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杖微動,田灼順利從緩坡滑下。他是第一次滑雪,但是沒有出現一次摔倒的情況。同一個冬令營的同學中可有一個剛剛被抬走的。原本那人是不用摔倒的。在那人摔倒之前,已經有一個人倒在了那人的必經之路上,而且倒在地上的還是一個女孩。那人也不知道是一時上頭還是犯了什麽忶,竟然想要以跳躍的方式躲避前麵倒地的女孩。如果是一個滑雪高手也就罷了,那人可是和田灼一樣的新手,腳下踩著的是沉重的滑雪板,如何能夠從前麵的女孩身上越過去?結果當然是兩人慘不忍睹地撞在了一起。


    所以說,本事不到家,就不要急著耍帥嘛。


    田灼在緩坡滑了四五次,便過了新鮮勁了。他轉過身去看了看背後,右邊是成年人聚集的中坡,左邊是隻有三兩個人在的陡坡。田灼直接選擇了陡坡。


    乘坐簡易纜車上到坡頂,田灼這才有些後悔。同樣是一道斜坡,從底下看和從上麵看完全是兩種風光。田灼在底下向上看的時候,覺得這陡坡也不過如此。可當他站在了坡頂,他才感覺到這坡是真tnd陡啊!


    可是陡又怎樣?現在坡上一共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在田灼剛上來的時候,剛好動身往下滑。另一個還瞅了田灼兩眼,然後也向下滑去。本來田灼還有點慫了,但被人瞅了兩眼,頓時感覺絕對不能慫。


    不過,田灼也不是傻子。他不會硬著頭皮直接往下滑。他站在坡頂等了一會兒,觀察了一下前兩個人的滑法。


    先下去的那人位置比較靠近左邊,剛開始直挺挺地就下去了,中途又改為走s形。他沒有直接下到底,而是一轉彎進入了一個緩台。緩台上此時還有兩個人在那裏。他下去的時候,那兩個人還跟他打了招唿。看來他們三個是一起的。這人從一開始就是衝著緩台去的。


    瞅了田灼兩眼之後才下去的那人,位置幾乎就在正中間。他一躬身,哧溜一下就下去了。他前期的路線也是筆直,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從田灼的視角看,那人幾乎一直俯衝到了一半的位置,然後才開始扭起了小弧度。為什麽稱之為扭呢?因為弧度實在太小,根本不算是s形,看起來就像是左扭一下右扭一下。雖然田灼覺得他的樣子很怪異,但人家就這樣扭到了坡底。


    現在輪到了田灼。雖然他有些心虛,但他還是要往下滑。他瞥見右側也有一個緩台,於是幅度不大地稍微向右挪了挪腳步。有了第二手準備之後,田灼這才有樣學樣地往下滑去。沒承想,同樣是一躬身,看別人做和自己做完全是兩種感受。


    要說這下墜的速度有多快,倒也不見得。但這感受,可就太深刻了。但凡經曆過一次的人,絕對不會忘記。那凜冽的寒風瘋狂地抽打著你的臉,而且還猛烈地往你的口鼻裏灌!田灼不由地屏住唿吸,且眯起了眼。現在他隻要稍一唿吸,立刻就會被寒風嗆得喘不過氣來。


    此時田灼才真的感到後悔了。他後悔自己不該得意忘形。剛才他明明還在心裏嘲笑同來的那位同學,現在馬上就要輪到他自己出洋相了。他也在試圖通過s形路線來減緩下墜。這裏麵的道理,他多少還是能猜到一部分的。每次增加少量阻力,但不能一下子加的過多。但對於田灼這樣一個第一天滑雪的新手而言,理論和實踐沒那麽容易結合到一起,而且還是他自己臆測出來的理論。


    右側緩台就在眼前,但田灼還是沒能堅持下來。雪地實在是太滑了,滑雪板又不是很聽使喚,他現在隻恨這陡坡太長。當然長了,這可是坐纜車才能上來的滑雪場裏的最高坡。雖然田灼將目標臨時改為了緩台,但這段路對他來說還是長了一些。當他感覺到自己維持不住平衡的一刹那,他選擇了倒地。不同於普通的摔倒,他盡可能地調整了自己的朝向和倒下的角度。此刻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自己側身摔倒,然後向緩台的方向滑行。


    摔倒之前田灼已經縮了身子,再加上他這一身厚厚的羽絨服做緩衝,這一摔絲毫不痛。但是,這一摔讓雪從他的領口鑽了進去。從緩坡到陡坡,他今天也算是沒少運動了。他原本身上很熱,甚至還有些出汗。雪幾乎在貼到他身體的一瞬間就融化了。


    好涼!田灼不禁一陣哆嗦。


    這股涼意,就好像……


    田灼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做了什麽噩夢了?看給你嚇的。”一個田灼非常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天哪!果然沒錯!這股涼意,可不就是那冰涼的小手嘛?


