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娘們別苗頭的時候恨不能死一個,哪日合起夥來欺負起別人來,那是穿一條褲子都嫌鬆。


    “沒聽說呐!”徐紅一愣,問道:“長壽迴來了?”


    “我不知,仿佛聽說昨兒挺晚的時候迴來的。”柳榆含糊道。


    “等我見到大嘴瓢給你打聽打聽。”徐紅以為柳榆是怕長壽在他婚禮上鬧事,今兒才打聽田富貴一家人。


    正說著話,傳來柳繁三人的聲音,就數柳繁的聲腔最大,柳榆忙走出門去,隻見院門口處,柳繁正輪流拋著綠丫與棋哥兒兩個。


    把兩個孩子逗的嘎嘎直樂,俱都伸手要柳繁拋高高。


    “大哥,二哥,三哥。”


    柳榆忙走到柳繁幾人身邊,探頭看去,見他們的背簍裏放著一些蒸好的雜糧窩窩,還有一些幹癟的麥粒和黍子,一小把染了色的麻線。


    “好啦,再拋高高一次就不拋了,等著大伯給你們捉野雞兔子吃。”


    從村裏上山的路不止一條,幾人一番商議下,還是決定從村尾上去,那兒住的人更少些,省的和別家也上山陷兔子捉野雞的村民們撞上。


    便是撞上,挖出的陷阱坑也不至於稠密。


    一行四人背著背簍很快往村尾走去,有碰見的村民一見他們這樣,就知是進山陷兔子捉野物,隻是這會兒落雪滿積,山間的道路不是那麽好走,一不小心踩空跌倒,也不值當。


    是以心動的多,行動的少。


    四人經過老宅的時候,柳榆又進屋拿把鐵鍬,年氏又叮囑幾人小心,便又迴了西間炕上。


    長生豎著耳朵聽會兒外邊的動靜,直到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遠,方才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縫製的棉衣上。


    穿竹林的時候還好,這處路麵被踩的結實,並無太大的坑窪,幾人走的十分順當,隻除了偶爾從竹枝上滑落的雪,掉落頭上還好,掉進脖頸處那叫一個酸爽。


    穿過竹林便是山道,柳繁打頭,拿著竹杖在前邊探路,省的一腳下去,雪下不是實地,人跟著跌倒。


    山間滿覆積雪,不管是落光葉子的樹上,還是常綠的樹上,俱都是積雪,幾人往上又走一段,便四散開來,開始找地方挖陷阱。


    土被凍的結實,幾人費好一番功夫才挖好十來個陷阱,柳雁抱來樹枝,挨個鋪設在陷阱上,這會兒也不用找草來遮掩陷阱,幾人把雪覆上,為防止有人踩跌,又在每處陷阱旁插一根棍子,上麵綁一條染色的麻線。


    這條麻線既是提醒別人這處有陷阱,也是給自家挖的陷阱做個記號,省的到時村民們挖的陷阱多了,掰扯不輕。


    柳山沉默著把背簍裏的雜糧窩窩輕輕放在覆著雪的陷阱上,又每個陷阱上灑一些幹癟的麥粒和黍子。


    做完這些,這些個陷阱就算弄好了,明日過來看看有無兔子或者野雞因為貪嘴掉落下去便成。


    “是迴去還是在山上再轉一會兒。”柳繁拍拍身上掉落的積雪,開口道。


    柳雁心裏惦記家裏的趙甜玉,說要迴去,柳榆無可無不可,柳山站在一棵樹下,怔怔望著一處發呆。


    柳繁衝兩個堂弟使使眼色,讓他們噤聲,繞到柳山背後,對著樹木狠狠踹上一腳,人飛快後退,饒是這樣,身上也落一些積雪。


    站在樹底毫無防備的柳山更是兜頭砸了一身,柳榆看著又好笑又心疼,忙上前幫忙把掉落脖頸處的積雪給弄出來。


    許是雪的涼意刺激了柳山的神經,柳山一改沉默寡言的樣子,團上一團雪,追著柳繁便塞進他的棉衣內。


    幾人笑鬧一會兒,柳山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在山上轉轉,看看有沒有凍死的野雞給我撿。”


    “想啥美事呐!”


