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管事讓開進庫房門的道路,柳榆幾人依次進去,青磚壘就的庫房內,橫七豎八的放著許多瓷器,陶器。


    這間庫房足有兩間大小,中間不曾做隔斷,在庫房正中央的空地上,堆了一堆的不成型的破碎瓷器或者陶瓷。


    柳榆隻掃一眼,便把視線放到四周的瑕疵器物上。


    細細看過幾處,擺放地上的瓷器和陶器,有的是頂端或者底部燒紙的變形,有的則是表麵有碎裂痕跡的網狀紋路。


    有的是器物表麵和內裏凹凸不平,有的則是燒的起泡,更有的器物表麵都很好,光滑平順,線條流暢,隻那上的釉色仿佛拿水衝過一般,顏色燒製出來看著有一些髒。


    “咦!”麵前這個碗瓷白色潤,口部兩道藍色線條點綴其上,看著溫潤光滑,這恁好的碗怎麽也混在這處瑕疵品裏麵了。


    柳榆上前一步拿起,輕輕翻轉一下,才看見這個白瓷碗底部布滿渣粒。


    “幾位小兄弟可看好了。”


    黃管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了,好了。”柳繁看柳榆柳雁一下,柳榆當先衝自己點頭,柳雁也遲疑著給出肯定答複。


    柳繁從身上掏出一串銅錢,遞給黃管事。


    柳榆也掏出錢,遞給黃管事,黃管事瞥見柳榆手裏的碗,笑道:“小兄弟眼力不錯,這種底沿粘渣的碗算是問題最輕的了。”


    “咱們兄弟不懂這個,敢問黃管事,哪樣的瑕疵品才最好。”柳榆心中一動,謙遜問道。


    黃管事收下柳雁遞過來的銀錢,笑道:“這個如何說的準呢,有些人覺得隻形狀平整度都好,釉麵難看些不要緊,有些人就偏偏看那淋淋漓漓的顏色不痛快。”


    “說不準,都說不準呐!”


    黃管事笑嗬嗬說完,一把把手伸到柳山麵前。


    “作甚。”柳山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黃管事伸過來的手,疑惑道。


    “一人一車,一百文。”


    “咱們是親兄弟倆,沒分家。”柳山一把扯過柳繁,忙開口解釋。


    “對不住,咱們不講究這個,隻看車子和人數,要麽你和車子出去,等你哥出來。”


    柳山還要再說什麽,柳繁看一眼庫房內挑揀的歡快的其他人,忙又從身上摸出一串錢,遞給黃管事。


    “哥,你作甚不和他講講價。”柳山一邊挑揀看的順眼的瓷器,一邊同柳繁小聲嘀咕。


    “沒用,不過多費唇舌耽擱時間罷了。”柳繁拿眼睛一夾側麵挑揀瓷器的兩人,示意柳山去看。


    “那兩人長的頗像,想來也是親兄弟,你想想進瓷廠大門時,有哪個沒有交錢。”


    還真是,這幾個人個個都交一百文錢,想到此,柳山的心情方才好受些。


    “我要多多的挑揀,把車子裝的滿滿的。”抱著這樣的信念,柳山快速挑揀起瓷器來。


    幾人挑揀出半車的時候,那些提早進去的人已經都挑揀的差不多了,板車裏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幾位小兄弟莫要挑那些變形的,那種不好賣。”一個中年人開口提醒道。


    “大叔,那哪種好賣些。”柳雁離的近些,開口問道。


    “這怎麽好說呢,有人喜歡吃麵條,有人喜歡吃饃,都是說不準的,不過陶器再好都不如瓷器好賣。”


    柳榆借著搬放瓷器到板車上的功夫,往幾人的板車上大致瞧一眼,隻見還真沒有陶器,瓷器的話,還真如這個大叔所說,各樣的都有。


    “大叔,這個瓷器你們往外賣多少銀錢一個。”柳榆好奇問道。


    “這些瓷器就是完好無損那也不是上等的瓷廠,碗碟約摸在十文錢左右,湯盆的價錢貴些,約摸在十五文左右,但那是好的。”


    “咱們這些次品,也不將就杯碗湯盆了,統統三文一個,隨便挑揀。”


    中年男人看一眼柳榆,見小夥子目光清正,人也生的俊郎,雖眉毛上方的一根額帶不似莊稼人,身量看著也板正的很,中年男人看柳榆頗為順眼,並不隱瞞。


    “多謝大叔相告。”柳榆拱手致謝。


    大叔擺擺手:“不是啥大事,你們迴去合計合計也能知道賣啥價合適。”


    話是這樣說,但也給了幾人參考,幾人綁好板車,又拿繩索細細固定好,中年大叔衝幾人揮揮手,就拉著車出去了。


    柳榆幾人想到大叔說每個瓷器能賣三文,想想一車至少也能裝兩三百個瓷器,瞬時心中激蕩。


    也不再耽擱,又地頭開始扒拉翻找模樣整齊,釉麵較為平滑的瓷器。


    待到幾輛板車都裝的滿滿當當,柳山尤嫌不足,在庫房裏又轉一圈,搬出一摞白瓷碗碟。


    “你自己看看還能不能裝的下,別還沒出瓷廠門就落車打碎了,到時候不好向黃管事交代。”


    柳繁眉頭輕皺,看著這些不能帶出去的瓷器,心裏也痛,這都是錢呐!


    柳榆也痛心,一個三文呐!看著板車確實已經放不下了,也有些無奈,又不舍看一眼庫房裏堆疊的瓷器,待眼睛掃到庫房的角落,看到某種東西時,頓時眼睛一亮。


    小半個時辰後,黃管事拿著鑰匙準備鎖庫房門,就見這兄弟幾個的板車上方用草席層層圍住,加高,蓋的嚴嚴實實,用繩索細細固定。


    那滿車的瓷器雖然蓋在草席下,卻足足高出板車的側欄兩尺有餘。


    “嘿嘿,黃管事,咱們借用一下你們庫房的草席子,這些席子幾多錢一張,咱們兄弟不白使。”饒是柳山這個厚臉皮,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這草席子不值幾個錢,你們用了也就用了,下次不能如此了,這也就是人都走了,若是方才大家都還在這兒,說什麽我也要你們把草席子拿下來。”黃管事擺擺手,有些無奈。


    “咱們定然不會給黃管事你添麻煩的。”柳山開心道,忙給黃管事致謝作揖。


    幾人辭別黃管事,拉著板車出瓷廠大門,柳榆還好說,他天生的力氣大,這點東西不在話下,肩部也沒如何發力,步履也輕快。


    柳山心裏高興,憑著心裏的一口氣倒也還好。


    唯有柳繁和柳雁,隻覺沉得很,肩膀那處因為發力也被繩子勒得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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