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暴不停,門窗不斷響起沙礫密集擊打的劈啪聲音。


    灼熱的氣息透過門縫、窗縫鑽了進來,使得屋子的溫度也提升了不少。


    好在外麵雖然彤紅一片,但還是能清楚看到天空中的圓月,就像是一隻怒睜著的眼珠子,瞪著這片地方。


    在等待期間,薑守中將屋子檢查了一遍。


    屋內除了一些簡單的家具外,隻有一個紅色的大箱子置於角落。


    箱子似乎被膠水黏住,無法打開。


    而箱子旁邊則有一灘略微幹涸的血跡,頗為詭異。


    當薑守中將手放在箱子上時,腦中驀然傳來一陣如電擊般的刺痛。


    那感覺就好似有一把尖銳無比的錐子,狠狠戳進了腦殼裏,痛得他眼前瞬間一黑,差點沒站穩身子。


    與此同時,腦海裏不受控製地閃現出幾幕模糊不清的畫麵。


    這些畫麵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膠粒狀,仿佛是老舊膠片。


    畫麵抖動著,勉強拚湊出一些影像來。


    隱約是一個男人躺在血泊裏。


    緊接著,畫麵開始不斷地交疊閃現,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時而閃現出一個女人沾血的臉龐,眼神中透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複雜情緒。時而閃現出男人倒在地上,時而又閃現出女人站在男人的身後,手舉著兇器的模樣……


    兇器看著像是一把金色的匕首。


    薑守中撫住額頭,腦中的刺痛感愈發頻繁起來,像是一波又一波洶湧的浪潮,不斷衝擊著他的神經。


    噠!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腳步聲。


    薑守中猛地轉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身後之人的脖頸。緊接著用力一提,直接將對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


    被掐住脖頸的人死命掙紮起來。


    她雙手抓住男人的手試圖掰開,可奈何力氣懸殊,根本使不上什麽力氣,隻能用力敲打著男人的手臂。


    薑守中此時眸中血絲密布,殺意如實質般彌漫開。


    嘀噠噠……


    好似是水液落在地上的聲音。


    聲音雖小,卻一點點地將薑守中從失控的狀態中拉了迴來。


    薑守中眼中的清明漸漸恢複,直到看到被自己掐住的竟然是江漪!


    此刻的江漪,俏臉因為供血不足而漲得通紅,原本皙白的肌膚透著一種異樣的嫣紅,身子也微微抽搐著,雙腿無力地擺動著。


    一痕痕水液在輕薄的蠶絲長襪上麵,留下一道道濕痕,而後匯集在地上,形成了一灘小小的印記。


    薑守中慌忙放開女人,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撲通!


    江漪癱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脖頸劇烈咳嗽起來,頗為狼狽。


    她抬頭怒瞪著薑守中,吼道:“姓薑的,你瘋了嗎?”女人聲音有些嘶啞,細膩玉白的脖頸處,青色的指印清晰可見。


    薑守中迴過神來,心裏滿是愧疚與擔憂,想上前查看女人的狀況。


    可他剛往前邁了一步,江漪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身子猛地往後縮了縮,眼中的恐懼之色愈發濃鬱。


    望著女人恐懼的神情,薑守中歉意道:


    “對不起江夫人,剛才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可能是受到了這裏的什麽影響。”


    說話間,他再次看向紅色箱子。


    然而詭異的是,此刻的箱子是打開著的,裏麵空空如也。


    箱子旁邊也沒有血跡。


    薑守中緊皺眉頭,他上前再次觸碰箱子,這一次並未發生任何反應。


    江漪望著男人的眼神,依舊帶著畏懼和警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後,手指觸碰到了一個物件,正是方才慌亂之中掉落在地上的東西。


    隨後她緩緩站起身來,不過左手卻一直背在身後。


    “你不要急吧。”


    薑守中關切問道。


    看到地上的水液,女人俏臉頓時緋紅,狠狠瞪了薑守中一眼:“有沒有新衣服?”


    薑守中從儲物穴竅內拿出一件新衣遞給她,忽又想起什麽,從懷裏拿出一雙嶄新的蠶絲長襪一並遞過去:“留給你備用的。”


    江漪望著長襪,眼神充滿了鄙夷。


    見對方盯著地上的水液,她跺了跺腳羞惱道:“還看?”


