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說這件事情呢。117號這宅子原來是私人的房子,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房主把房子交給公家了,後來就成了區房管所的房子。”


    “因為房子太老,白蟻太多,曾經住過很多人家,但住的時間都不長。這些人是實在沒有房子住,才在這117號湊合一段時間,門窗、柱子和房梁裏麵差點被白蟻蛀空了。耳朵靈的,夜裏麵睡覺,都能聽見白蟻啃噬木料的聲音。”


    “所以,有些人家一旦找到房子,很快就搬走了。”


    “原來房主姓什麽?”


    “原來的房主姓朱,聽懷古村的老人說,姓朱的在這裏住了很多代人。還有人說姓朱的祖上是守陵人。”


    “守陵人?”令狐雲飛突然來了興趣。


    “對,很多人都這麽說。”


    “既然是守陵人,為什麽不一直守下去了呢?”馬建平道。


    “三百多年呢,能守幾代人,已經很不容易了,後代子孫就更難說了。人總得生活吧!後代守陵,誰給他們發工錢呢?”


    “朱家人到什麽地方去了?”趙子蒙道。


    “到香港去了。”


    “能到香港去,朱家肯定不是普通人家。”項代沫道。


    汽車越往前開,路上的人越多。


    終於,坐在車上的人看到了黑壓壓一大片人,在人群中,還有一台挖掘機和推土機,挖掘機和推土機上站滿了人。


    一些被推土機推了一多半的牆垣上蹲著、坐著、騎著一些人。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樹上也有不少人。


    現場人頭攢動。


    吉普車在一堆廢墟前停了下來。


    令狐雲飛和項代沫打開車門,衝出副駕駛室;趙子蒙等人先後下了車,馬建平和蕭路含的手上各拎著一個刑偵箱跟在後麵,林狄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照相機。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案發現場——即117號麵南背北,坐落在一個緩坡上。


    這座住宅緊靠山腳,其地勢比懷古村後村所有房子都要高一些,117號的房子已經全部推倒,隻剩下一點低矮的牆垣,院牆也剩下牆基——在117號院的後麵是一個小山丘。


    山丘上覆蓋著茂密的竹林和樹林,竹林中夾雜著幾十棵高大的冬青樹和香樟樹,所以,看不見山丘的輪廓。不過,從冬青樹和香樟樹的樹冠和竹林的輪廓線看,山丘應該是圓形——因為冬青樹、香樟樹的樹冠所勾勒出的線條是一個圓弧形。


    難道117號院後麵的小山丘的下麵就是古墓?


    趙子蒙當時在心裏暗自琢磨著:盜洞口在117號的下麵,墓室能遠到哪裏去呢?


    既然117號過去是守陵人住的房子,那麽,他們住的房子距離古墓肯定不會很遠。


    如果太遠的話,挖洞的土方量就會很大,盜墓賊不會這麽傻,把大把的時間耗費在挖盜洞上。


    秦大召說的沒錯,從現場的情況看,懷古村後村的建築物被白蟻侵蝕的問題非常嚴重。


    路邊隨處可見一些房梁、柱子、排山、行條、椽子和門窗,這些木料上有密密麻麻的的芝麻粒大的孔洞,有些孔洞裏麵還有帶翅膀的白蟻往外爬,一些木料已經被白蟻蛀空了。


    人群越集越多。


    “趙隊長,章所長來了。”秦大召道。


    從前麵走過來一個人,此人就是章所長。


    章所長將警帽拿在手上,警服敞開著,他的額頭上有一些細密的汗珠,後退發際線上零星頭發濕噠噠地黏在腦門上。


    章所長的年齡在五十五歲左右,他在遠先橋派出所工作了二十幾年,在所長的任上幹了十幾年。他對轄區內的情況非常熟悉,這從秦大召剛才的隻言片語中也能看出來。


    趙子蒙大步流星,迎了上去,緊緊地握住章所長的手:“章所長,辛苦了。”


    “趙隊長,沒有想到你們來的這麽快。”章所長是一個不喜歡說閑話、說客套話,十分實在的人,“我派人把勒教授和聶教授也請來了。”


    “太好了,我們可能會有一些問題要請教二位教授。”趙子蒙微笑著說。


    “走,我領你們過去。”


    人群讓開一條路。


    章所長領著大家跨過警戒線,進入現場。


    現場周圍拉了一圈警戒線,警戒線幾乎將整個117號囊括在裏麵。


    烏壓壓的人群站在警戒線的外麵,幾個警察站在警戒線裏麵維持秩序。


    從留下的牆基來看,117號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院落,這是一個標準的四合院,在南方,能看到這樣的四合院,實屬難得。


