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原因,也隻有這一個原因。


    他總覺得自己不是該活下來的那一個。謝唯忠該活下來,林靜嫻該活下來,謝老夫人該活下來,謝唯思該活下來,謝樺也該活下來。


    他一個無能的廢物,活下來做什麽?


    他與謝樺之間,謝樺才是該活下來的那個。文韜武略,謝樺樣樣都好。他聰慧,卻不及謝樺萬分之一。


    如果謝樺活下來,起碼比他活下來更有價值。那不是一點點,是很多很多……


    可是……可是……他這個廢物竟然活下來了。僥幸……這個僥幸,是偷走了謝樺的僥幸。


    如果前一刻,先被推進暗箱裏的是謝樺,那多好。如果後一刻,那些人沒來得及到宗祠,謝樺和他一同活下來,又多好……


    容華轉動眼眸,盯著床鋪的上方。他看著床頂,目光泛起悲哀之色。


    燕明珠垂下眼睫,她覺得眼底有一些熱,鼻子微酸。她將目光投在地上,忍下淚意。


    久久沉默,各自無言。


    這一刻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悲哀又難過。


    無法挽迴的過去,無法扭轉的事實……如此的可悲,也如此的可憐。


    那柱香,逐漸燃到底,然後熄滅。


    時景春帶著靈雨進門,便看到燕明珠微垂著眉眼坐在床邊。


    時景春走到床邊:“郡主,該撤針了。”


    燕明珠站起身,讓開位置。


    靈雨偷偷瞟了她一眼,轉了轉眼眸。剛剛他們敲了門,卻沒有人應。這郡主是怎麽了?如此失魂落魄的,好似經曆了一場大悲。


    時景春給容華撤了頭上的針,容華如上次一般,吐了血,昏睡過去。


    如此,時景春的任務就算完成。他帶著靈雨離開了這裏。


    燕明珠也很快離開了北廂。這次她的承受能力似乎好了很多,沒像上次那樣哭的那麽慘。她這次沒哭,不是不悲,隻是覺得……哭了,也隻是哭了。哭過之後,什麽也改變不了。


    她沒法扭轉過去,也沒法讓容華停下心痛。所以……她沒必要哭。可是心中仍然會替容華難過。


    燕明珠走到院子裏,仰頭看著院中的那棵樹。


    這是上次容華愣愣看著的那棵樹。


    如今燕明珠立於樹下,看著這棵大樹。


    看到什麽了?


    樹皮的凹凸不平,年代久遠而滄桑。枝幹粗壯,樹冠豐茂,枝葉都在努力的生長,在春天裏生命力最盛。


    她抬起手,撫上樹幹。上麵凹凸不平的痕跡,在她的手心下,很粗糙。


    “抹去不掉……”她喃喃出聲。


    已經深深刻上去的,永遠抹去不掉。無論是誰,無論用什麽方法。就是抹去不掉,永遠不會泯滅,永遠不會消失。


    她吐出一口濁氣,心中仍是壓抑。


    “容華,謝榕的容,謝樺的華。”她淺淺地笑了笑,“是要帶著另一份,一起活下去。”


    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那些人而活。所以,容華不會停下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停下來。他不能對不起死去的人,不能讓死去的人就這麽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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