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大人,駐守在鬱江沿線的敵軍動了!”


    睡夢中的李牧,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從床榻起來。


    “傳令下去,讓值夜的部隊伺機襲擾敵軍,不能讓他們安然撤入城中。


    通知雲千戶,召集人馬準備詐城。


    告訴舒千戶,立即集結騎兵。


    如果詐城失敗,就趁叛軍入城之時,強行奪取城門。”


    派兵深入敵後,攪亂叛軍的戰略布局,隻是整個作戰計劃中的一環。


    有機會提前拿下南寧,李牧同樣不會放棄。


    白蓮教叛亂消耗了大虞大量的國力,再不將他們鎮壓下去,那是會出大亂子的。


    ……


    “都給老子閉嘴!


    萬一驚擾了敵軍的探子,老子……”


    話還沒說完,“砰、砰、砰……”火銃聲響起,刀疤臉校尉直接中彈而亡。


    “敵襲!”


    驚恐的喊聲劃破夜空,讓黑夜中行軍的叛軍隊伍,陷入了無盡的惶恐中。


    漆黑的夜晚,能見度不足三十米。


    一些有夜盲症的士兵更慘,連自家人都分不清,更不用說發現敵軍。


    “敵軍沒有多少人,擋不住我們的。


    傳令各部,快安撫軍心!”


    蘇老大急忙下令道。


    判斷沒有錯,就是苦了傳令的親兵。


    黑夜中行軍,各部將領都是移動的,誰也不知道具體位置。


    離開主帥不久,負責的傳令的親兵,很快就陷入了混亂的人流中。


    結繩行軍,看似是避免士卒掉隊的好辦法。


    可一旦隊伍陷入混亂,士兵往往會做出不同的反應。


    互相拉扯之下,讓隊列完全失去控製。


    一些機靈的士兵,果斷抽刀斬斷串聯的繩索,獨自逃命而去。


    有人開了頭,其餘人很快就跟著效仿。


    大虞朝兩百多年的威勢,不是短時間能夠消除的。


    對大多數人來說,參加白蓮教叛亂,本身就是被裹挾進去的。


    見官軍殺了迴來,白蓮教似乎要不行,自然是保命為上。


    反正黑燈瞎火的,上麵的將領也看不見誰當了逃兵。


    往日裏不可一世的督戰隊,現在同樣是瞎子。


    白蓮教贏了,他們就扮作潰兵,重新迴歸隊伍。


    官軍若是贏了,他們就逃迴家,繼續當朝廷的順民。


    消息大家都聽好了,朝廷發布了赦免令,凡是主動脫離叛軍的士卒一律免於處罰。


    這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他們不在乎被朝廷統治,還是被白蓮教統治,一切以保命為先。


    “大伯,情況有些不妙。


    敵人的槍聲越發密集,我們怕是踏入了偽朝官軍的包圍圈中。


    繼續留在這裏,讓敵軍把包圍圈收攏,想要離開就難了。


    趕緊下令撤離吧!


    能跑多少,算多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親兵隊長急忙勸說道。


    封建王朝,造反這種大事,自然要帶著宗族一起幹。


    隻要有一人成了主謀,其餘人甭管是否願意,都隻能跟著上。


    蘇老大拉起的這支隊伍,就帶上了五服之內十幾口男丁,外加一眾鄉鄰親戚百餘人。


    其他人的死活無所謂,這些自家人必須活著帶出去。


    “分散撤離!”


    蘇老大沉聲說道。


    不知道敵軍埋伏了多少人,更不知道敵人的主力埋伏在什麽方向。


    現在隻能選擇分散撤離,以避免被一窩端。


    黑夜也不全是壞處。


    在夜色掩護下,蘇老大一行人離開,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


    南寧城。


    城外的喊殺聲,把黃宇恆從睡夢中驚醒。


    “外麵發生了什麽?


    難道撤離計劃泄露,官軍提前在半路上進行了埋伏?


    ……”


    自言自語的靈魂拷問,沒有人能夠迴答他。


    敵軍三麵圍困南寧城,守軍早就收迴了探子,對城外的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


    包括他下達的撤退軍令,是否按時送達前線將領手中,都是一個未知數。


    “侯爺,有一隊我們的人馬,撤離到了西城門下。


    您看是否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執夜的校尉急匆匆趕來問道。


    拖的時間越長,隊伍就越危險。


    萬一被敵軍發現,圍殺了過來,城外的隊伍就完蛋了。


    “核實過了身份沒有?”


