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辰的心口似被密密麻麻的柔羽般劃過,麵上卻不動聲色道:“有什麽更好吃的?”


    封禾朝她wink了一下,一溜煙跑到廚房,拿出了兩大袋外賣。


    “我們吃烤鴨和炸雞!”


    厲斯辰:“……”


    她板著臉,從封禾手裏接過,“你什麽時候點的外賣?”


    “我讓小區保安幫我買的。”封禾喜氣洋洋道。


    厲斯辰眯眼:“你哪來的聯係方式?誰讓你和他打電話的?以後不許了!”


    “好好好。”封禾連聲答應,笑眯眯地打開包裝袋,香氣撲鼻的烤鴨味讓她忍不住食指大動,厲斯辰走過來把袋子係上。


    “等我燒好菜,你再動這個。”


    厲斯辰淡定地在封禾哇啦哇啦的哀嚎聲中把烤鴨炸雞收了起來。


    “你不能這樣!想我封禾在床上躺了十年,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怎麽過得呀?我吃不好喝不好——”


    厲斯辰捂住她的嘴。


    叮咚!


    大鐵門外的門鈴能通往別墅的門鈴,此時卻響了起來。


    二人朝外麵一看,大鐵門外停了一輛車,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站在那裏招手。


    厲斯辰眸中掠過一抹冷色,封禾問道:“你請客人來了?”


    厲斯辰伸手在口袋裏摁了一下什麽東西,大鐵門應聲而開。


    那人把車開進了院子裏,然後走到別墅大門外,看到封禾的時候,神色自然地打招唿。


    “封禾小姐您好,我是厲老先生的生活管家厲隨,厲老先生讓我替他向您問好。”


    封禾:?


    厲斯辰將封禾擋在身後,不著痕跡道:“你來做什麽?”


    “大小姐,老先生說,讓您迴s市陪他吃一頓晚飯,正好今天是端午節,團團圓圓的日子——”


    “我知道了。”厲斯辰打斷他,“我今天沒有時間,不迴去了。”


    厲隨微微一笑,封禾拉著厲斯辰:“喂厲斯辰,你家裏人喊你迴去吃飯了,你不迴去嗎?”


    厲斯辰把她的手牢牢握緊,隻見厲隨似是早有預料,拿出了一個小巧的平板電腦,打開了視頻通話。


    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大廳,牆上掛著題著“家和萬事興”的字匾,龍飛鳳舞的毛筆字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一位穿著金色龍紋唐衣,身姿挺拔,端坐在雕花椅上的老者手裏盤著兩個核桃,麵容威嚴,在看到厲斯辰的時候,臉上多出了溫和的笑意。


    “阿辰。”


    厲斯辰低聲道:“祖父。”


    厲老先生目光微微一轉,看著厲斯辰身邊的封禾,笑意不減:“聽說你醒了,封家的小丫頭,身子骨怎麽樣啊?”


    “厲老先生午好,我的身體沒問題。”封禾客客氣氣地欠身,禮貌道,“您這麽快就聽說啦?”


    “厲家想知道的事,沒有不能知道的。”厲老先生慢條斯理地說著,又看向厲斯辰,“阿辰,封家丫頭要是願意的話,你就帶她一起迴家吃頓飯。”


    封禾一愣,這老先生應該是知道她和厲斯辰之間的關係吧?


    竟然如此開明?


    厲斯辰臉上卻沒有笑容,偏過頭看著封禾,眸中深不可測。


    “你想去嗎?”


    封禾心想,這有啥不樂意的,去就去唄。


    不過,厲斯辰好像不太想迴去。


    “不迴去也不好吧?你祖父畢竟是長輩。”封禾小聲道,“你難道還怕我給你出醜?”


    厲斯辰聞言,神色緩和了些,用一種隻有封禾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傻子。”


    “就這樣說定了,趕緊坐車迴來,到時候再讓厲隨送你們迴去就是。”厲老先生嚴肅道,“好了,不打擾你們的行程,掛了啊。”


    厲隨放下平板。


    “兩位請。”


    厲斯辰道:“你先出去等著。”


    厲隨迴到車上,把車調了個頭,封禾拉著厲斯辰笑嘻嘻道:“厲斯辰,你不會把我們的關係和你祖父說了吧。”


    “他們知道。”厲斯辰眉眼不帶笑,看上去還有些憂慮。


    “你緊張什麽?”封禾問。


    “我怕他們對你不懷好意。”厲斯辰坦然道,“尤其是在他們知道我父親的死與你父親有關之後。”


    “……那既然老先生都發話了,就不會有什麽事。”封禾把充電器放進厲斯辰的包裏,“再說了,你以為我是吃素的麽?”


    厲斯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包,點頭道:“你確實不愛吃素。”


    “去了厲家多吃點。”她補充道。


    封禾吐槽:“去你家大吃大喝,你真當我封禾沒臉沒皮是吧?”


    “那裏是厲家,這裏才是我的家。”厲斯辰頓了頓,聲色溫柔道,“我們的家。”


    ……


    於是,烤鴨和炸雞就默默地待在家裏,自生自滅了。


    三個小時後,封禾和厲斯辰抵達了s市。


    厲家在一個世紀前,將代代積累下來的財富花在了三千畝地的家族莊園上,這裏有私人馬場、植物館、體育館、圖書館以及不可計數的植被麵積。


    轎車在平整大路上馳行,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棟棟四層樓高的歐式別墅,這裏麵住著不同支脈的厲家人。


    s市裏能有這樣充滿家族底蘊的莊園的豪門世家,唯有厲家。


    封家有莊園,但不是厲家這樣壕無人性的規模。


    封家拿著族譜的一脈繼承莊園,分家後的別脈分布五湖四海。


    她的祖父就是拿著族譜的一脈,不過封行是不得寵的小兒子。


    至於她母親那邊嘛,她昨天問了一下厲斯辰,厲斯辰說原家目前是她的舅舅在管,也是分家獨留一脈。


    對於豪門世家的別脈來說,分家是很好的選擇,反正拿不到大頭財產,早點分開對大家都好。至此老死不相往來,除非在紅白事上碰一麵假惺惺地寒暄一下,結束再各迴各家。


    因此,作為被厲老爺子認定了的繼承人,厲斯辰的地位無人能比。


    封禾卻絲毫不慌,也沒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看我幹什麽,我以前又不是沒來過。”封禾看著厲斯辰探究的目光坦然道,“小時候有一次,跟我母親來過這裏。”


    那也是很遠的記憶了,封禾望著窗外的高爾夫球場。


    那年她十一周歲,跟著母親來了一趟厲家莊園。


    是2005年8月21號。


    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因為在兩個月後,母親就病死了。


    母親在臨死前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渙散,一遍一遍地叫著“小禾”。


    那個時候,封禾鬼使神差,問了母親一句。


    ——誰是小禾?


    她明顯看到母親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在辨認眼前的人是誰。


    下一秒,緊握著她的手驟然垂落,耷拉在床邊。


    母親油盡燈枯後,苦苦留住的一口氣。


    因為封禾的這個問題,徹底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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