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營。


    “大人,平樂知府在帳外求見!”


    親兵帶來的消息,讓李牧微微一愣。


    他是在勳貴圈子裏混的,文官那邊並不熟悉。同平樂知府,更沒有任何交情。


    據他所知,平樂府淪陷之後,平樂知府就不知所蹤。


    作為地方官,丟城失地可是重罪。這種時候,不趕緊找人運作保命,還跑到在戰場上來晃悠,明顯就不正常。


    “不見!”


    李牧當即拒絕道。


    他的營帳門檻雖然不高,但也不是誰都夠進的。


    如果沒有變故,平樂這種大府的知府,他自然要給幾分麵子。


    可現在這位平樂知府,就是一個隨時可能人頭落地的犯官,即便朝中有靠山仕途也完了。


    注定被官場淘汰的倒黴蛋,完全不值得重視。


    “大人,這位平樂知府是攜帶厚禮來的,身邊還跟了一個神秘人。”


    親兵開口提醒道。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正常情況下,一名即將完蛋的知府,沒必要交際。


    若是肯氪金,那就不一樣了。


    養兵是非常耗錢的,土地開發同樣需要錢。攤子鋪的那麽大,李牧的腰包也不富裕。


    一些非原則性的小忙,隻要是錢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帶他進來吧!”


    李牧想了想說道。


    管他有什麽謀劃,人先見了再說。


    如果隻是單純想要詐死脫身,躲過朝廷的清算,他不介意伸手幫一把。


    未來沒被朝廷查出來,算他運氣好。萬一哪天被朝廷逮住了,那也是他命裏該絕。


    倘若想要找他運作脫罪,那就涼快那邊待著。規矩就是規矩,豈能輕易被打破。


    “遵命!”


    ……


    眨眼的功夫,平樂知府就被領了進來。看著眼前的肉球,李牧嚴重懷疑這貨是怎麽混上知府之位的。


    大虞朝雖說沒有明確規定,官員的儀容儀表,可以貌取人卻是自古有之。


    科舉取士中,就有美探花的說法。真要是長相太過另類,縱使能夠高中進士,也沒法被朝廷重用。


    眼前這位肉球知府,就是戲文中的貪官形象。正常情況下,吏部是不會把他們放在知府位置上的。


    能夠出現這種情況,背後肯定有故事。要麽眼前這位趙知府官聲不錯,做出了實實在在的政績,要麽就是後麵有人。


    在前麵叛軍進攻之時,既沒有擋住叛軍,又沒有殉國,一看就不是什麽盡職盡責之人。


    那麽這位趙大人,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就隻能是後麵有人。


    “趙大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李牧開門見山的問道。


    對趙知府的來頭,他不感興趣。朝中能排上號的山頭,一共就那麽幾家。


    雖然不能得罪,但也無需太過忌憚。


    一名犯了事的知府,沒被當棄子都算幸運的,根本沒有資格代表身後的派係。


    “李指揮使,其實不是我要見您,而是有一位貴客想要拜訪您,下官隻是打個頭。


    為了表示誠意,特意奉上了絕色美人十名,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珠寶兩箱。”


    趙知府顫顫巍巍的說道。


    花錢買路,也要有人引路。


    打著白蓮聖國的旗號過來,估摸著不等靠近大營,就被官兵們給砍了。


    縱使運氣好見到了李牧,事情放到了台麵上,就算送再多的錢也不可能收。


    找不到合適的中間人,趙知府就被推了出來。


    他投降白蓮聖國的消息,尚未流傳出來。在外界眼中,他依舊是大虞朝的官。


    雖然沒有和李牧打過交道,但是有知府的名頭,最少有資格讓人通報一聲。


    “嗬嗬……”


    “單純見上一麵,就奉上如此厚禮,還真是大手筆啊!


    不過無功不受祿,李某有自知之明,我這中軍大營的門檻還沒這麽高。”


    李牧強忍著誘惑拒絕道。


    在官場上撈錢可以,但絕不可以什麽錢都收。


    這樣的大價錢,別說是隻為見他一麵,就算去求見永寧帝都可以安排。


    李牧不認為世上有免費的午餐,人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肯定是有所圖的。


    “李指揮使放心,隻求您見上一麵。無論事情成與不成,這些禮物都是您的。


    如果能夠談成,自然是另外的價錢。您可以放心,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會外泄!”