    黃宇恆關心的問道。


    現在這種時候,聖國那邊是指望不上了。


    要守衛南寧,隻能依靠他們自己。


    多一些人手,就多一份力量。


    “侯爺,核實過了。


    下麵的隊伍中,很多都是熟麵孔,還有幾個末將都認識。


    全部都是派去守衛鬱江的部隊,不會有問題!”


    青年校尉當即保證道。


    不認識都不行,其中一些人還是他介紹加入白蓮聖國的。


    印象深刻的不能再深刻。


    這年頭肯花錢,在白蓮聖國買官的太少了。


    參加白蓮教造反的基本上都是窮鬼,士紳商賈對他們避之不及,更不用說主動加入。


    光隻是給錢,肯定不能令他放心。


    人家還願意納投名狀,無論是要求抄寫反詩,還是斬殺朝廷官員都肯幹。


    一眼就能確定,都是堅定的造反鬥士。


    “把人放進來吧!


    記得動作快點兒,不能讓官軍有機可趁。


    另外安排人先盯著他們,看裏麵是否混入了官軍的探子。”


    黃宇恆想了想說道。


    內心深處,黃宇恆暗罵永寧帝愚蠢,居然裁撤了錦衣衛。


    倘若錦衣衛尚在,白蓮聖國內部絕對沒有現在這麽安穩。


    混入的錦衣衛探子,隨便挑撥一下內部矛盾,就夠他們受的了。


    更大的可能是剛開始造反,就會胎死腹中。


    這是無數白蓮教先輩,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威震大虞兩百多年的錦衣衛,在民間埋藏了多少探子,誰也說不清楚。


    包括白蓮教內部,一直都有錦衣衛探子存在。


    這些人都是上麵需要功勞的時候,才會緊急啟用,平常時期會一直沉睡。


    一些世家大族中,甚至有潛伏好幾代的暗子。


    不過隨著永寧帝的一封詔書,現在這些威脅,都不複存在。


    ……


    “賊軍遲遲不開門,會不會發生變化?”


    扮作叛軍士卒的雲千戶,壓低了聲音問道。


    “大人,應該不會有問題。


    我們幾個潛伏之後,在叛軍中交友廣闊,守城的很多官兵都認識我們。


    想來他們是去城中,向賊軍頭子黃宇恆匯報去了。”


    中年男子低聲迴答道。


    這次任務,可是他翻身的關鍵。


    從南直隸過來的錦衣衛,現在都被死亡的七七八八了。


    隻有少數幾個有身份背景的,還活躍在前台。


    不過這些人都脫離了錦衣衛,在朝中有了新的官職。


    他們這些沒背景的,被死亡之後隻有兩條路。


    要麽花上一筆錢,重新買個新身份,開啟新的生活。


    看似生活是安穩了,但安全係數卻低的可憐。


    財富喪失權力保護,注定是無法持久的。


    稍微不注意暴露身份,被人給發現了,立即就是滅門大禍。


    幫忙偽造身份證明的李指揮使,可不承諾包售後。


    發生了問題,一概人家不負責。


    哪怕把人供出來也沒用,他們人微言輕。


    不喜歡多事的大虞地方官,在涉及權貴的時候,根本不會深入追查。


    要麽投奔李牧,以軍戶的身份,重新謀求官位。


    這相當於深度綁定關係。


    即便是不小心暴露身份,地方官想要調查,也要看衛所是否願意配合。


    更高層次的幹預,他們還沒那麽大的份量。


    皇帝、朝中那些大員,目光都放在上麵,沒人會關心基層錦衣衛兵丁的死活。


    就算是文官們報複,也要錦衣衛千戶以上,才有資格被他們惦記。


    “嗯!


