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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鳥獸似乎腿上還係著什麽似的,俊哥兒手上的功夫也是極其厲害的,因而臉上浮現出的樣子雖然並沒有變,但是手上的功夫卻是一觸即發。


    “噹”


    一聲響,似乎這鳥直接撞在了裝飾用的石頭上。


    “不過是一隻普通的信鴉,”趙普看著這烏黑油量的雙羽頓時覺得有些異樣。


    俊哥兒眉眼不變,“這信鴉不是普通的種,”說著,但以手指勾了勾這信鴉的雙羽上麵的長毛,“這翅膀堅硬淩厲,勢如破竹,舞之破風。自然是優中選優,萬裏無一的純種血鴉。”


    被俊哥兒這麽一說,趙普低頭不由得細細的擺弄了幾下,終究也沒看出來什麽門道,隻覺得這血鴉上麵的幾根羽毛要比別的鳥羽毛長些,真沒看出來什麽不一樣。


    彘奴看出了趙普眼中的質疑,將那隻撞死了的血鴉縷直了身體,對著趙普說道,“你可以看,這鳥伸直的時候,儼然是個梭型,破風的架勢淩厲,怕是這種鳥在街上賣少說也得百兩。”


    “百兩?”趙普倒吸了一口冷息,“這可是夠十幾家農戶吃上幾年的,便是一家農戶也一輩子未必能夠看到這麽多錢。”


    “所以說,運這血鴉的人,是個大手筆。”彘奴一雙細小的眸子略微下垂,整個人看上去更顯憨厚。


    俊哥兒拿出綁在信鴉上的一封家書,頓時皺了皺眉,“我說,這人也真夠無聊的,用這麽好的信鴉寄信竟然隻是一封家書,這樣的信鴉用了也真是可惜。”


    “不可惜。”彘奴的目光在血鴉身上流轉了三次之後,終於有些篤定的點了點頭,“這血鴉的人物恐怕並非如此。”


    俊哥兒一愣,“那還能有什麽用”


    話沒說完,隻見彘奴一雙粗實的手上牢牢地抓住了血鴉的脖子,而後猛地一發力,隻聽見一絲骨髓盡裂的聲音,再加上一絲格外動人的脆響,頓時殷紅的熱血從血鴉的脖頸之中魚貫而出。


    “噗呲”鮮血頓時灑了彘奴一身,彘奴卻不以為意。


    “哎呦喂,這好端端的百兩美味,經愕然都被你給糟蹋了。”俊哥兒有些可惜的說道。


    彘奴抬眼略有深意的看了俊哥兒一眼,話沒多說,又看了趙普一眼,而後將手掌中的血鴉頭繼續一拽。


    半空中的光線很足,現在時至上午,這日頭也是剛好。


    陽光下,一根細細的長線,就像是垂釣的魚線一樣,被彘奴細細的拉出來,上麵還帶著零星成列的血珠兒。


    趙普看著彘奴,神色有些唐突。“這這血鴉身上還有秘密?”


    彘奴笑著點頭,極為熟練的將那魚線用手撚了,許久這才襯出來一張細細的小筒,將那筒子捏在手裏,抹掉了手上的血漬,這才攤開手遞給了趙普。


    趙普也沒遲疑,迫不及待的將彘奴手中的小直筒快速的打開。


    這小直筒一捏擊碎,中間赫然出現一張四四方方的小絹紗字條——動手。


    簡單的兩個字,似乎說明了這血鴉的來曆不同凡響。


    然而這兩個字也沒有表麵上那般簡單。


    怎麽動手?


    跟誰動手?


    一時間趙普的腦海中又有了太多的疑問,讓他一時之間也無法認清。


    趙普看著麵前的彘奴和俊哥兒希望能夠從他們的臉上得到什麽消息。


    然而彘奴和俊哥兒也同樣是一臉茫然。


    “要不我去打聽打聽?”俊哥兒上前剛要走開,沒想到卻被彘奴一把攔下。


    “此時是非常時,這事也是非常事。”彘奴的麵色深沉陰鬱,“若是少主有什麽不測,就是我們都去了外麵又有什麽用?”