    看著趙知府信誓旦旦的保證,李牧有些哭笑不得。


    真以為他怕泄密啊!


    不想見來人,那是他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普天之下,肯在此時花大價錢過來見他的,唯有被追殺的白蓮教反賊。


    其他人可能忌憚被禦史彈劾勾結反賊,李牧則截然不同。放眼整個大虞朝,誰不知道他是平叛先鋒啊!


    先後收複兩廣全境,以及湖廣、江西多地的州府,累計殲滅叛軍上百萬,扭轉了大虞在戰場上的頹勢。


    皇帝和朝中文武百官懷疑誰勾結反賊,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哪怕有流言蜚語傳出,大家也會認為是亂黨怕了,使出的離間計。


    禦史就算彈劾,也隻會彈劾他囂張跋扈、擁兵自重,最多再強行添上克扣軍餉、驕奢淫逸的罪名。


    “既然這麽有誠意,那就見見吧!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必要的措施還是要有的,還請趙大人和你眼中的貴客多包涵。”


    說完,李牧一個眼神暗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傅三七,就被親兵五花大綁押送進來。


    “李大人,這是誤會啊!


    我們真是來談生意的,絕不是故意……”


    趙知府的話沒說完,突然發現自己身上也多了一根繩索,緊接著就被按倒在地。


    “好了,人你們見到了。


    趁著本官現在有時間,有什麽心裏話,那就趕緊說吧!”


    李牧微笑著說道。


    作為講信譽的人,既然收了人家的禮,麵是要見的。


    不過終歸身份有別,他這朝廷命官見反賊,肯定不能疏忽大意。


    “李指揮使,不打不相識。本丞相這次過來,是給你送上一場大富貴的!”


    傅三七不卑不亢的說道。


    眼前這一幕,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李牧是官,他們是賊。如果和顏悅色的接待他們,那才有問題。


    “哦!”


    “難道偽帝想要投降?”


    “放心好了,當今天子聖明,如果偽帝能迷途知返,陛下會從寬發落的。


    隻要你們肯放下武器投降,本官保證不殺一人!”


    李牧一臉淡定的說道。


    所有的許諾,全部都是真的。偽帝若是能投降,永寧帝肯定會從寬發落。


    從淩遲、五馬分屍之類的酷刑,變成三尺白綾,又或者是一壺毒酒,都可以商量。


    戰俘啥的,他也不會殺。至於朝廷會不會殺,那就不知道了。


    考慮到招降其他叛軍的需要,估摸著短時間內,他們還能過上幾天好日子。


    秋後算賬,也是徹底平定叛亂之後的事情。


    “李大人,真會開玩笑。


    自古以來,未聞有造反稱帝之人,招安後不被清算的。


    本丞相也不是怕死之人,更是不可能投降。


    今天過來,隻是希望李大人放慢追擊步伐,給弟兄們買出一條生路。


    從現在開始,李大人麾下的大軍每休息一天,聖國願意支付五十萬兩白銀,或者是等價的財物。


    如果李大人的部將能夠止步湖廣,不進入貴州的話,聖國願意奉上五百萬兩!”


    傅三七底氣十足的說道。


    在他看來,這樣的巨款,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靠大虞那點兒俸祿,就算不吃不喝幹上一千年,也積攢不了這麽大的一筆巨款。


    “聽起來似乎不錯,隻是把你們幹掉,這些錢不還是我的。


    既然都是我的,那又幹嘛要冒著殺頭的風險,同你們做這筆交易呢?”


    李牧麵不改色的說道。


    五百萬兩的巨款,說不動心是假的。可這麽多現銀,光運輸都要安排一支車隊,拿著太過燙手。


    自古財帛動人心。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軍中內部都會發生亂子。李牧可不認為自己做老大的拿這麽多,下麵的小弟會沒有想法。


    就算他舍得分贓,能夠安撫下麵的小弟。朝中百官知道他獲得巨款,也會生出事情來。


    “哈哈……”


    “李大人,你也同我們交過這麽多次戰,可曾獲得過巨額的繳獲?