    沒有意外,最好不過。


    今夜若是奪下南寧,你們當記首功。


    指揮使大人吩咐了,完成這次任務後,你們都可以實授官職。”


    雲羽豐當即許諾道。


    這次不是畫餅,而是肯定會兌現。


    廣西的官員缺額太多了,文官那邊不好插手,但武將任命李牧還是有發言權的。


    除了都司衙門管理的廣西十衛外,還有地方上的守備官、巡檢司,都屬於武將範疇。


    考慮到廣西的特殊情況,一些基層的文官崗位,如典史、縣丞、主簿之流,同樣有運作空間。


    都不需要費力氣找關係,隻要偽造幾個已故秀才、舉人的身份,就可以合法的拿到位置。


    想當官的人很多,願意到廣西來擔任基層官員的卻沒有幾個。


    參考以往的經驗,別說典史、縣丞、主簿之流,廣西地區就連縣令都經常出現缺額。


    許多進士被任命為偏遠地區的縣令後,直接就掛印而去。


    在這種背景下,朝廷隻能啟用一些本地的秀才舉人擔任縣丞,代為主持縣中事務。


    不光廣西是如此,帝國其他偏遠地區的情況都差不多。


    空缺的位置多,李牧自然可以封官許願。


    包括雲羽豐在內的一眾千戶,全部都提前預定了衛指揮使的位置。


    甭管含權量是否夠,反正三品大員的頭銜是真的。


    跨過這一步,相當於少走了十幾年彎路。


    先解決了級別待遇,後續不想留在廣西,再找機會調出去就行了。


    他們這些勳貴子弟,都能夠被吸引,更不用說其他人。


    “大人,城門開了!”


    聽到士卒提醒,雲羽豐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進城!”


    一聲令下,假扮潰兵的士卒們,直接蜂擁而入。


    混亂的場麵,把城門內的士兵都擠到了一邊。


    見到這一幕之後,守城的叛軍校尉徹底放心下來。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潰兵逃命的時候,從來就沒有秩序可言。


    短暫遲疑後,也隨即開口嗬斥道:


    “不要擠!”


    “排隊,有序入城!”


    “周老六,給老子管好的你…人…”


    話剛說完,青年校尉突然發現自己身上插了一柄匕首,出手之人正是他熟悉的周老六。


    同一時間,入城的兵丁們,也紛紛向附近的叛軍士兵發起進攻。


    “敵襲!”


    等周圍的叛軍士兵們,都意識到這一點時,城門已然淪陷。


    一枚信號彈打出,早就整裝待發的官軍,迅速向西門進發。


    南寧攻防戰,全麵打響。


    ……


    “侯爺,大事不好!


    西城門失守……


    偽朝……官軍……殺進城了……”


    收到這個消息,黃宇恆整個人都懵了。


    明明他都下令嚴防官軍探子混入,萬萬沒想到,最終還是發生了意外。


    內心深處,他問候了守城將領祖宗十八代,全然沒有意識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愣著幹什麽?


    你們幾個趕緊去通知城中各部,立即集結兵馬,把西城門給奪迴來!”


    黃宇恆慌亂的下令道。


    亡羊補牢,行不行的通,他的心裏全然沒底。


    忠義侯的封號,隻能證明他是白蓮聖皇最信任的親信,並不代表著他的軍事水準多高。


    眼前這種場麵,在進攻大虞的時候,他也曾遇到過。


    隻不過當時他是進攻的一方。


    在奪取城門,放大軍入城之後,很快就奪取了城池。


    現在攻守之勢發生變化,該如何挽迴危局,著實有些為難他。


    略微遲疑後,迴過神來的黃宇恆,果斷穿上了鎧甲。


    絕佳的妙策他沒有,但笨辦法他還是有的。


    想要保住城池,隻需把入城的官軍解決掉,所有的麻煩都能迎刃而解。


    ……


    喊殺聲不斷擴大,圍繞著西城門的爭奪,變得越發血腥起來。


    無數叛軍士兵,被督戰隊逼著上了戰場。


    很多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稀裏糊塗的丟了小命。


    “混賬!


    給老子瞄準敵軍士兵射!”


    一名大胡子將領怒斥道。


    見過坑隊友的,他就沒見這麽能坑的。


    弓箭手連續射殺自己人,給奮力反撲的白蓮教大軍,蒙上了失敗的陰影。


    若非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他恨不得立即將這些弓箭手斬首示眾。


    “嗖、嗖、嗖……”


    看著自己身上插著的箭矢,大胡子將領帶著滿心的不甘,當場倒在了血泊中。


    嘴角還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了兩個字——“叛徒!”


    懊惱已經晚了,自己人臨陣倒戈造成的破壞,遠比敵軍的進攻更加可怕。


    見將領戰死,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白蓮教士卒們,瞬間喪失了鬥誌。


    “跑啊!”


    哪怕身後有督戰隊跟著,也無法阻擋他們逃命的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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