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秦池佑一直等到夜深,香鍾上亥時的尾巴尖尖都快燃沒了,也就是說快十一點了。


    容蘇聽到外頭火堆燃柴的聲音,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綠芙越來越不安起來,小張和小五這時候,也覺著情況不對勁兒。


    孟清等人反而覺得是打獵跑遠了,之前這小崽子子時才迴來,這情況也是有的。


    她們覺著,隻是說這迴帶上了個男子,所以秦池佑才憂心。


    “要不,我去山頭尋一尋。”小綠覺得這樣等下去實在不是辦法,萬一遇到什麽事,隻怕人都涼透了。


    秦池佑起身,對著小張行了個大禮:“此事得托付兩位姐姐,大張姐如果願意帶上幾人一同去山頭,佑當厚報。這一百兩,是定金。”


    小張起身,接過銀票:“就這一張,夠了,我叫上我姐,再喊兩個姐妹,去山頂看看。”


    一起找了七個人,加上綠芙、秦池佑、孟清,一行人往山頂走。


    路是有的,孟月晚兩人上去的時候,稍微清理了一下。


    約到山頂,樹木反而不多,巨石多了起來,平闊之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赫然是打鬥的那處斷崖。


    “這是宴之的弓。”孟清手裏拿著火把,她發現了這裏打鬥的痕跡,皺緊眉頭。


    周邊的石頭上,也發現不少痕跡,刀劍的痕跡,還有重弓擊撞的碎石。


    “有血,崖邊有血跡。”小張撚了撚,在鼻尖聞了聞。


    血跡已經和泥土混在一起,除了顏色深幾許,幾乎很難發現。


    火把照著斷崖處,影影綽綽看不分明,眾人隻覺得這下頭是萬丈深淵,深不可測,兩人隻怕兇多吉少。


    “少君,節哀吧!”大張頭看著立在崖邊的秦池佑,就那樣凝視著斷崖,她生怕這人一個想不開就跳了下去。


    兩人的如膠似漆,眾人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大張頭擔心他跟著殉情了,秦王府她招惹不起。


    小五已經哭成了淚人,其餘的官差也都是心有戚戚。


    反觀和孟月晚最近的三人:一個說明日來再看看;一個沉默不語,神色不明;還有一個念念叨叨,神乎其神。


    別人實在說不出寬慰的話來了,盡管大家覺得人多半是墜崖了,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


    孟清是認為黑燈瞎火的,什麽痕跡都看不清楚,人不一定有事。


    那小崽子有不淺的內力,除了金烏衛,隻怕很難有人這麽短的時間內,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給殺了。


    秦池佑心中反倒踏實下來,既然是人禍,那就要除去後患,孟月晚會更加安全。


    她那人借屍還魂而來,平時一應用物也很是蹊蹺,晚晚是有不為人知的本事在的。


    隻有綠芙,孟月晚搪塞眾人的說辭,這也是夢裏頭神仙教的,那也是神仙給的,別人隻是一笑而過,綠芙是深以為然。


    小姐既然是大造化之人,得了神仙指點的,神仙不會輕易讓小姐沒了命,隻要沒見著屍首,那小姐就一定沒事。


    秦池佑沒有立即睡覺,和孟清商議多時,包括被綠芙叫過來的任醫手。


    綠芙守在馬車外,官差們得了外水,今夜自然有個好夢。


    車內燈亮如晝,秦池佑看著祖母在紙上寫的“太女”二字,搖了搖頭。


    “引上位者忌憚,使軍中舊部憤然,讓孟、秦兩家敵對,她不會。”


    孟清聽到這話頷首,表示自己想岔了,太女在位二十載,環狼虎飼中走到今日,門客七十餘眾,她們有腦子。


    接著秦池佑又說:“但有人會希望這個局麵發生。”


    他在紙上落下兩個字:二、七。


    當今聖上十一個皇女,除了太女殿下,朝中擁護二皇女和七皇女,兩個陣營不相上下。


    孟清想到一事,又覺得荒唐,但她還是得和秦池佑說一聲。


    “孟家……並未一網打盡……”


    任醫手臉色一變:“將軍……”


    孟清擺了擺手:“阿蘭,這事要說清楚,族中允字輩下頭,還有一人,孟璟麗。她不在九族之內,天生神力,是我三姨那一支的。”


    秦池佑眼眸一暗:“天生神力?所以在晚晚力氣不顯之前,令主暫定的是她?”


    孟清歎了口氣:“不隻是如此,族中人,已經培養她多年,可能就等著我閉眼吧。”


    “祖母,您不該把晚晚卷進來,她並不願意做這蟠龍令令主。”


    即使有些不敬長輩,秦池佑此刻心裏也是有幾分克製不住的怒意。


    “少君,將軍不是為一己之私。那璟麗,野心勃勃,早早就站了隊。甚至在沈家,也不乏她的擁護之輩,將軍是擔心她將孟氏一族,拉入萬劫不複之地。”任蘭忍不住為孟清辯解幾句。


    秦池佑不解:“沈家?”


    孟清眼睛發直,隱隱也有些後悔,將孟月晚這小崽子卷進來,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


    “沈家,是先祖定天下之後,分出去的一支,保留孟家的一點血脈。”


    孟清聲音哽咽:“孟家勢大,早晚有此一劫,征戰所得財寶獎賞,皆讓沈家帶走,海外經商,不得入朝。”


    秦池佑略微思索,便知道孟清的全部打算。沈家經商,孟璟麗暗中發展,牽扯甚廣。


    與之抗衡 的,非孟月晚莫屬。


    神力、富陽的華家、背後的秦王府,這是孟月晚推上令主之位的關鍵。


    秦池佑:“祖母告知我這些,是鐵了心要拉秦王府下水了。”


    孟清沒法直視他的眼睛,喉間發澀:“孟氏一族,純臣無疑。今天下一統,聖上聽信讒言,孟家族內也屢屢不安分……老婆子沒想著秦王府如何,隻望……能在緊要關頭……保那小崽子一命……”


    秦池佑再無一絲情緒外露:“佑能與她同生死,秦王府,我絕不會讓其入局。夜深了,兩位早些歇息,明日去山頂看過,再做安排。”


    秦王府開國時是異姓王,被賜予秦姓。直到今日,血脈裏與皇族密不可分,榮寵如故,隻因為“純臣”二字。


    所以秦池佑如此肯定,說陛下是仁德之主,因為如果想要徹底除去孟氏一族,秦王府會是皇帝手裏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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