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合圍,敗退


    且說蒙軍大營遭火攻,宋軍士氣大振。


    襄樊方麵幾乎傾巢而出,步騎約莫兩萬餘眾,布成大陣。在郭靖指揮下,大軍緩緩推進,聲勢驚人。


    那史天澤進退兩難之際,當機立斷,欲將襄樊宋軍就地殲滅。


    在金輪等高手護持下,親自坐鎮中軍,留下三千預備隊,旋即催軍猛攻宋軍中間步陣。又各命兩個千夫長,各率一千五百騎,分攻宋軍兩翼騎兵。


    郭靖深知蒙軍這分割戰術,一旦步陣被鑿穿,宋軍便會被蒙軍切割消滅。便將所有宋騎分散於大陣兩翼,自己縱馬而出,穩住步兵大陣。


    想那上一次宋軍在襄樊大規模野戰,還是一百多年前的紹興四年。


    彼時,嶽飛嶽元帥率三萬精兵,對陣偽齊與金兵的十數萬人馬。


    嶽元帥以重步兵擊潰金兵騎兵,又以騎兵擊潰敵方步兵,大獲全勝,一舉收複襄陽六郡。今日,宋軍與蒙軍的野戰,又在此處上演。


    夜色之中,旌旗招展,火把如林,覆蓋方圓數裏之地。


    戰鼓隆隆作響,馬蹄聲如雷鳴。


    雙方箭矢來迴攢射,隻見蒙古鐵騎冒著箭雨殺入陣中,彎刀亂劈,鐵蒺藜揮舞砸下。


    宋軍則舉盾防禦,長槍突刺,敵人落下馬來,便舉錘狠砸,喊殺聲震天。


    戰鬥激烈異常,兩方士兵死傷慘重。


    酣戰正急之時,銀月護法匆匆迴到蒙軍中軍,稟道:“史將軍,玄冥真人受了重傷,重陽劍攜玄冥真人撤走了,大營已然亂作一團,這可如何是好?”


    眾人皆大驚失色,那玄冥真人武功高強,便是國師也欽佩有加,怎會受重傷?


    史天澤微微一怔,問道:“玄冥真人……他也來了麽?”


    銀月護法道:“想來是四王爺特意安排。”


    眾人皆覺有理。


    國師問道:“是何人傷了玄冥真人?莫不是洪七公與黃藥師聯手?”


    銀月護法搖頭道:“並未見到洪七公與黃藥師身影,乃是易逐雲所為!”


    此言一出,一眾蒙古高手更是詫異。


    他們之中,多有人與易逐雲交過手,雖知易逐雲武功高強,卻也未料到能傷到玄冥真人這般境界。


    眾人正自疑惑,一哨兵迴稟道,大營裏漢軍簽軍紛紛倒戈,全都投降了易逐雲,蒙古勇士盡皆被殺。


    眾人更是駭然,此刻後路被切斷,這一路蒙軍麵臨前後夾擊,恐有被殲滅之險。


    史天澤心急如焚,略一思忖,急令鳴金收兵。


    那蒙古鐵騎向來慣用佯裝撤退、迴馬射箭之計,當下前軍佯作潰逃,其餘人馬卻撤退有序。


    郭靖見蒙軍撤退,縱馬登上高阜。


    火光中見敵騎雖退,但旗幡不亂,冷笑一聲:“分明是拖刀計!”


    他少年時久在蒙軍中廝混,熟知蒙軍伎倆,當即令旗一揮,弓弩手齊齊停射。


    郭靖見蒙軍退去數裏,正欲下令收兵,忽見北邊煙花升空炸開,一連三個煙花炸開,心頭一驚:“莫不是丐幫的兄弟有難了?”


    那樊城城樓上,鼓聲隆隆作響,進攻號角吹響,令旗揮舞著,顯然是李莫愁挾製呂文煥,下令宋軍追擊。


    易逐雲早帶八百漢軍伏於黑鬆林,見蒙軍緩緩行來,暗自叫苦:“郭嶽父不中他計,卻陷我軍於險地了!”


    頓時連放三個求救煙花。


    馬蹄聲漸近,卻是史天澤後軍壓陣而來。他身邊這些漢軍雖是降兵,但其中不少人,若好生洗腦培養一番,便是日後深入蒙古控製區打遊擊的最佳人選,若就這麽被殲滅,實在可惜。


    易逐雲咬咬牙,當即下令:


    “放石灰包!”


    說罷提上鉤鐮槍,縱上影月追雲駒,策馬躍出。


    一眾漢軍蒙上口鼻,策馬跟上,一包包幹石灰扔出,霎時白煙漫野。


    眾漢軍趁著月黑風高撞入敵陣,蒙古兵見白影幢幢,還道是陰兵借道。


    有個百夫長擎著火把照看,早被石灰迷了眼,慘叫落馬。


    原來蒙軍在這季節進軍,本就擔心大軍出現疫病,準備了許多石灰,此刻卻正被易逐雲和倒戈的漢兵所用。


    易逐雲縱馬如飛,挺槍左刺右劈,那鉤鐮槍專挑鐵甲接縫處,敵軍紛紛落馬。他高聲喊道:


    “穿白衣的都是自家兄弟!”