    女人氣的眼花打轉。


    本來自己的體質就比較特殊,平日裏都會有難堪的時候,可再如何難堪,也不會在男人麵前如此狼狽。


    不曾想在薑守中麵前多次。


    之前在棺材裏還可以蒙混過去,然而這次當著對方的麵漏了一地,對於本就生性驕傲的她來說,無疑丟人丟大了。


    薑守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指著床鋪說道:“你放心去換吧,我不會偷看的。”


    說罷,走到門前,背對著女人站定。


    江漪目光一刻也未曾從男人的背影上移開。


    她的眼神中依舊殘留著恐懼與警惕,胸脯隨著微微急促的唿吸起伏著。


    確定對方不會再傷害她後,才鬆了口氣,背在身後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手中拿著的,正是剛才小狗給她的那根骨頭。


    不過在骨頭另一側,竟是一把金色的匕刃。


    匕刃在屋內昏黃的光線映照下,閃爍著淡淡的冷光


    江漪輕輕按下骨頭頂部的一個隱蔽開關,匕刃便縮了迴去。


    她走到床前,將髒濕的長襪脫掉,又擦了擦身上的汙漬。過程中,眼睛的餘光一直留意著男人的動靜。


    而薑守中也始終背對著她。


    換好衣服後,江漪又拿起那根藏著匕刃的骨頭,望著骨頭上被自己擦拭清楚的一行小字,一時神情陷入糾結之中。


    她抬頭欲要對薑守中說什麽,但下意識摸了摸脖頸間的掐痕,眼中閃過一絲猶疑。


    猶豫了一下,最終將骨頭匕首藏了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風暴停止了。


    而天上的月亮也發生了變化,成為了上弦月。


    薑守中扭頭看著女人,問道:“能走嗎?”


    江漪坐在床榻上,低著頭不知在沉思什麽,額際散落的秀發遮住了她的眉眸以及半張臉,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喂……”


    薑守中又喊了一聲。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抬起秀媚的臉頰。


    她的眼眸中還殘留著一絲茫然之色,像是剛從一場迷離的夢境中驚醒,目光有些空洞地看向薑守中:“怎麽了?”


    薑守中無奈道:“可以出去了,要不要我繼續背你?”


    江漪看了眼門外,站起身來,語氣淡淡地說道:“不用了。”


    薑守中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間掃向被女人換下的那些衣物,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那些衣服……”


    “不要了,扔了。”


    江漪率先走出了屋門。


    薑守中感覺這女人很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心裏倒也沒太過在意,離開了屋子。


    這次因為是上弦月,兩人麵對著月亮前行。


    一路上,二人全都沉默著。


    習慣了之前江漪俏皮嬉鬧的行為,薑守中多少有些不適應。


    而小狗離開屋子後,又變成了嗜睡的模樣,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


    不過這一次被江漪抱在懷裏。


    小家夥腦袋不時的在女人隆起的豪宅蹭來蹭去,若非薑守中知道這家夥是個母的,還以為在故意占便宜。


    試圖幾次與女人搭話無果後,薑守中開始專注思考當下的情況。


    毫無疑問,這個地方與曾經他所去的那些神秘異地有著極大的關聯,充滿了詭譎,迷幻,兇險,未知等等。


    可問題是,為什麽會有這些超出常理的詭異之地?


    這個世界存在著妖物。


    既然存在著妖物,那麽就理應存在著仙人,這是沒錯的。


    然而事實是,壓根就沒有所謂的仙人。


    也沒所謂的仙界。


    曾經無數修士所追求的飛升,到頭來明顯隻是一場騙局。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無數人為之向往,前赴後繼的尋求飛升大道。


    包括如今的李觀世、趙無修這些超級高手。


    因為他們傻嗎?


    或者是,他們隻在乎“長生”二字。


    薑守中對李觀世這類人並不算很了解,但感覺對方不應該是那種無知的修道人,反而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對飛升越是了解,就應該越清楚這裏麵的虛假。


    但李觀世卻依舊執意飛升,所圖什麽?