    “此時保護好少主,才是最要緊的事。”俊哥兒點點頭。


    趙普還從未聽俊哥兒教過自己少主,從來都是直唿其名的家夥,今時今日,竟然有了些臣服的態度。


    不過,眼下還無心觀察這些。


    趙普淡淡的看著那隻血鴉,對著彘奴說道,“怪不得你說這用來運送血鴉的人,是個大手筆的,原來這血鴉的用途竟然是如此。”


    彘奴點點頭,“早些年的時候,我也曾看見過這種手法,這是一個及其厲害的手法,他們會把這血鴉從小就喂養魚蟲之物,等到稍大些的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將一條肚子裏埋了信筒的小魚喂給血鴉,血鴉一吞,這才發現信筒後麵跟了一根線,即便是怎麽扯也扯不斷的。”


    “那這些線都幫在哪裏?”趙普不解道。


    “舌頭上。”彘奴指著自己道,“信鴉到時,又是吵鬧,如此一來也可以做到越過敵人頭頂的時候悄無聲息,並且劇烈的疼痛還會讓血鴉狂舞,今日我見他舞得不正常,便想到了此處,沒想到還真是被我猜中。”


    趙普的臉上又是一驚,“舌頭?那這鳥豈不是活不長了?”


    “自然,若是不能及時去除腹中信筒,這鳥便會自絕而亡,到時候死在深溝山穀之中,這麽一來即便是鳥死了,腹中的絹絲也會慢慢消融,這信息也是絕對不會外傳的。”


    趙普點點頭,隻覺得這手法歹毒狠辣,卻也不失其中的厲害,“那你是在何處見過這麽狠辣的招數?”


    “”一陣沉默後,彘奴緩緩道,“最先獻計如此的人,正是我。”


    “什麽?”


    這下不光是趙普,就連俊哥兒也是倒退了兩步,臉色稍顯遲疑的看著趙普。


    “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彘奴淡淡道,“不過,以前的那些故人,怕是近日就該相見了,少主,我隻盼著到時候你還能或者,我們都還活著就好。”


    趙普被彘奴這麽一說,倒是有些雲裏霧裏。


    “你以前?”俊哥兒插嘴道,“我倒是聽說你以前是鐵麵幫的,位高權重。”


    “鐵麵幫的老三。”彘奴似乎迴憶起了一段並不愉快的記憶。“頭目三人,老大死,老二殘,老三走。”


    “那你還怕什麽?”俊哥兒問道。


    憨厚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我不是怕,我是恨。”


    見彘奴不願意說,趙普也不願意逼問。


    隻是淡淡的說道,“那你那故人現在在何處?”


    “樞風閣。”


    簡單的仨個字,竟然讓趙普沒來由的背脊發涼了一下。


    “樞風閣?”樞風閣這三個字本來也是沒什麽,總歸是自己的敵人罷了,但是左不過是因為聽到這樞風閣的故人就在附近,血鴉的招數又是樞風閣搞出來,讓趙普不免想到自己的安慰。


    “所以我說,俊哥兒不用往遠了跑了。”彘奴淡淡的道,“俊哥兒身上的本事不錯,若是能留在少主身邊,自然還能為少主多博一層。若是俊哥兒不在,我一個人是決計打不過故人的。”


    “故人?”俊哥兒一笑,“你說老大死,老二殘,真不知道你是打不過那個死的,還是打不過那個殘的?”


    “都打不過。”彘奴的臉色微苦,“我身上的武,都是拜這兩人所賜,他們隻需要動動手指頭,便能弄死我,如今若是隻有我迎戰這故人,隻怕是頃刻間,少主就會喪命與此了。”


    “真有這麽嚴重?”俊哥兒聽到這話之後,臉上的神情倒不全是擔憂,反而還有一抹振奮,“如此一來,我倒是要好好會會你的那位故人,我倒是要看看,他身上到底有甚麽能耐,能夠奪過我,去殺人了?”


    搖頭麵露無奈,趙普自然懂得,俊哥兒雖然行事果敢斐然,然而心中卻全市各孩子一樣的家夥,沒有那麽多的想法,隻論輸贏對錯。


    若是錯了,便是怎麽都行,若是對了大抵會在兀自捧著高的樂一場。


    這便是這個人兒的想法了。


    不過,這還隻是個孩子的想法,成人又怎麽會作此感想?


