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禾手背在身後,慢慢悠悠地貼著牆邊往前走,向沉則站在封禾邊上看著她。


    向禾往廚房裏走,封禾身體動了一下,向沉清潤的聲音便響起:“別動。”


    封禾微微偏過頭,但沒有看她,二話不說便大步走向廚房。


    哪想向禾隻是手裏拿了罐可樂便出來了,她打量著大廳,手指輕輕扯開拉環,漫不經心道:“房子不錯。”


    “我可沒有心思招待二位。”封禾道,“連直升機都派上了,怕不是要直接來個入室搶人吧?”


    向禾喝了一口冰可樂,像在自己家一樣,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雙腿隨意地交叉著,輕笑一聲。


    “入室搶人有些誇張了,孩子,你不是自願開的門麽?”


    封禾凝視著向禾那張野性又張揚的年輕麵龐,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自己的母親。


    不管怎麽說,前對象光明正大地闖進自己女兒的家裏是不是有點太不禮貌了?


    還有,被一個長得很年輕的人叫孩子很奇怪啊!


    “我知道你想見我,但我的迴複已經通過向沉傳達給你了。”封禾冷冷道,“我不需要我母親的任何東西,你既然已經錯過了她的最後時間,不如自己留著,睹物思人好了。”


    向禾五根長指扣著易拉罐,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神情坦然:“我思念你母親不需要任何物件,靠記憶就夠了。”


    封禾:“很好,那麽我的迴複依舊是那樣,請你們離開我的房子。”


    “這棟房子如今已經不是你的了。”向禾淡聲道,“它屬於厲斯辰的私人房產,封行的公司如今也被厲家收購,他自己個人也已經破產,你什麽都沒有。”


    封禾道:“我不在乎房產公司被誰搞走,我父親不管從前做了什麽,他如今都正在贖罪。我也在為了當初犯的錯而反省,現在的生活是我自己認為能過得最好的生活。”


    向禾輕輕敲著冰涼的罐身,語氣平和地重複:“你認為現在是最好的生活?”


    “阿沉,把東西拿過來。”她忽然喊向沉,封禾扭頭,看到向沉走出大廳。


    “你到底要幹什麽?”封禾蹙眉,“說實話,我和我母親的關係並不好,雖然我是她辛苦懷胎生下來的,但我——很清晰地認知到,她不愛我。”


    向禾摸了摸自己高高的眉骨,一雙深綠色的眸子裏湧動著什麽。


    她放下手,凝視著封禾:“不要自怨自艾了,小孩,在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就是你母親。”


    封禾:“……你說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她忽然彎下腰,兩掌拍在茶幾上,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語氣輕飄飄的女人,“你以為隻有你可憐嗎?”


    “我當然比你可憐,也更值得被同情。”向禾慢條斯理地說著,絲毫不慌,“如果你母親不想,那她根本就不會生下你,她無論如何都會想法設法把胎流掉,哪怕丟掉自己半條命。”


    “但她沒有,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她盯著發怔的封禾,“說實話,我從不相信她會真的接受和你父親在一起生活,如果她願意生下你,那一定是因為你有被生下來的必要。”


    封禾喉頭發堵:“……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說我是她的武器嗎?我是有可被利用的價值所以才會被生下來嗎?!”


    向沉走進來,懷裏抱著一個紙箱子。


    她在二人的目光中放下紙箱子,說道:“都在這裏了。”


    向禾把紙箱子拉到自己麵前,喝了口可樂,不急不緩地聞問著封禾:“你沒出車禍前也才二十,還很小,所以我想你也不在乎你母親去世後留下的一些未完成的任務。”


    “其中一個任務,就是處理遺產。”


    封禾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慢慢直起身子,眼神中透著些輕蔑和厭煩。


    “既然是想要我母親的遺產,就別賣這麽多關子。”她冷笑道,“怎麽,你認為我母親在我這裏留下了什麽值得被你們帶走的金銀財寶嗎?”


    向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麵色不悅。


    “你母親並不是那麽膚淺的女人,她用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金錢,在我們之間不值一提。”


    封禾冷淡地看著她從紙箱子裏拿出了兩個黃皮紙檔案袋。


    向禾看封禾並不打算開口詢問,便主動說話:“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直接來找你嗎?因為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僅剩的,我能和你母親接觸的紐帶了。”


    封禾皺眉:“你在說什麽東西——”


    “——在被人算計著幹掉之前,你需要先武裝起自己。”向禾忽然提高音量打斷了她,但麵容和表情依然冷靜,沒有任何起伏。


    “你以為當時是意外?世界上有這麽巧的事情嗎?發現了上一代的糾葛,和欺騙你的女朋友分手,出門的時候被超速的車撞飛到昏迷不醒變成植物人?”


    封禾心髒狠狠一跳,幾乎快要衝破心口,她感到唿吸有些困難,萬般費解地望著眼前這個說著說著臉色就變得冷厲的女人。


    她自己的聲音似乎很遙遠,很空茫:“……直接說吧,別賣關子。”


    向禾從紙箱子裏拿出了一個塑料薄膜袋子,裏麵正是封禾以前買的那顆求婚戒指。


    她丟了過來,封禾下意識伸出雙手接過,呆呆看著。


    “你……”封禾喃喃道,“你是怎麽找到的?怎麽可能在你這裏?”


    “你前二十年活得隨心所欲,又單純天真,後十年光躺在病床上浪費時間,現在,也是該知道一些真相了。”向禾說。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真相。”


    封禾攥緊了那個小袋子,沉聲道:“你知道些什麽?全部告訴我。”


    向禾歪了歪腦袋:“不趕我走了?”


    “……”


    向禾看著一言不發,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的封禾,搖頭嘖嘖道:“衝動的小孩兒。”


    就算再怎麽努力適應現在的世界,也掩蓋不了那十年前的純真靈魂呐。


    “現在,我先和你說說你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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