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欣悅不動聲色的提著幾隻雞就去旁邊褪毛。


    眾人見她安靜做事,便不再將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曲欣悅所在的位置離小灶最近,那裏有一個小砂鍋,砂鍋裏熬著濃稠的粥。


    這是晚香的晚飯。


    每次晚香上台前,都會喝一碗濃稠的粥墊肚子。


    因為吃別的食物容易讓小腹鼓起來,嚴重影響形象。


    曲欣悅將番瀉葉丟進砂鍋裏,等煮了一會,便將葉子撈出來,丟進灶膛裏。


    沒一會,火苗就把番瀉葉烤焦,燒成黑炭。


    伺候晚香的丫鬟算著時間,來廚房盛走一碗粥,曲欣悅不動聲色將砂鍋洗幹淨,放在置物架上。


    一切都和以往一樣,這些瑣碎的活本來就是她的,沒有一個人懷疑。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華燈初上。


    晚香院裏,晚香早已梳妝打扮好,妝容精致,發間珠釵點翠。


    她準備穿上容媽媽給她定製一個月的長裙。


    淡紫色的長裙飄逸如煙,輕紗上繡著繁複的金線,勾勒出一隻隻彩蝶。


    修身的裙子緊貼身形,每當她走動時,裙擺隨風而動,搖曳出一幅生動的畫麵。


    光想象一下,晚香就覺得自己今晚一定豔驚四座,再次名動京都。


    她的年紀已經不小,正是要為自己打算的好時候。


    今晚滿座皆貴,沒準能有人能花大價錢給她贖身,將她撈上岸呢!


    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千金曲欣悅,以後將爛在貴音閣內,當個最下等的人,而她沒準能成為某府的小夫人。


    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晚香就有種亢奮的痛快感。


    屋外,容媽媽的人已經來催了,語氣不失恭維和親切。


    “晚香姑娘,外麵貴客們都差不多來齊了,聽說就連蒼昭王爺都來了呢!容媽媽讓您好好準備。”


    晚香心頭狠狠一跳,嘶——蒼昭王爺?!


    那個據說身姿挺拔,豐神俊美,最得皇太後寵愛,行事囂張不羈,不近女色的蒼昭王爺也來了?


    晚香曾遠遠見過這位爺,當時心就亂了節奏。


    可以說一眼,就沉淪了。


    隻是蒼昭王爺是天上的明月,她則是地上的草芥,自知不能配得上他。


    但,萬一呢?


    萬一今晚蒼昭王爺突然下凡塵呢?


    晚香激動的攥著心口的衣裳,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控製不住蹦出來了。


    這時,前院再次傳來激烈的尖叫聲。


    是貴音院的姑娘。


    “晚香姑娘,是南澤公子來了!”屋外,伺候她的夏荷激動得紅了臉,前來報喜。


    南澤公子,皇商南家嫡子。


    此人眉眼清俊,溫和有禮,舉止優雅溫柔,氣質的溫潤親和。


    擁有京都女子最想嫁的夫婿人選之稱。


    晚香眼底迸發出激動的光澤,若是不能跟著蒼昭王爺,那進入南家,成為南澤公子的身邊人,一定也會幸福的吧……


    正當她興奮得恨不得高歌一曲時,腹間突然傳來一陣絞痛,並咕嚕嚕鳴響。


    她嘶的抽了口涼氣,捂住肚子,咬牙懊惱的跑去恭房。


    容媽媽正在前院笑眯眯的招待客人。


    手中香帕甩出了花,聲音夾成十八。


    酒水上了兩輪後,容媽媽終於覺得不對,怎麽都這個點了,晚香還不出來表演?


    她皺著眉頭讓人去催。


    片刻後,派去催促晚香的人迴來在容媽媽耳邊嘀咕一陣,容媽媽差點化為尖叫雞。


    她左右看看,確定說話聲不會被客人聽到後,壓著嗓音尖叫。


    “怎麽早不疼,晚不疼,這時候鬧肚子,都要上台了!這些貴客怎麽辦?”


    說罷,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轉了一圈後,最後放心不下,趕緊自己去找晚香看看情況。


    剛來到恭房外,容媽媽就聽到一陣類似鞭炮的劈裏啪啦聲從恭房內傳來,她的心一沉,開口。


    “晚香,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蹲在恭房中的晚香,現在差不多快被醃入味了,她小聲呻吟著迴答:“容媽媽,今晚我應該跳不動了。”


    門外的容媽媽眼前一黑,差點破口大罵。


    人都快滿座了,現在才來告訴她跳不了,這不是讓她得罪所有客人嗎?


    以後貴音閣還要不要開門做生意了?


    “要不你在堅持堅持?”容媽媽咬牙,恨不得對晚香耳提麵命,就算是給老娘爬,也要爬到台上去跳!


    但等晚香打開門,看到晚香拉成蠟黃的小臉,以及有些抖的雙腿,容媽媽心底隻剩一個聲音,完了!


    眼看晚香出來不到半刻鍾,又匆匆返迴恭房內,容媽媽恨得跺腳,但也知現在指望不上晚香,隻能先讓閣裏的姑娘先頂上再說。


    容媽媽心事重重的趕迴前院,心底盤算著著今晚要賠多少銀子,心疼得滴血。


    這時,突然一聲嘹亮的口哨聲從賓客中響起。


    這往往是有姑娘上台展示才藝,下麵的賓客起哄捧場的反應。


    容媽媽臉露驚訝,小聲嘀咕。


    是誰上了台?


    她既是欣慰,又是不安。


    欣慰的是,竟有這麽懂事的姑娘,在這時候挺身而出撐起舞蹈的門麵。


    不安且憂心的是,晚香的舞跳得好,這次為了宣傳晚香的新舞做足了準備。


    可以說,在場的賓客絕大多數都是奔著晚香的名頭來的。


    等下要是賓客察覺到,跳舞的人不是晚香,豈不是失望,還有感覺被騙?


    畢竟能超越晚香舞蹈的人,簡直太稀少了!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容媽媽來到台下。


    她看向台上,隻見女子身材妙曼,小腰不盈一握,紗質舞裙將女子妙曼的身姿勾勒出絕美的線條。


    女子行走間,腳步輕盈,裙裾上金絲繡出的彩蝶若隱若現,好像有一群彩蝶縈繞著女子翩翩起舞,不舍得離去。


    雖然女子罩著長長的麵紗,卻添了幾分神秘感,台下的看客們,早已躁動。


    容媽媽驚得目瞪口呆,將閣裏所有姑娘的身影,在腦海裏都過了一遍,卻始終和台上的美人對不上。


    她指著台上的曲欣悅,錯愕地問身側貴音閣的人。


    “她是誰?”


    所有人皆疑惑的搖頭。


    紛紛驚訝的看向容媽媽。


    難道不是容媽媽安排的嗎?


    怪不得剛才他們覺得此人眼生,好像沒在貴音閣見過呢!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既然誰都不認識她,那這個姑娘到底從哪裏來的?到底會不會跳舞?難道是砸場來的?


    容媽媽麵色大變,想讓人將台上的姑娘拉下來問問。


    卻在此時,曲樂聲響起,長簫起調。


    曲欣悅動了,她腳背繃直,身輕如燕,輕踢裙裾,彩蝶好像被俏皮的姑娘驚擾,隨著裙裾翩飛。


    雙臂柔若無骨,腰肢軟如柳,步步生蓮,翩翩起舞。


    迴眸間,麵紗上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羞。


    少女以足尖為軸,長袖輕盈靈動,嬌軀隨之旋轉。


    加入的琵琶音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急急切切,少女愈轉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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