    柳繁叮囑他莫要去陡峭的地方後,便和柳雁先走了,柳榆想了想,決定還是跟著三哥撿凍死的野雞吧,雪天的山林並不十分安全,放柳山一人在山上,柳榆放心不下。


    兩人在山上轉了許久,期間也碰到過別家挖的陷阱坑,因為有麻繩提醒,兩人提早就避開。


    柳榆眼神好,又有雪色的加持,細細瞅幾眼,隻見別家挖的陷阱坑上麵也是一樣放著雜糧窩窩。


    “三哥,你往哪裏走啊!”從這條山道過去,再穿過一片林子,就是村裏另外上山的山道,據他所知,何大用家那條山道下麵不遠。


    “咱們換條路走,那邊下山的路走的人多,更平坦些。”柳山走在前麵,清咳兩聲,頭也不迴道。


    柳榆拿竹杖探著腳下的路,深一腳淺一腳跟著柳山踩出的腳印,十分無語,這片山林道路不平,一不小心就踩空,隻為了下山走的平坦些,至於嗎。


    知道柳山醉翁之意不在酒,柳榆體諒他的心情,也懶得拆穿他,隻小心跟著柳山一路往前,免得連累自個不小心腳崴了。


    兩人沉默著穿過一片覆滿白雪的山林,站在雪稍微輕薄的一處地麵上,兩人跺落鞋頭上沾著的雪。


    突地,柳榆指著不遠處樹木掩映的破舊房屋:“那屋頂的雪是誰鏟掉的。”


    柳山順著柳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睛是遮掩不住的嫌惡,鮮哥兒就是這處被任大寶和田長壽擄走,遭那樣一番大罪。


    “走吧,想來是附近住的人家鏟的,這幾間泥坯房的瓦片被人偷偷揭走不少,不把雪鏟掉,怕是以後上山遇到暴雨,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


    柳榆聽柳山如此說,稍稍放下心裏的疑惑,附近住的人家有田富貴這樣的懶人,更多的卻是何大用,李大傻,還有田家旺這樣勤謹的壯年漢子。


    兩人繞過泥坯房下山,剛走進村中的道路,便見一個少年郎在籬笆牆外堆雪人,柳榆定睛看去,發現是何舟,忙招手打招唿:“舟子,堆雪人呢。”


    “阿榆哥,山子哥,你們進山啦。”少年郎何舟生的斯文,人也有些靦腆,隻看樣貌行事,完全看不出是任氏的兒子。


    “嗯,怎就你一人,你們家大人呢。”柳榆瞥一眼薄唇緊抿的三哥,開口道。


    “我爹娘去鎮上給我哥買嫁妝了,說是雪天東西會便宜些,我哥在房裏繡嫁衣呢,你們要不要來我家歇歇腳。”


    何舟有些遲疑的看著高大消瘦的柳山,爹娘不在家,他把個漢子領迴來,好似不好,就有些懊惱自個方才出口的話。


    “舟子,誰來家了。”


    從房屋裏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何舟聞聽忙道:“是阿榆哥和山子哥。”


    柳榆瞅一眼旁邊的柳山,見他從聽到何鮮聲音的眼睛震顫,到神情比之前更加寂靜頹喪。


    柳榆有些後悔,他不應該同何舟搭話的。


    正打算同何舟告辭就走,隻見堂屋門口走出一個身著青色棉衣的哥兒,眉眼間含著化不開的鬱色。


    眼睛裏帶著柳榆看不懂的意味,定定看著柳山,淡紅的唇瓣抿緊又張開:“進來歇歇吧!”


    何鮮開口讓他們進屋歇腳,柳榆扭頭看向柳山,等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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