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被推開也沒繼續上前,而且站在原地,沒有其他動作,她低垂著頭,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染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內心的怒火,將身上的大氅脫下,冷硬地披到了慕嬌身上。


    他的力氣很大,絲毫沒有控製力氣,慕嬌被絆得腳步不穩,剛想退後幾步就被蕭染再次抓住了手臂。


    他的眸子很寒,冷聲道:“慕嬌,我就這麽讓你厭惡嗎?你寧願這般作賤自己,也要拚了命地脫離我?”


    慕嬌依舊低垂著頭,握著拳頭沒說話。


    整夜的緊繃,以及一夜的趕路,已經讓慕嬌不堪疲憊。


    她本以為可以休息,卻沒想到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她做了這麽多事,惹怒了蕭染這麽多次,皆沒什麽用。


    這讓她很想嘲笑自己。


    曾經那個原以為手握劇本就能玩轉京城的她,其實就是個實打實的笑話。


    無論她知道多少,在麵對絕對的實力麵前,還是無力抵抗,誰也一樣。


    蕭染的眼睛緊緊盯著她,昏暗的房內光源薄弱,慕嬌又低著頭,他其實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慕嬌剛才的主動親吻並沒有讓他感到喜悅,反而帶來的是極大的憤怒。


    她為了逃離他,竟做到了這個地步!


    她口中的自由,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南梁的每一個女子,到了適婚的年齡都會成婚,都會在家相夫教子,無論是誰,都無法避免。


    就連曾經在沙場征戰過的女中豪傑,金將軍,最後不也是入了宮,成為了後宮的一位妃子?


    這難道不是正常的現象嗎?


    在他的生活的二十餘年裏,無論是去何處,都會遇見一些後宅爭風吃醋的事,他本以為這就是常態。


    可就在他都已經認定了女子就該如此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她說她不願。


    這讓他很意外。


    見慕嬌不迴答,蕭染又問:“若做出這種事的人是陸澈,你會願意為他留下嗎?”


    他的神情帶著細究,迫切地看著她,想得到她的迴答,又害怕得到她的迴答。


    這次慕嬌抬起了頭,神情淡淡:“如果他這樣,我一定會殺了他。”


    蕭染一怔。


    慕嬌對陸澈不同的態度他是一直知道的,他原以為若是陸澈也這樣做,也強行讓她留下,她或許會同意。


    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答案。


    或許,他真的低估了慕嬌剛才那番話的含義。


    “但陸澈也不會這般逼你的,對嗎?”蕭染澀聲問道。


    得到的是絕對肯定的迴答:“對。”


    “……”


    蕭染望著慕嬌這般信任陸澈的模樣,心中怨恨又難受,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將他的心攪得天翻地覆。


    詭異的氛圍因為剛才的對話減弱了幾分,蕭染沒再理慕嬌,而是沉默著將窗戶打開。


    寒風洶湧而入,慕嬌忍不住抖了一抖,蕭染見此,手一頓,隨後將窗子關小了一點。


    他無聲地把地上散落的衣裳撿起,將它們疊好。


    蕭染的每一個無聲的動作,都讓慕嬌的睫毛顫了顫,最後,她忍不住拉住他還在疊衣裳的手:“......行了。”


    蕭染對她的好,她不是沒感受到,但她卻迴應不了。


    一切都太晚了,一開始她費盡心思想撮合他與慕錦書,中間為了能讓他的死心,與陸澈定下婚約,最後,到撮合失敗,她才清楚蕭染的心。


    蕭染的手段太極端了,但這又不能全怪他,如果時間允許,或許蕭染不會這麽做。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一切的因果也早已種下。


    她開始有點明白方住持之前在石淨寺說出的那段話了。


    他說他的老友死於他的執念,不想她的結局也是如此。


    她一直的執念都是迴家,過去是,現在也是。


    現在找不到迴去的辦法,所以她認命,想好好生活。


    但卻不知因果早已種下,她為了迴家招惹了蕭染,將本該屬於他的故事線修改了,故事變得不可控起來,她也因此得到了懲罰。


    或許,她真的會死於她的執念。


    慕嬌想抽迴手,卻被蕭染拉住了。


    四目相望,氣氛詭異。


    最先有反應的是蕭染,他拉著慕嬌往榻上坐,低頭解開了慕嬌手上的布帶,布帶連著傷口,突然被扯下來,疼得慕嬌忍不住“嘶”了一聲。


    蕭染馬上就不敢動了,他抿著唇,用盡量冷漠的語氣問道:“弄疼你了嗎?”


    殊不知語氣中沒有半分冷漠,隻有滿滿的擔心。


    慕嬌搖了搖頭:“不疼。”


    傷口是一道半指長的傷痕,它橫在手心,傷口很深,雖已被及時處理了,此時也已經凝血了,但傷口上麵布滿了的鮮血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


    這傷口一看就是人故意為之的,蕭染隻需要瞥一眼,就能察覺。


    他沒出聲,從懷裏拿出藥罐,低頭給她上藥。


    藥罐子是慕嬌之前上的那罐,慕嬌看見了,她張了張口,卻是什麽也沒說。


    看來蕭染早就知曉了她想逃離的計劃,他沒阻攔,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然後再跟上來將她捉住。


    天堂地獄隻是一瞬間的事。


    他果然是那個年少成名的蕭將軍。


    蕭染的手很暖,一隻手托住她的手掌,另一隻手則輕輕地給她著上藥,動作極為小心,像是在對待珍貴的希寶,指尖不斷傳來暖意,慕嬌忍不住別開了眼。


    她蜷縮著手指:“好了,可以了。”


    蕭染拿著新的布帶將傷口再次包好,在包紮的過程中,他說話了:“以後別做這樣的事了,我也不再逼你了。”


    慕嬌倏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說的可是真?”


    “......”蕭染沒看慕嬌臉上的欣喜,咬了咬牙,將瘋狂的念頭吞下,詭異地笑道:“若是假的,你又當如何?”


    “......”慕嬌收起了欣喜,“不當如何。”


    看著慕嬌瞬間改變的神色,蕭染突然道:“你既不願困於宅中,也不願呆在京城,為何卻獨獨答應與陸澈一起走?”


    慕嬌:“......”


    “不說話,那就讓我來說。”蕭染勾了勾唇,靠近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得極近,“這其中隻有一個原因能解釋得了,那便是他也是穿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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