    田灼用了兩秒鍾從初中時代的夢境中擺脫出來,又用了兩秒鍾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鎮定地將那隻冰涼的小手從自己的領子裏抽了出來。


    “你是怎麽混進來的?”田灼甩出了一個最能破解他此時天崩地陷的心情的問題。


    “你先迴答我的問題。我就告訴你。”廖語眸下巴微揚,故作神秘道。


    “滑雪、唱歌、篝火晚會、絢爛煙花,本來是該有這些的,可惜被一盆冷雪給凍醒了。”田灼略顯遺憾地說。


    “要不,我給你補上?”廖語眸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種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問。


    “別!你還是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混進來的吧。”田灼果斷拒絕道。


    “唉,我聽說你眼睛壞了。這不是挺好的嘛?”廖語眸瞪大了一雙眼睛,仔細觀察著田灼的眼睛。


    田灼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鏡子前,自己看了看。果然,眼睛現在已經好了大半。現在看起來,隻是血絲有些重,就像是普通的過度疲勞一樣。對於田灼這種經常看著電腦十幾個小時的人來說,這種程度的眼睛不算稀奇。怪不得廖語眸說他的眼睛挺好的。


    “挺好的,難道不好嗎?你說,人家去探望病人都知道帶個果籃什麽的,你怎麽空著手就來了?”田灼順口問道。


    “說起來,當時我也在呢。”廖語眸突然說了一句接不上的話。


    “嗯?”田灼先是一愣,然後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是啊,在田灼的夢境中,廖語眸也應該在的。因為當時的那次冬令營她也參加了。滑雪、唱歌、篝火晚會、絢爛煙花,她也有份。


    “田灼,跟我出去一下吧?”廖語眸收起了之前那淡淡的笑容,換上了一副十分認真的麵孔。


    田灼看了看周圍。宿舍裏現在還有樂非在,確實不適合說話。


    “走吧。”田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於寬那小子暴露我的坐標給你的?”走在校園裏的小路上,田灼開口問道。


    “我憑本事打聽出來的。”廖語眸得意道。


    “厲害了!”田灼毫無誠意地誇讚道。


    “唉。”望著小路兩旁那些直愣愣的竹子,廖語眸歎了口氣。


    “心情不好?”田灼問道。


    “本來想跟你說個事。但是,我在想是不是應該由你來說。”廖語眸也不看田灼,隻是望著前方翠綠的竹子。


    “由我來說?”田灼用疑惑地語氣重複了一遍,“說什麽?說‘我喜歡你’?我早就說過了呀?”


    “我們和好吧?”廖語眸突然轉過頭來,目光直逼田灼的瞳孔。


    “和好?現在不好嗎?”田灼反問道。


    “像以前一樣。”廖語眸道。


    “我反對。”田灼斷然拒絕。


    “為什麽呀?”廖語眸表示不能理解。


    “因為我看不到未來。看不到我的未來。也看不到我們的未來。有太多的事不能確定,我不想過早下結論。”田灼說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遊戲裏,你可以百般算計;人的感情,也是能算計的嗎?”廖語眸質問道。


    “可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若是不喜歡我的這種想法,不正說明我們不合適嗎?”田灼反問道。


    “其實你隻是膽小。什麽未來?我們自己的未來還不是要靠我們自己去爭取的嗎?”廖語眸的話語已經漸漸有些淩厲了。


    “哈哈。”田灼苦笑,“好吧,我承認,其實我就太懶了。現在迴想一下,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去其實還敵不過我的懶惰。我不願意努力。我也看不清未來。所以,我就替你慎重了一迴,哦不,現在是兩迴了。”


    “你就不敢再說直白點嗎?什麽過去?既然我們的感情比不過你的懶惰,那我就幹脆徹底解放你好了。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沒有了我,你就徹底不用努力了?嗬,真是做夢。早晚你會想明白的。”廖語眸丟下田灼,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田灼望著廖語眸遠去的背影,既沒說話,也沒跟上去。按理說,廖語眸今天是來探望病人的,田灼不該如此說話。但也是因為廖語眸居然能找到田灼的宿舍,而且還能混進他的宿舍,田灼才臨時決定用這種態度對待她。如果今天廖語眸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直接掰他手指的女孩,田灼可能會繼續將開玩笑的說話方式進行到底。但廖語眸今天又提過去又提和好的,這讓田灼很擔心。他必須提前抑製住這種苗頭,避免事情發展到他無法自控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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