謂九死一生,你不用跟我來的,迴去吧!”


    孔二小姐搖了搖頭,道:“姐姐,將來你我和王大哥的事情無論如何,無論我在大哥心目中是如何。但是我已經將自己當成他的人,是的,姐姐說得是,身為統軍大將的女人,不堅強是不行的。這半年多來,王大哥他根本就不來看我一眼,我知道在他的心目中我是沒有任何分量的弱女子。我不想這樣,死也不想。”


    此刻的她看起來異常的堅強。


    安娘知道她心意已決,也不再勸:“好妹妹,走,隨我來。”


    四人加快馬速不泄氣地朝前跑了一個時辰,繞了一個大圈,終於來到一處在官道上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遠處有高高的灰塵揚起,接著,就看到官道那邊全是聳動的頭盔,閃亮的鎧甲。


    那是全軍,先前跑了一氣,安娘總算是趕到部隊的最前頭了。


    幾千前軍整齊地朝前行來,千軍萬馬,旌旗飄揚,竟然沒有發出一點噪音。隻有轟隆的腳步聲震得地皮微微顫抖,鋼鐵的牆壁緩慢而不可阻擋地移來。


    孔琳雖然從小生長在軍中,可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泗州軍行軍時的模樣。這還隻是前軍,試想如果泗州軍全軍集齊,哪又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頓時,她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妹子,這就是王大哥攢下的軍隊,攢下的家業。這家業屬於大哥,也屬於你我,絕對不能叫人給帶走了,誰也不行,就算咱們死在這裏也不能讓他走了。”說完話,安娘躍下戰馬,將雙手抄在袖中,悠閑地朝前走去。


    “夫人!”


    “姐姐!”


    封家兄弟和孔二小姐都同聲驚叫起來。


    “不用擔心,長青,常遠,你們二人聽著,沒我的命令不許動手。”


    “是,夫人。”


    “姐姐!”孔琳也躍下馬去,和她並肩而行:“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自然是要拿我前軍,不用怕,跟著我就是了。”安娘淡淡地笑了起來,笑容雲淡風輕。


    “我不怕,我不怕。”對麵的鐵甲集群更近了,更大的威懾力壓來,讓孔琳透不過氣。可是,看到安娘麵上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怎麽的,她心中又生起了勇氣。


    一隊三個騎馬飛奔而來,大喊:“什麽人,讓開,讓開!”


    封家兄弟也下了馬,快步跟在後麵,手放在刀柄上,隻待一個不對,就抽刀砍人。


    安娘仰起頭,用清脆的聲音叫道:“周正陽,孫兵,胡林一,是你們嗎?”


    “啊,是夫人!”三個斥候急忙跳下馬來,恭敬地立在路邊:“見過夫人。”


    安娘微笑著點了點頭:“周正陽,你腳還好嗎,怎麽又能騎馬了?”


    周正陽一臉的激動:“多謝夫人掛念,屬下的腿已經好完全了。上次受傷,若非軍使派郎中治療,小的這條腿就保不住了。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想不到夫人還記得。”


    安娘又看著另外一個騎兵:“孫兵,你老婆生沒有?”


    孫兵:“迴夫人的話,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好,等他長大了,依舊給軍使當兵,可願意?”


    “願意,願意。”


    “胡林一,少吃點酒。酗酒手會抖,握不了刀箭,軍使要趕你出軍隊的。”


    “啊,夫人,不要攆小的。小的如果不能當兵,還不如死了。”胡林一大驚:“小的隻吃些耍耍酒,可不敢喝醉。”


    “那好,保重身子要緊。咱們泗州軍的好漢就給死在戰場上醉死、病死床塌,憋屈得緊。”


    安娘微笑著朝三人點點頭:“你們三個向後轉,跟我來。”


    “是,遵命!”


    於是,三個騎兵同時上馬,和封家兄弟匯做一路,緩緩地行在安娘身後,小心地拱衛著自己的統帥的夫人。


    又朝前走了幾百步,一隊步兵過來了,人數大約一百餘人。不用問,這都人馬自然是前軍的開路先鋒。


    為首一個軍官看到那三人,怒喝道:“周正陽,你他娘在搞什麽,怎麽調過頭來?”


    還沒等周正陽說話,安娘就朗聲問:“可是連幹成都頭?”


    那個叫連幹成的軍官聽認出安娘來,大驚,舉起手:“立定!”讓手下士卒停了下來,一路小跑過來:“見過夫人。”就要拜下去。


    安娘虛扶一記:“連將軍甲胄在身,不用全禮。我問你,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連幹城直起身來:“迴夫人的話,末將接到唿延將軍的命令,前去雲夢作戰。”


    安娘:“連幹城,唿延通何在。”


    連幹城麵帶疑惑:“唿延將軍在後麵,夫人,怎麽了?”


    安娘:“軍使有令,他已經迴安陸,我有緊急軍令要見唿延通,你部現在歸我指揮,帶我去見唿延將軍。”


    “軍使迴來了?好,屬下遵命。”連幹成麵帶驚喜,立即迴頭對手下下令:“所有人聽我命令,向後轉,!”


    隊伍開始龐大起來,一百多人都加入到拱衛安娘的隊伍裏,轉身慢慢朝前走去。


    最前頭是一臉平靜,抄著手慢慢朝前走去的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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