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罪臣之子


    皇帝一擺手,讓人把戲帖遞給皇甫慕,“慕兒,朕看你這麽疼你皇妃,就賞你點第四出戲。”


    皇甫慕小孩子心性,平日裏跟著大人聽戲,就覺得好玩,但非要問他喜歡哪一出,他卻說不上來,反正都是唱著玩,對他來說都差不多。


    皇甫慕側著腦袋,想了好一陣子,“兒臣能讓裴姐姐點嗎?裴姐姐喜歡聽的,兒臣也喜歡。”


    一旁的長公主皇甫雲溪掩嘴而笑,打趣道:“八弟,你和弟妹都成婚了,怎麽還喊她裴姐姐呀?”


    “為什麽不能?她就是我的裴姐姐啊。”皇甫慕理所當然的道。


    裴初麵頰微紅,桌下的手拉了拉皇甫慕的衣角,輕聲道:“殿下,公眾場合您應該喚我皇妃。”其實裴初在家中沒少糾正皇甫慕,可皇甫慕喜歡叫她裴姐姐,不願改口,裴初無奈之下,隻得與這傻皇子打商量,倆人私底下怎麽叫都行,但外人在場還是要喚皇妃的。


    看著傻兒子和皇妃新婚燕爾感情好,皇帝心裏也高興,“那就讓八皇妃點吧。”


    對於戲文,裴初談不上多喜歡,但也耳濡目染,畢竟名門望族的貴婦小姐們,平日裏的消遣活動之一就是聽戲。裴初恭敬不如從命,她笑著道:“那兒臣就不客氣,兒臣最喜歡聽的戲是五女拜壽,點這出可好?”


    一年紀輕輕的不到二十歲的小婦人,怎麽可能喜歡聽“五女拜壽”這種老掉牙的戲曲,裴初冰雪聰明,觀察細致,太後和皇帝喜歡,就著他們的喜好來。


    果然,裴初點了這出戲,皇帝和太後都滿意的點點頭。


    五女拜壽,無非講的是經受一場興衰榮辱的變遷,一家人共享天倫的故事。這戲曲裏出場人物多,故事情節也熱鬧,戲班子的戲子們演得很好,賓客們津津有味的看著。


    很快的,這出戲就要演完,一家人經曆挫折,最終要大團圓了,看得太後等人熱淚盈眶,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


    這戲到了最後部分,一家人在壽堂上歡聚一堂,本該是高興的事,可戲台上居然傳來嚶嚶的哭聲,在歡聲笑語之中十分刺耳。


    放眼看去,原來是扮演五女婿的戲子,在皇親國戚眾人麵前不好好唱戲,還當眾哭泣。


    “這……這是怎麽迴事?”太後狐疑的問道:“戲中有這一出?”


    太後一問,嚇得戲子們紛紛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哪兒知好端端的,那人為什麽哭。


    “太後恕罪,”那扮演五女婿的戲子道:“是草民入戲太深,觸景生情,忍不住才失了禮節。”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突然冒出一個戲子當眾失儀,這應該不是“觸景生情”這四個字這麽簡單吧。


    果然那戲子的一番言論吊起了太後她老人家強烈的好奇心,“這明明是大團圓,你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那戲子跪地,向著皇帝太後等人磕了三個響頭,這時的他眼淚把妝都化花了,他道:“迴太後的話,草民唱著此戲,想到自己,隻覺悲從中來。”


    戲子頓了頓,緩緩的敘述著這一切,“草民趙溫,本是湖廣茶縣人,因十年前家中變故,被賣入戲班子唱戲為生,草民小時候生在富裕之家,父親是茶縣知縣,隻是後來……”戲子趙溫說到此處,欲言又止,“雖然我的家沒了,但壞人得到報應,草民也無憾了。”


    太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個叫趙溫的人來自湖廣,又說壞人得到報應,結合去年大楚國發生的事,這所謂的“壞人”指的是誰很明顯。裴言義在湖廣魚肉百姓的事已經告於段落,怎麽現在還有人跳出來倒事情?!


    在場的眾人中,除了太後外,心中更恐懼的人非裴初莫屬了,她怎麽也沒想到皇甫晉會來這招!以戲子的身份進入皇宮,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鬧事。裴初蒼白著臉,雙眼直溜溜的掃向皇甫晉,皇甫晉也在看著她,那嘴角翹起的勝利的笑容不言而喻。


    裴初握住拳頭,指甲死死的扣在掌心,她感覺不到疼痛,耳邊嗡嗡作響,腦海裏一片空白。


    本該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被染上一絲陰霾,坐在皇帝右側的怡淑妃拿著錦帕,擦著眼淚,仿佛是可憐這位戲子的遭遇,“看他年紀輕輕,家中遭受變故時還小吧。”


    “是的,草民家中被抄時還不到十歲,所以……所以沒有被砍頭,而是被打入奴籍,可憐我的哥哥姐姐們……”趙溫說著,眼睛又濕潤了,身體不住的顫抖。


    “真是可憐的人兒……”怡淑妃抹著眼淚,關切的問道:“你家是因為什麽事才被抄的?”