    真要是兵敗,帶不走巨額的財富,我們寧願拋棄在野外,也不會便宜敵人。


    沿途這麽多地方,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多得去了。如果您有時間,就安排人慢慢去尋找吧!


    隻要你下麵的士卒不藏私,花上三五年功夫,應該能找迴一部分。”


    傅三七不屑的說道。


    白蓮聖國每次戰敗,都會拋銀錢。既是為了阻擋追兵,也是避免讓官軍將領占便宜。


    零碎的銀錢,誰撿到就是誰的戰利品。繳獲歸公,那隻是針對大宗物資。


    銀錢上麵沒有印記,究竟是戰場繳獲,還是士卒們自己的財產,根本無法進行區分。


    除了少數不做人的將領外,大都會默認這種行為,包括李牧也不例外。


    強行從士卒手中收繳銀錢,實在是太拉仇恨。隻要數額不是太大,他都會假裝看不見。


    如果叛軍真把攜帶的財貨,滿世界亂丟,他能夠收攏迴來的真心不多。


    人心經不起考驗,哪怕下麵的士卒發現巨額財富,人家也不一定會上報,甚至還會想辦法進行遮掩。


    “無妨,肉終歸是爛在自己鍋裏。


    本將從來都不是貪財之人,就算錢到了我手中,後麵也會變成士卒們的軍餉。


    帶他們下去,好生看管起來。待生擒了偽帝之後,再一同進行審問。”


    李牧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不過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上風。


    放白蓮教入蜀,後果太過嚴重。搞不好真的會顛覆大虞朝,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何況軍中主要將領,多是勳貴子弟,階級立場決定了,他們不會和叛軍合作。


    小插曲結束後,李牧加大了進攻力度。


    白蓮教可以收買他,自然也能收買其他人。他能夠堅守底線,不等於其他人也可以。


    倘若貴州方麵放水,沒有履行攔截的義務,真讓叛軍殺入蜀地,他就白忙活了。


    轟鳴的炮火聲響個不停,負責殿後的叛軍,很快被打崩。


    “撤!”


    看著殘兵敗將,史啟川無奈的下達了命令。


    事實證明,埋伏打伏擊,也是需要考驗技術的。


    剛才就是反麵教材,埋伏在了敵人的必經之路上,可惜官軍剛靠近就發現了他們。


    設置的陷阱尚未發揮作用,就被敵人潛入到了側翼,直接將他們打得暈頭轉向。


    一路狂奔逃命,內心深處史啟川已經打定主意,迴頭就交了差事。


    斷後這種活兒,誰願意幹,就讓誰來幹,反正他是不行。


    大把的富貴,還沒有享受,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


    “朕給了一萬大軍殿後,拖延敵人的前進速度,又不是讓你和官軍決戰。


    怎麽這麽快就敗了,難道敵人插上了翅膀不成?”


    看著眼前請罪的族弟,史榮軒忍不住怒斥道。


    不到兩天時間,斷後的一萬大軍就灰飛煙滅。這樣的效率,都不知道該說啥。


    “聖皇,官軍雖然沒有插上翅膀,但也和插上翅膀差不多。


    敵人的前鋒部隊,隻是攜帶了一些日常口糧,沒有後勤輜重的壓力,行軍速度本就比我們快的多。


    地方上還要殘餘的士紳餘孽,為他們提供情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控中。


    本來選好了險要之地,準備打一場伏擊,搓一搓敵人的銳氣。


    萬萬沒有想到,官軍提前收到了消息,進行了針對性的部署。


    結果大戰一開始,我們就吃了大虧。如果不是撤的足夠快,負責斷後的部隊怕是已經全軍覆沒!”


    史啟川垂著腦袋解釋道。


    這些內部,大部分都是腦補出來的。戰場上敗的太快,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失敗,他根本不清楚。


    為了推卸責任,他果斷選擇了讓士紳餘孽背鍋,反正聖皇不可能去找敵人核實真假。


    “廢物!”


    怒罵一聲之後,史榮軒知道收買行動失敗了。


    如果達成了交易,官軍就算追了上來,也不會這麽拚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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