    眾漢軍縱馬緊隨其後。


    他們多生在北方,不少人隨蒙軍四處征伐,馬術精湛,一邊揮刀舞錘,一邊拋擲石灰,懂蒙語的還用蒙語大喊:


    “穿白衣的都是自家兄弟!”


    忽見一千夫長策馬疾衝而來,揮動狼牙棒阻攔。石灰落入眼睛裏,燙得他哇哇大叫。待迴過神,已被易逐雲一槍紮入喉嚨,被罵了聲“野狗”,便落馬身亡。


    眾漢軍見易逐雲勇猛非凡,縱馬衝殺,似入無人之境,無不欽服,遂緊緊跟隨,奮勇向前。


    蒙軍後軍頓時亂作一團,許多人衣甲沾上石灰,一時敵我難分,自相殘殺者不在少數。


    史天澤見後軍大亂,知是中了易逐雲埋伏,急令銀月護法率親兵去戰易逐雲。


    不多時,一親兵迴稟,言道敵人用石灰之計,趁亂攪局,眾兵將分不清敵我,正胡亂砍殺。


    史天澤咬牙切齒道:“好個奸詐賊子!”又憂慮郭靖揮軍來攻,當即下令:“身上粘了石灰的,一概砍殺,戰後再做分辨。若有誤殺,本將自會撫恤!”


    眾將領命,領著勇士朝自家後軍殺去。


    此時,但見一騎飛馳而出,高聲喊道:


    “兄弟們,扯唿!”


    幾隊蒙軍殺到自家後軍,對著粘了石灰的兵士一陣砍殺,現場亂鬥成一團。


    郭靖領著數百騎追上蒙軍,一路射死不少蒙軍士兵。望見北麵塵沙翻滾,知易逐雲等人已與蒙軍交手,又瞧見幾個求救煙花升空,不由心急如焚。


    正待下令,忽見一騎縱馬而來,左右開弓,射落幾個蒙古兵,正是郭芙。


    但見她一身銀甲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叫道:“爹爹,快發兵去救雲哥!”


    郭靖不及多問,當即運起內力,高聲下令:“韃子陣腳已亂,騎兵在前,步兵壓陣,隨我殺敵!”


    說罷,讓郭芙領著這數百宋騎先行,自己則率領大軍殺將過去。


    一眾漢軍隻盯著易逐雲,此刻見他撤退,便跟著一路拚殺出去。雖折損了幾十騎,可蒙軍死傷更多,損失怕是漢軍的十數倍。


    漢兵各自放聲大笑,齊聲大罵史天澤是漢奸走狗,竟去舔韃子野狗的屁眼!


    易逐雲領著漢兵與郭芙帶來的數百襄樊騎兵會合後,轉向北去,與綠萼、侯通海和靈智上人合兵一處。


    史天澤怒氣上湧,眼睜睜瞧著易逐雲等人遁走,這才下令停止自相砍殺。隨即又命兩個千人隊追擊,誓要除掉這群漢兵叛徒。


    銀月護法勸道:“將軍,窮寇莫追,這小賊子狡猾得緊!”


    眾將士皆覺有理,況且此刻士氣低落,又是夜間,誰也不知易逐雲是否還設有埋伏,眾人都不願去冒險。


    再者,襄樊方向郭靖正率大軍在後追來,眾人心中難免有些惶惶不安,是以紛紛出言勸誡。


    史天澤無奈,隻得作罷。


    領著大軍退出去數裏,觀察周圍地勢後,當即下令結陣,以應對郭靖追兵。


    留下金輪法王、密宗長老、霍都以及一眾番僧護在身旁,又另派兩個千夫長,在銀月護法、尼摩星、麻光佐以及一眾珍珠教弟子保護下,率領兩千騎兵,前去解決北麵的叛軍伏兵。


    郭靖率領兩千宋騎率先趕到,遠遠瞧見蒙軍布陣,不敢貿然進攻。讓一燈大師和裘千仞帶領一千騎攻打左翼,自己則領一千騎去攻右翼,中間由餘下宋騎和步兵推進。


    不多時,兩軍又廝殺在一起,喊殺聲震天。


    銀月護法等人將百餘斥候撒出去後,領著兩千騎向北而去。


    剛脫離史天澤大軍不過兩裏,便聽得右首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便知道這是易逐雲火器的聲音。


    但火光微弱,四周野茫茫一片,哪裏知曉前方設有什麽陷阱。


    銀月護法自恃輕功了得,親自領著幾個珍珠教弟子縱馬循聲而去。


    借著火光,瞧見一騎飛馳遠去,直奔向仍在燃燒的蒙軍大營。


    那大營外,已然集結了幾千人,一部分身著宋軍服飾,一部分穿著蒙軍衣甲,但都塗抹了石灰,顯然是投降的簽軍和漢軍。


    銀月護法忙勒馬迴轉,忽聽得一陣隆隆馬蹄聲從西邊傳來,如雷鳴一般。


    越來越近,越來越快!