    此時此刻,裴初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顧身份的出聲製止,“淑妃娘娘,這大過年的,您就別問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不愉快?”怡淑妃冷笑道:“哼,也就你不愉快吧!”自從她得知裴初是陷害自己哥哥黃越的人後,就巴不得撕爛她的嘴!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裴家結盟,當初怎麽就看上裴家了呢!


    “怡淑妃,宴會之上豈容你如此放肆!”太後皺眉厲聲道,她也姓裴,自然知道怡淑妃打的什麽主意,想再度挑起皇帝對裴家的記恨。


    太後發怒是必然,在場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怡淑妃在針對裴家。她這般挑釁太後的權威實在膽大妄為,可皇帝居然無動於衷,甚至說道:“朕也想聽聽,你是什麽原因被抄家。”


    “皇上!”太後瞪大了雙眼,沒料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會這樣!


    皇帝是孝子,以往誰敢對太後稍有冒犯,那都是掉腦袋的事,可是孝心總有被磨平的時候,太後因裴家之事對皇帝處處幹預,不惜以死相逼,這著實傷了皇帝的心,也傷了他們母子之間的和氣。


    皇帝都開了口,趙溫直接大膽的說了,“迴皇上的話,家父本是湖廣茶縣知縣,是地方父母官,十年前湖廣巡撫來茶縣視察,因為家父沒有雇傭儀仗隊在城門口迎接,引得巡撫不滿,導致視察期間處處刁難家父,還獅子大張口,向家父索要錢財,否則就免去他官位。家父威武不屈,不肯與其他官員同流合汙,巡撫大怒之下,誣陷家父貪贓枉法,以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抄了我家!今日唱著五女拜壽,讓草民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如若他們沒死的,定也這般兒孫滿堂了。”迴憶起之前種種,趙溫忍不住的失聲痛哭,他曾經是知縣的小公子,雖不說錦衣玉食,但也吃穿不愁,有人伺候,一切在他十歲時改變了,家人被砍頭的砍頭,被流放的流放,唯獨他一年幼的男孩被打入奴籍,賣入戲班子苟延殘喘的活著。


    當時的湖廣巡撫正是裴言義,他在湖廣作惡多端,身上背負多條人命,但還有些冤假錯案沒有查出來,比如這個名為趙溫的戲子,他就是受害者之一!


    果然,趙溫的控訴讓皇帝龍顏大怒,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狠狠的摔在地上,砰的一聲摔得粉碎,在場的文武官員,後宮的妃嬪們見狀紛紛下跪,怕被牽連到。


    皇帝本就對裴言義一事耿耿於懷,覺得窩火,現在越發的覺得不該放過這個人,早早處死的好!“來人!傳朕旨意……”


    “皇上!”跪在地上的裴初爬到皇帝麵前,磕頭哀求道:“求求您,不要下旨,饒……饒我父親一命吧……求您了……”裴初說著不停地磕頭,腦門磕在地上咚咚響,兩三下後,她的腦門又紅又紫了。


    裴言義罪該萬死,皇帝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要是裴初躲著不吭聲,也就沒什麽,可她偏要為了裴言義出頭,恨屋及烏,皇帝眯著眼看著磕頭的裴初,滿是殺氣。


    皇甫晉和怡淑妃等人看到此番場景,心中別提有多痛快了,他們算準了裴初會不顧一切的為裴言義求情,這樣惹怒皇帝,定會一起問罪!


    這時官員之中傳來一道平和的聲音,“皇上,微臣覺得此人說話有欠妥當。”


    此話一出,皇帝聞聲看去,所有的官員和妃嬪們都戰戰兢兢的低著頭,眾人之中,唯有陳遠陌挺直著腰板跪著,與皇帝平視。


    皇帝冷聲道:“怎麽?陳遠陌,你想為八皇妃求情嗎?”按輩分算裴初是陳遠陌的表弟妹。


    “微臣隻是有些事情沒弄明白,”陳遠陌不卑不亢的道:“還請皇上允許,讓微臣問幾個問題。”


    皇帝冷哼一聲,擺擺手讓他問。


    “多謝皇上。”陳遠陌作揖道,接著他微微轉身,看向戲台子上跪在地上淚流滿麵的趙溫,問道:“如果我記得沒錯,被抄家時你不滿十歲,因年幼才留下一命,接著被賣入戲班子開始四處流浪,再沒迴過湖廣,你是如何得知你家被抄的原因及所有細節?”


    趙溫微微一怔,怒目而視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草民冤枉裴言義那個狗官嗎?!”m.qqxsnew


    作者有話要說:小虞迴歸了,這章底下留言,有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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