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看著動漫,一邊做了會兒日常,田灼終於感到了一絲困意。到現在,晚飯給身體帶來的那股熱乎勁兒已經徹底消失了。為了在睡覺前再暖和暖和,田灼做了三秒鍾的心理鬥爭,然後去燒了一壺熱水。


    如果是在有暖氣的宿舍裏,田灼直接連腳帶拖鞋往水池裏放,打開水龍頭就是一頓衝。每天用熱水洗腳?沒這個習慣。田灼在宿舍從來不喝熱水,也幾乎不用熱水洗腳,所以基本沒幫宿舍打過熱水。


    對他來說,喝熱水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好像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到底喝沒喝到水。對著一杯熱水,田灼感覺自己每次隻是用嘴唇碰了碰水麵,最後咽下去的全是自己的口水。這種喝水方式,根本就喝不爽。即使是在家裏,他從暖瓶裏倒出一杯熱水之後,也都是等這杯水涼透了再喝。但等待的過程同樣不爽,所以他在學校從來不喝熱水。說實話,他根本想不明白那些專門喜歡喝熱水的人是怎麽個思路。為此,他還特意問過非哥。


    非哥可是以在30多度的大熱天抱著水杯喝開水(熱水)出名的。他給出的答案是,自己胃腸不好。


    對於非哥給出的這個答案,田灼還是保留懷疑態度的。若說喝冷水對胃腸不好,這田灼還能理解。但要說喝滾燙的開水對胃腸有好處,田灼還是不太敢相信的。那種溫度的水,別說下咽了,倒在手上都能燙出泡來。這能對胃腸有好處?


    不過,用熱水洗腳倒是真的舒服。說實話,田灼在宿舍不怎麽用熱水洗腳,主要還是為了省事。用冷水洗腳不用盆,也就省得洗盆了。不用宿舍的熱水,也省得打水了。這就是田灼。


    如果懶能評級的話,田灼至少能過懶人八級。田灼這個人不僅看別人很準,看自己也很準。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懶惰,但從來不以為恥,更從未想過要去改掉這個“毛病”。這世界上為什麽要有汽車?還不是因為有一部分懶人懶得走路嘛?隻要還沒懶到懶得吃飯、懶得喘氣的地步,田灼覺得就不算什麽大毛病。


    泡完腳之後,往被窩裏一鑽,美滋滋。


    又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看了幾眼新聞。當困意上頭,田灼提前關了電熱毯的開關。房間裏就他一個人,萬一出個意外起個火什麽的,也沒人能提醒他。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聽從了房東的建議。


    這一覺,田灼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沒有做夢,他最後是被活活凍醒的。


    手腳冰涼,額頭和耳邊不斷有涼風吹過。但最難受的,還是內在的感受。一個是惡心感。田灼也說不清是心慌還是胃裏難受。另一個是來自後背的疼痛感。脊椎兩側,從上到下,都有些疼痛。


    可能是田灼剛醒的緣故,這些感覺起初都不明顯。但隨著田灼越來越清醒,隨著他將注意力逐漸集中到這些感覺上,它們便越來越明顯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田灼越去想,越去仔細感受,惡心得就越厲害。他感覺稍微有些頭暈,就是那種好像要出冷汗但又還沒出來的程度。另外,就是有些想吐了。後背上的痛覺同樣越來越明顯。起初,田灼感覺是從床下透上來的涼氣給凍疼的,就跟冷水能把手凍疼一樣。但越去仔細感受,他越覺得身上的疼痛沒那麽簡單。


    手上凍一凍,也就那樣了。但身上可不一樣。裏麵全是重要器官,前後這一凍透,怕是會出什麽毛病。田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腎病。這和他從小的生活環境有關。他的親戚裏有過得尿毒症不治身亡的先例。在那之後,他就經常被提醒不能凍著自己。


    這種事情說起來也挺可笑的。比如誰家的小孩如何淘氣,然後不小心遭了什麽殃,再然後又被另一個小孩的家長給聽去了這個故事。這一聽,可不得了了。隻要一有機會,這家長絕對要把這事兒掛在嘴邊。白天說,晚上說,走路說,吃飯也說。“你要怎樣怎樣”“可千萬不能怎樣怎樣”“你看那誰家的小孩怎樣怎樣了,然後現在怎樣怎樣了”等等,像這樣的話,簡直是許多人童年揮之不去的陰影。


    田灼從記事起,就不斷受到關於“尿毒症”和“腎炎”等疾病的“恐嚇”。大人們雖然是出於好心,但在無形中造成了田灼對這方麵過於敏感的思維方式。比如現在,田灼立刻就擔心起自己是不是被凍出什麽腎病來了。


    當然,田灼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無端猜測。他現在後背疼得厲害。但具體是哪裏疼,他自己也進行了一個判斷。首先,他明顯沒有外傷,這方麵可以排除。因為肉眼看不到,所以他隻能試探著用手去按。一點點按過自己的後背,他確定了自己受到的並不是表麵的皮肉之痛。這疼痛一定來自於身體內部,隻是田灼目前還分不太清而已。但隻要有了這個模糊的範圍,就足夠讓他憂心了。


    田灼的思維習慣本來就是“未慮勝先慮敗”。遇到難關的時候,他首先會想到最壞的情況。再加上從小的耳濡目染,他此刻怎能保持鎮定?