    而且他也能明顯感知出,李觀世並不是那種在意長生的人。


    “你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仙?”


    薑守中輕聲問道。


    江漪一怔,望著男人迷茫的神情,朱唇輕啟:


    “看如何定義了。倘若可以長生,那麽桃源聖地的那些人就是仙人。若可以唿風喚雨,搬山填海,那麽這世上就沒有仙人。”


    女人的迴答,讓薑守中心神一動,不禁陷入了沉思


    曾經他也翻看過不少關於飛升的記載文獻,無論是官方正統所記錄的檔案,或是民間記錄的野史或傳聞,對於仙人的描述,似乎有一個籠統的界限。


    而這個界限,就在前朝,也就是大襄王朝。


    大襄王朝前期,對於仙人的記載雖然多是臆想,但也符合“神仙”這個詞匯,比如點石成金,唿風喚雨,香火祭祀等等。


    而到了大襄王朝後期,對於仙人的記載更多的聚集在了“長生”二字上。


    反而那些大神通不再描述。


    仿佛仙人的能力一下子被剝奪了,就剩壽命。


    也正是這時候,飛升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直到如今的大洲王朝,除了那位真玄山的道祖之外,再無一人成功飛升。


    這中間,顯然發生了什麽。


    迴想方二少爺對於魔海山傳聞的講述,以及之前鬼城內神秘鬥篷人的講述,薑守中提取到了一個極關鍵的信息——紅雨。


    紅雨的出現,似乎讓一切發生了變化。


    就在薑守中思索之際,耳旁響起了江漪的聲音:“我們……好像又迴來了。”


    薑守中一怔,抬頭望去。


    男人愕然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村莊。


    而這個村莊與之前他們所在的那個村莊極為相像,一模一樣的屋子,一模一樣的無字石碑。


    “我們該不會陷入幻境了吧。”


    江漪神色狐疑。


    這時,薑守中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從一間屋子出來,朝著遠處奔跑而去。


    那人影腳步匆忙,姿態看上去頗為倉惶。


    薑守中顧不上再多想,連忙施展身法,朝著那道人影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天幕上的月亮開始變化,慢慢趨向圓狀。


    等到薑守中以極快的速度掠至村子裏的時候,那道身影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仿佛憑空蒸發了一般。


    薑守中目光銳利地四處搜尋著。


    很快,他便發現地上有一串血跡,血跡蜿蜒著延伸至旁邊一座屋子。


    而這屋子,正是他和江漪待過的那間。


    薑守中進入屋子,卻並沒有看到床榻上女人扔下的舊衣衫。


    角落裏的紅箱子卻存在。


    箱子是打開的,裏麵明顯看到一攤血跡。


    血跡還未幹涸,呈現出一種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箱子旁邊,同樣存在著一些新鮮粘稠的血液,看樣子是不久前才留下的,空氣中也隱隱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而在箱蓋上,卻寫著一行字——不要相信你身邊的女人,她是幽曇!


    薑守中愣住了。


    因為這字跡,與他的字跡一模一樣!


    就好像是他自己親手寫下的一般。


    薑守中眼睛餘光又瞥見了一物,扭頭望去,發現是一個骨柄金刃的匕首。


    匕首上沾著血液。


    薑守中拿起匕首,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縷縷刺痛感再次襲向大腦,無數模糊的畫麵如切片般快速閃現。


    噠。


    身後驀然響起的腳步聲。


    薑守中猛地轉身,下意識抬手。


    不過看清是江漪後,他連忙收迴了手臂。


    而江漪同樣被薑守中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右手下意識地背在身後,像是在隱藏著什麽。


    看到男人並沒有如上次那般掐她,江漪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她穩了穩心神,開口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薑守中正要迴答,卻驚訝發現地上的血跡以及箱子裏的字跡全都不見了,包括手裏的骨頭匕首也憑空消失。


    他愣在原地。


    隨即又看向床榻,發現床榻上放著江漪之前換下的舊衣衫。


    幻覺?


    薑守中眉頭緊蹙。


    而江漪看向薑守中眼神顯得有些複雜,背在身後的手握著骨製匕首,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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