    趙普不是,想來,彘奴也不是。


    但看彘奴臉上流露出的神情,趙普便覺得這次的彘奴與以往不同。


    原先的彘奴給趙普的感覺大抵是渾身的渾厚氣息,有些憨厚有些呆滯,看起來雖然如此,可行動力卻又極強,快步如風,殺人如麻。對待朋友又是個重情重義的,這便是一個活生生的彘奴。


    然而今次,卻是不同了。


    彘奴一張憨厚的臉上,橫肉有些立起,嘴角不自覺的發顫,眼中的目光則是很複雜。


    一時間讓趙普也猜不透,那目光中究竟是悔恨還是欣喜,此時的彘奴讓趙普最為讀不懂。


    “咱還是退迴去吧。”


    等了半天,彘奴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此時如臨大敵,子應該更加聽他信他。


    趙普和俊哥兒二話不說,直接掉頭往迴走。


    彘奴解釋道,“這血鴉本就是三隻將養在一處,若是死了一個,其餘兩個還能用消息傳到了那人的手中。”


    “怕的就是此時的血鴉已經到了敵人的手裏了。”俊哥兒聽了之怒的話,也是大感吃驚。


    “此時前往汪家,若是前有大敵,難保汪家不會直接將少主扔出來,用來保命,那麽便是眼前的最壞的一場打算了。”


    趙普的麵色也是一沉。


    不錯,如果單靠汪家的庇護,總歸是不行的。


    汪家依靠自己,左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個小官,而如果自己一死,永興軍季大人前來吊唁的話,怕是這效果要好上無數倍。


    趙普絕對不能讓二人有搭線的機會。


    更不能然讓自己死在這地方。


    “快撤”


    俊哥兒忽然聽見耳畔破風聲響,頓時變色一改。


    “有箭雨。”


    彘奴也是一唿。


    與那漫天的箭同時抵達的,還有彘奴和俊哥兒手中卸下來的內院門板。


    那是一塊並不怎麽完整的門板,或許是因為彘奴剛才卸下來的時候太過緊急,這才導致這門板上麵生生地缺了一塊兒。


    “嗖”


    箭矢是從牆外射進來的,因為這附近,九坎鋪子之中的魏家才是製高點,所以在下麵的那些人基本上屬於盲射。


    一時間府中原本還歡騰一片的小廝丫鬟,此時都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叫聲。


    趙普知道,如果不是情急之下,不會叫的如此淒慘。


    還有叫到了一半便沒有了叫聲的,迴頭一看,竟是一柄箭矢隻穿了小腹,那小廝還與趙普打過幾次照麵,是崔亮身邊的。


    眼看著一隻隻箭矢漸漸力道越來越足,漸漸的插透了門板,彘奴和俊哥兒也漸感吃力。


    “怎麽辦?”


    外麵叫喊成了一片,如果此時俊哥兒衝殺出去無異於直接送死,再高的武學也難敵人多。


    就好像螳螂比螞蟻打了無數倍,卻還是抵不過螞蟻娶起而攻之的道理一般無二。


    沒死的幾個小廝開始紛紛的逃迴各自的家門前。


    其中除了趙普和彘奴俊哥兒三人,倒是沒有其餘的趙家家奴。


    趙家家奴人本來就少,再加上離著地方本來就遠,所以不在此處也是很正常的。


    俊哥兒武藝不錯,單手便能像吸鐵石一樣,將那些箭雨絲毫無傷的拿在手中。


    一隻隻的拿著,足道了手中沒有空閑,就扔在地上,在重新將其他的箭雨那在手中。


    相比之下,彘奴的辦法就略顯笨拙,從地麵上托起一張八仙桌,等到這八仙桌被一隻隻箭矢洞穿得透徹了之後,再加上一個方椅,總歸讓彘奴舉東西,對於彘奴來說可是在輕鬆不過。


    趙普看在眼中,心中難免也有些不忍。


    這門板尚且能夠抵擋一時,卻無法抵擋一世。


    若是這門板被洞穿了,自己又該去往何處?


    目光微微發直,趙普迅速的看了看左右。


    此處距離汪耀石的府上有三百米,距離崔亮的府上有四百米,距離葛楊的府上也差不多四百米。


    而趙家的地方偏遠,沒有什麽地位可言,若是此時跑迴家去,隻怕到家的時候人還在,隻是丟了三魂七魄在路上,多了個肉餅子一樣的身體。


    生生被紮成了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去哪家?”


    對於當年被魏雨萱的舅父拒之門外的印象深刻,趙普始終是難以磨滅這一層印象。所以選擇的時候,眉頭也是緊皺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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