    很多事情就是這麽巧,好事容易滾雪球,壞事也容易滾雪球。他有了一個不利方向的懷疑之後,所有不好的感覺又被放大了數倍。現在他不僅後背難受,連身前的腹部一帶也都難受了起來。


    咦?難道肚子裏也鑽進了涼氣?這個好辦啊!看我一個屁把你們這些搗亂的涼氣全給放出來。


    田灼對這方麵還是很有經驗的。他當即開始按摩自己的腹部,試圖醞釀出驚天一屁。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容易。腹中的腸子好像擰勁兒了一般,把涼氣完全收緊在了裏麵。任憑田灼如何醞釀,期待中的一屁就是放不出來。而且,他越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腹部,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腸子來迴翻滾造成的疼痛。


    這時,他才突然想起來打開電熱毯。看來還是凍的,必須得加加熱才行。這次他直接將電熱毯的開關調到了高溫檔。


    10秒過去了。20秒過去了。30秒過去了。平時很短的時間,現在卻顯得這麽漫長。頭暈、惡心、全身疼痛,這些讓他感覺每一秒鍾都很難熬。


    什麽情況?這也太亂了吧?自己現在這是什麽症狀?到底哪一個才是最嚴重的?到底哪一個才是最優先要解決的?


    一分鍾過去了。但田灼沒有看到任何好轉。情急之下,他又穿上了一件大衣,然後重新鑽迴到被窩裏。當他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用了一個昏招。他剛穿上的這件大衣簡直比外頭還冷。這件大衣不僅沒有把他焐熱,反而吸走了被窩裏不少熱量。穿上它之後,田灼反倒需要用自己的身體去焐熱這件衣服。這讓田灼額頭要冒冷汗卻冒不出來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想要嘔吐的感覺漸漸壓抑不住,田灼本能地擰開礦泉水瓶猛灌了一口。


    這一口涼水下肚,田灼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冷流順著他的食道不斷向下而去。


    腹中的絞痛徹底被激活,讓田灼無法繼續縮在床上等待身體好轉。


    從床上爬下來,田灼貓著腰走到了台盆前。他先對著台盆幹嘔了幾下,但是沒有什麽效果。


    其實以往都是這樣。他小時候就經常會嘔吐。他主動去嘔的時候,從來沒見過任何效果。


    或許是因為他的心裏其實還是不想吐出來了的,所以大腦對身體發出了某種隱藏指令。


    無奈之下,他又想到了馬桶。從上麵不行,就隻能從下麵解決了。每次望到馬桶後方那扇關不嚴實的窗子,田灼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坐到馬桶上之後,悲劇終於上演了。


    別說拉屎了,田灼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不僅如此,馬桶裏還不停地往上竄冷風。肚子裏的冷氣沒放出來,反而倒灌進去不少。


    田灼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馬桶的底下隻有水,那風是從哪兒出來的?


    他現在仿佛遭遇了便秘,無論如何醞釀,無論如何使力,就是起不到效果。但這和便秘還不完全一樣,他現在是完全感覺不到實實在在的東西,仿佛肚子裏隻有無盡的涼氣。


    從背後吹來的冷風,刺透了他的大衣,刺透了他的內衣,又刺透了他的身體。背後兩肋以下的部分又開始劇烈地疼痛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針大的眼,鬥大的風”。


    這尼瑪,屋子裏竟然有風!竟然比外麵風還大!


    什麽情況?看房子那天,他居然沒有發現?好吧,就算他發現了,他當時肯定也懶得因為這點小毛病再費事去另找一家了。


    沒有辦法,田灼隻好迴到床上,再次鑽進被窩,讓調到最高溫度的電熱毯再給自己加加熱。吐,吐不出來;拉,拉不出來;頭暈惡心,全身疼痛;簡直不能再難受了。


    此時,田灼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田灼將手機拿過來一看。竟然是於寬的來電。


    “喂?老田?幹嘛呢?”於寬懶洋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遭罪呢。”田灼的萬語千言終化為一句吐槽。


    “嘿嘿,怎麽個遭罪法?”於寬似乎很感興趣。


    “釜底抽薪。”田灼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四個字。


    “咋鬧的?”於寬問道。


    “大概,可能,也許,就是凍的。”田灼尷尬道。


    “行,你就作吧。”於寬道。


    “你到底有啥事?我沒準一會兒就吐了。有話快說。”田灼催道。


    “我有一個好主意。”於寬道。


    “直接說。”田灼真有些不耐煩了。


    “我覺得吧。就憑咱們這幾個人和這幾個號,越往後肯定越難玩。如果沒有對手,那說明這遊戲沒前途了。如果這遊戲往好的方向發展,咱們遲早是要被淘汰的。這就很矛盾了。”於寬道。


    “然後呢?”田灼問。隻提出問題,而不說解決辦法,那在很大程度上等於徒增煩惱。


    “所以,我覺得請外援是遲早的事。與其等到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再去尋找,不如提前準備。”於寬道。


    “外援?這該不會是你不想練號的借口吧?”田灼試探道。


    “嘿嘿,你不要把別人想得都跟你自己一樣嘛。”於寬道。


    “再說吧。我不行了。”田灼忽然感覺腹中一陣翻滾,連忙掛斷了電話。


    竄了一泡又一泡。中途有幾次以為結束了。可蜷縮在被窩裏幾分鍾後,下一波的攻勢又會鍥而不舍地來臨。


    前後折騰了幾個小時,田灼終於可以安心睡下了。他今天可被折騰慘了。一個身體強壯的人,在疾病麵前也不過如此。不過,等到了明天,他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即使之前有諸多懷疑,隻要挺過去了,田灼才懶得去醫院做檢查呢。他身上的毛病多了去了,多到他已經懶得去管了。他經常跟朋友開玩笑,說他自己這輩子肯定活不長。


    是啊。如果能有兩年精彩,又何須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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