    等他縱馬趕迴,兩名千夫長已下令迎上去拚殺。隻見叛軍密密麻麻,每個人頭盔上都抹了石灰,人數竟然多過己方,顯然是倒戈的漢兵。


    易逐雲縱馬在前,手中鉤鐮槍揮舞,一聲大喝:“殺野狗,滅蒙匪!”


    綠萼、郭芙、靈智上人緊隨其後。


    一眾漢兵也跟著呐喊,氣勢已然壓過眼前這幾千蒙軍。


    蒙軍見對方馬速已然達到最快,而己方馬匹還在慢跑,深知如此迎上去,必定會被衝散,眾兵將心中恐懼,軍心不穩,士氣渙散,不由自主地紛紛散開。


    這一散開,勝負便已分明!


    易逐雲這隊漢兵馬速已然加速至最快,轉瞬間,兩軍便已接戰!易逐雲等一眾高手衝在前方,勢不可擋。


    那銀月護法本就忌憚易逐雲,生怕他與綠萼聯手專來對付自己,於是在一眾珍珠教武士護衛下,避其鋒芒,朝漢軍右翼殺去。


    這三千漢兵與數百襄陽騎兵,裝備本就不遜於蒙軍,又有易逐雲這般猛人帶領,戰鬥力絲毫不弱。


    再憑借馬速優勢,密集衝鋒之下,斬殺敵軍無數,一舉將這三千蒙軍切割成兩部分。


    隨後重新聚攏騎兵,易逐雲領一隊,綠萼、郭芙領一隊,侯通海和靈智上人領一隊,迴馬掩殺。


    戰不多時,漢軍便大獲全勝。


    銀月護法、尼摩星和麻光佐與一千夫長領著數百殘兵,向北逃去。


    侯通海殺得興起,當即要去追擊,易逐雲不許,下令迅速收攏人馬。


    眾漢兵雖有折損,但不算多,不少人還換上了蒙軍戰馬,紛紛聚攏過來。


    不多時,洪淩波、點蒼漁隱等人,以丐幫弟子和那一千多水師弓弩手為核心,領著其餘簽軍漢軍趕來,兩撥人馬加起來,成了一支約七千人的石灰大軍。


    易逐雲一聲令下,騎兵在前,步兵弓弩手在後,向南壓去,直捅史天澤大軍屁股!


    那史天澤正指揮大軍與襄樊大軍死戰,忽有哨兵來報,言道銀月護法所率兩千騎大敗,叛軍萬人封鎖北麵。


    史天澤惶恐萬分,當即與金輪法王商議,打算將人馬分成三隊,向北麵突圍。


    但金輪法王卻說易逐雲武功高強,神出鬼沒,若是分兵撤退,將領必被易逐雲所殺,兵士一旦慌亂,便會被郭靖大軍殲滅。


    史天澤也擔心自己身邊護衛不足,隻得依從,當即下令集中兵力向北突圍。


    這時,北麵傳來聲音:“史天澤,你個吃屎的漢奸,乖乖投降,爺爺饒你狗命!”


    顯然是易逐雲在喊話,他聲音洪亮,直傳出去數裏,宋軍和蒙軍皆聽得清清楚楚。漢話喊罷,他又用蹩腳的蒙語喊了一遍,還說投降不殺,不斷重複。


    郭靖聽了,大喜過望,當即下令揮軍掩殺。蒙軍本就軍心渙散、人心惶惶,隻得向北逃竄,宋軍則窮追猛打。


    史天澤和金輪等人逃出去幾裏,隻見北麵火把如林,一騎馬立於陣前,高喊殺韃子、殺野狗,一眾漢兵簽軍也跟著呐喊。


    史天澤知是易逐雲所率叛軍,當即下令衝殺。郭靖、一燈等人領兵趕來,雙方混戰到三更天,蒙古兵折損大半。


    史天澤棄了鎏金盔,在金輪等高手和一眾親兵護衛下,領著兩千殘軍逃出三十裏才敢迴頭。


    天明時分,檢點戰場,但見白甲與赤袍相雜,石灰混著血水。


    史天澤敗退五十裏,沿途盡是自相踐踏的蹄印。有詩為證:蒙匪糧帳夜火燒,漢兒倒戈唿易號。石灰染甲驚胡馬,雙雄合圍史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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