    117號坐北朝南,前後各有一進房子、三間正屋,東西各有兩間廂房。


    院門開在第一進中間位置,進入院門就是第一進的門廳,兩邊是東屋和西屋,盜洞在第二進東屋裏,具體的位置在床下麵。


    一般人家都會把床放在房門的對角線上。


    看到趙子蒙一行走進警戒線,原先蹲在、站在盜洞附近的幾個人迎了上來,在這幾個人中,有兩個兩鬢斑白的老者,其中一個老者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厚眼鏡。


    有兩個頭戴安全帽的人,另外幾個人應該是秦大召所說的117號的鄰居。


    章所長將趙子蒙領到幾個人跟前:“趙隊長,這位是勒教授,這位是聶教授,這位是馮經理,這位是肖隊長。這三位是117號的鄰居。”


    戴眼鏡的就是靳教授。


    一行人客氣寒暄了幾句之後,立刻進入正題。


    此時,令狐雲飛、項代沫、蕭路含、馬建平和林狄已經投入工作:令狐雲飛和項代沫負責驗屍,林狄負責拍照,馬建平和蕭路含負責勘查現場,提取物證。


    “勒教授、聶教授,你們把情況跟趙隊長說一下。”章所長道。


    “趙隊長,情況是這樣的,這盞馬燈是盜墓賊專用的馬燈,你們看——”勒教授從地上拿起一個已經沒有了玻璃變形的馬燈——地上有一些碎玻璃。


    地上還有一些陶片和青花瓷片。


    趙子蒙接過馬燈,勒教授說的沒錯,這個馬燈確實不同於一般的馬燈,它比一般的馬燈要小,一般馬燈的玻璃罩的凹槽是園的,這個馬燈的玻璃罩的凹槽是方形的。


    “兩位教授,這些陶片和青花瓷片是什麽時期的呢?”


    “我們正要跟趙隊長說這件事情,我和聶教授一致認為,這些青花瓷片是元代的青花瓷,根據這些瓷片上的圖案判斷,肯定是元代青花梅瓶。”


    “裂口和斷口是新的,一定盜墓賊在將青花梅瓶拿出盜洞的時候,不小心碰壞了,很可惜啊!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是啊!根據這些瓷片上的圖案可知,這個青花梅瓶上描繪的是‘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典故。”


    聶教授蹲下身體,指著幾塊拚接在一起的青花瓷片道,“至於這些陶片,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東西,不像是墓室裏麵的隨葬品,極有可能是盜墓賊在挖盜洞的時候挖到的。”


    勒教授從手提包裏麵拿出一個圓形的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在紙包被打開的時候,從裏麵落下一些褐『色』的屑狀物,紙包裏麵是一個殘缺的圓形的物體,圓形物體上褐綠相間,斑駁的很厲害。


    “勒教授,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一個古銅鏡,”勒教授將銅鏡反過來,“這是我們在洞口旁邊的土裏麵發現了,盜墓賊見這枚銅鏡已經鏽蝕不堪、麵目全非,便舍棄在現場了。”靳教授歎了口氣,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趙子蒙注意到銅鏡上一些較為清晰的花紋,花紋的位置在銅鏡的中間和邊沿。


    “趙隊長,這是最有代表『性』的明代中期的銅鏡,上麵還有‘正德’兩個字。


    ‘正德’是明代第十個皇帝朱厚照的年號。剛才,我們已經看過了盜洞的走向,盜洞直指後山,古墓應該在這片竹林和樹林的下麵。”


    “兩位教授,你們來的很及時,在勘查的過程中可能要請教你們一些問題。”


    “根據目前的情況看,墓室裏麵的東西已經被盜墓賊洗劫一空。太可惜了。”聶教授道。


    “趙隊長放心,在你們勘查的過程中,我們會一直守在這裏,我們也希望在現場發現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匆忙之中,盜墓賊可能會留下一些東西。”勒教授道。


    “老勒,你別太過樂觀,從盜墓賊盜墓的方式和行事風格來看,他們從容不迫,墓室裏麵的東西一定會收拾的很幹淨。”聶教授流『露』出了更為痛心的神情。


    “是啊!我擔心的也是這個。趙隊長,我們一定會配合你們的工作,除了現在,以後不管你們有什麽疑問,盡管吩咐。”


    林狄走到趙子蒙德跟前,將一副手套和一個口罩遞到趙子蒙的手上。


    當務之急是驗屍和勘查現場。


    趙子蒙利落地戴上口罩和手套,走到洞口。


    令狐雲飛和項代沫正在清理洞口附近的泥土和磚塊。


    洞口最寬的地方在一米左右,最窄的地方在六十公分左右,在洞口最寬處的東西兩頭竟然還能看見鐵鍬在洞壁留下的痕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觀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齊雲久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齊雲久枝並收藏觀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