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陸天明叮囑曹春不要把消息泄露出去,但秦老骨灰迴山南的消息,還是迅速在山南傳開了。


    秦老的一生,對山南人而言,就是一部傳奇。


    然而不知什麽原因,在山南人的印象裏,秦老對山南的關照卻屈指可數。


    有人細數秦老從山南出去後,一輩子都沒給山南帶來什麽好處。


    那時候,縣裏安排人去燕京求見秦老,希望秦老給家鄉做點貢獻,卻遭到了秦老的嚴詞訓斥。從此後,山南便斷了這個念想。


    有人把秦老與其他人比較,得出別人在功成名就後,都會想方設法為家鄉作貢獻答案。隻有秦老,似乎冷漠得對家鄉不聞不問。


    事實果真如此嗎?當然不是。大多數的人都不會知道,秦老原本是給家鄉作出過巨大貢獻。


    他因此後來沒能登上權力的頂峰,都與他曾經為家鄉做貢獻的事有關。


    在秦老還在部隊的時候,家鄉因為遭災,一度出現過餓死人的現象。


    縣裏便派人去了部隊找到秦老,把家鄉的情況一五一十匯報給他。


    當時,秦老便濕了眼眶,等來人走後,把自己鎖在屋裏大哭了一場。他怎麽也不能想到,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宣傳下,家鄉還會出現餓死人的現象。


    此後不到三天,秦老所在的部隊便往山南派出了三十幾台裝滿糧食和衣服被褥的車隊。


    這件事對秦老的影響很大。此後他也因為此事長期被排擠。


    秦老仕途最終沒有高光時刻,倒不是他人生最大的遺憾。


    他最大的遺憾是在一年之後,他親自迴了一趟山南。在得知他送迴家鄉的糧食和衣服被褥並沒有發放到老百姓手裏,而是被縣裏的一些領導處理掉了之後。他在山南縣政府摔了一個茶杯。


    這也為後來山南政府找他,希望他為家鄉作貢獻時,他毫不留情將客人趕出家門的原因。


    從機場接到秦家夫婦,到迴到秦宅。秦霜父母隻字沒提她。


    這讓陸天明心裏七上八下,可是又不好開口問,隻能硬生生憋在心裏。


    這時,客房門敲響了。


    陸天明趕緊去打開門,便看見秦霜媽媽笑吟吟的站在門口。


    “阿姨!”陸天明輕輕打了一聲招唿,連忙將她請進屋裏。


    他們夫婦坐了那麽久的飛機,早就疲憊不堪了。他們都已經去休息了,她怎麽過來了?


    秦霜媽媽掃視了四周一遍,微微一笑道:“沒打擾你休息吧?”


    “不會啊。”陸天明客氣地說道:“阿姨,你們坐了那麽久的飛機,應該早點休息。”


    “沒事。”秦霜媽媽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突然對陸天明說道:“小陸,你是不是在想,霜兒怎麽沒跟著一起迴來?”


    陸天明嗯了一聲,訕訕道:“她很忙吧?”


    “你說得對。霜兒很忙。”秦霜媽媽道:“不過,她都是為了你在忙。”


    “為我?”陸天明道:“她忙什麽啊?”


    “她爸不是要在你們山南投資一家工廠嗎?現在啊,還有一些專業技術人員的事沒落實。她需要花點時間把這件事搞定。”


    陸天明歎口氣道:“阿姨,這些事其實我來做就行了。她一個女孩子,不要那麽累。”


    “她累她喜歡啊。”秦霜媽媽將陸天明端詳了一番,含著笑道:“小陸啊,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霜兒究竟是看中了你那個優點?這孩子啊,一顆心全係在你身上了。”


    陸天明嘿嘿笑道:“阿姨,我也是。”


    秦霜媽媽道:“我來找你,是有個事想與你商量一下。你可能不知道,霜兒爸爸這一輩子堅持遠離政治。這麽多年來,我們過得很不錯。所以。霜兒爸爸的意思,你與霜兒也應該逐漸遠離政治。”


    陸天明心裏一跳,一下沒想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陸天明緩緩搖頭道:“阿姨,我真沒明白。”


    “霜兒爸爸這次決定迴山南投資,而且投資規模那麽大。他不希望把這事交給別人。”秦霜媽媽道:“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希望你從體製裏退出來,專心專意搞好企業,迴報社會。”


    陸天明明白了,秦霜父母不希望他繼續留在體製內。他們要求他從體製內退出來,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打造企業上。


    “霜兒爸爸這次帶迴來的是整車研發生產項目。他希望國內能有一個全車研發生產的企業。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在將來萬一遇到技術上別人卡脖子,我們國內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技術生產出來汽車。這個項目投資很大,而且是個係統工程。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主持這方麵的工作。”


    “小陸啊,你也知道,我和霜兒爸爸年紀都不小了。我們老了。說實話,我們沒有精力了。”


    陸天明徹底明白了過來,秦霜爸媽隻想他和秦霜做一個遠離政治的企業家富豪,不願意他繼續留在體製內奮鬥。


    “其實,企業做好了,對社會的迴報立竿見影。”秦霜媽媽笑了笑道:“至少,它能幫助人走出貧困,讓人活著有希望。”


    秦霜爸媽長年在國外,對國內的很多東西一知半解。在他們看來,政治有風險,不如做實業更能體現人生價值。


    他們把一生積累下來的財富,毫無保留帶迴國內投資,這難道不是拳拳愛國之心?


    像秦霜父親這樣的人,自然深知政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伎倆。他在未出國之前,就是京圈中的一員啊。


    事實上,國內國外,他們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地方投資,並且都會受到熱烈歡迎。


    但是,他們最終決定在山南投資。這不但是對陸天明的支持,也是圓了秦老生前的願望。秦老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看到家鄉的人們過上曾經描繪的美好生活。


    見陸天明半天不吱聲,秦霜媽媽安慰他道:“你也不要急著做決定。我們會有耐心等你的。小陸啊,換了誰,願意把這麽大的資產交到一個不相幹的人手裏呢?你也別怪叔叔阿姨目光短淺,我們啊,還是有擔憂的。”


    聊了一會,話題便轉移到了秦宅的歸屬問題上來了。


    “小陸,前段時間。我接到有關方麵的通知。這座宅子啊,該移交迴去了。”秦霜媽媽又環顧四周一眼,戀戀不舍道:“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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