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湘紅很好地示範了什麽叫做名門貴女也不一定會有良好的禮儀氣度。


    一日下來,學習的東西雖然又多又細,但蘇嬤嬤也是沒有任何放鬆的跡象。哪裏不對,哪裏要注意,一一挑了出來。


    如今因為是兩人一同受教,自然會有些對比,這樣一來,從開始被指證到結尾的武湘紅自然就顯得十分不足。


    蘇嬤嬤雖然板著臉,擺出公正無私的態度,但她與武湘紅之間的互動,可謂是火藥味濃重。


    “姑娘您累了的話,我們就先迴去歇息一會再用晚膳吧。”


    大抵是因為武湘紅在場,蘇嬤嬤早早就放她們離開。


    武湘紅臭著臉,昂著頭從蘇嬤嬤眼前離開,態度十分挑釁。


    蘇嬤嬤歎了口氣,不想與她一般見識。她視線落在萬安靈身上,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相比之下,這平民家出來的姑娘還要優秀幾分。


    “今日辛苦你了,蘇嬤嬤。”萬安靈規矩地道別,準備離去,卻被蘇嬤嬤叫住。


    “萬姑娘在大的方麵並沒有什麽問題,卻總是會在細節上有疏漏,你隻要多注意這方麵的問題,便已是完美了。”


    “我會將嬤嬤指出的問題牢牢記住並好好改進的。”萬安靈淺淺笑道,緩步離去。


    走到迴廊一處,正要轉迴自己的小院子的時候,遠遠見到武湘紅主仆在迴廊拐角等著。


    隻怕這一等,來意不善。


    萬安靈微微扯動嘴角,露出更深的笑意,迎了上去。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表現得和善些,哪怕是受了欺負,也能將惡人的頭銜先塞進對方懷裏。


    “武姑娘,今日下了雪,氣溫低得很,你穿得不多,在這裏久留可是會著涼的。”


    “這點溫度根本不算什麽。”武湘紅下意識地跟著萬安靈的話迴了過去。而後,她想著自己與萬安靈的身份之差,便又趾高氣揚地武器。“你一個平民家出來的姑娘,對我竟然不用敬語?”


    “我是平民家出來的,但我並非你的婢女。”萬安靈似乎並沒將她的怒意看在眼裏。“若要論身份,如今你與我均是賢王的客人,又同是蘇嬤嬤教導的學生,我不覺得有必要對你用敬語。”


    武湘紅沒想到萬安靈會這麽伶牙俐齒,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特意在這裏等著,想必不會是要等蘇嬤嬤。”萬安靈語氣柔柔,態度卻一點也不軟弱。“雖然你不怕寒冷,但我是個風一吹就倒的身體,實在沒法在這裏與你長談。如果你不介意,或許移步到我借住的小院子去?”


    “我介意!”武湘紅直截了當地迴道。“我等在這裏,是要告訴你,別想著巴結蘇嬤嬤,也別想著踩低我來突顯你的優秀!你給我表現得差些,最好將自己愚笨的一麵表現出來,你們這些平民百姓的存在隻是為我們作襯托,僅此而已。”


    實在莫名其妙。


    萬安靈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


    武湘紅看起來也不像個瘋子,怎麽說這種瘋言瘋語說得這麽順口?


    但是對於武湘紅那沒什麽道理的要求,萬安靈也是很好脾氣地擺出配合的態度,淺笑如同焊在嘴角一般,對著武湘紅連連點頭。


    既然萬安靈是個好說話的,武湘紅本來準備的十八般羞辱的話就沒有用武之地。


    她不自在地咳了幾聲,又下意識地將萬安靈打量了一番,又覺得對方的美貌十分礙眼,便不耐煩地冷哼一聲,甩袖就走。


    萬安靈看著武湘紅的身影從視線範圍中消失,而後斂下快要笑到僵硬的嘴角,麵無表情地往自己的小院走。


    “那位姑娘的要求這樣無理,您也要配合她嗎?”杏兒快步跟在後頭,對於武湘紅的態度有諸多怨言,但這都比不上萬安靈在武湘紅提出那樣無理的要求後的反應讓她吃驚。


    “我沒說要配合。”萬安靈輕聲說。


    “可是您點頭了……”那不是代表同意嗎?


    “我點頭是因為認同她說我今日表現不錯,並不代表我要同意她的荒唐要求。”萬安靈拉拉披風領子,將自己包得嚴實一些。“她會對我提出那樣的要求,是把我當成了對她言聽計從的傻子,可我又不傻。”


    主仆兩人慢慢走到院子裏的時候,發現綠萼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一見到萬安靈她就迎了上來,給她換下披風,又端來熱茶。


    “姑娘辛苦了,先歇歇,我已經讓廚房準備了小點,在午膳前您可先吃一些。”


    “今天倒不是很辛苦。”萬安靈笑著應聲,“我想比較辛苦的大概就是蘇嬤嬤吧,那位武姑娘看起來比你說的還要厲害一些。”


    綠萼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萬安靈的神色。見她唇角彎彎,似乎隻將武湘紅當作是一個笑話來看,心裏倒是鬆了口氣。


    “想必姑娘今日是看了不少趣事。”


    “確實呢。”萬安靈點點頭,想起武湘紅的要求,又忍不住失笑。“剛剛迴來的時候,她特地等在路上,要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表現得差一些,做她的襯托。”


    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武湘紅。


    聽起來似乎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放在武湘紅身上似乎又說得過去。綠萼搖了搖頭,想說的話化成了一聲歎息。


    “姑娘不需要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她如此說道。“蘇嬤嬤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


    “我確實沒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萬安靈輕笑。“隻是覺得那武姑娘真是個妙人。”


    武湘紅大抵是被奉承慣了,才會說得那麽順口。而自己雖說本著不惹事的態度去應和,卻也不是一個別人說啥就是啥的沒主見的小女子。


    隻是別人要有這樣的誤解,自己也沒必要一一解釋。


    武湘紅本想著用在東京城裏惡霸的那套來對付萬安靈,看來是要撞南牆了。綠萼心裏默默下了結論。


    看著萬安靈氣定神閑的模樣,綠萼倒有種想要看好戲的衝動。


    “快要午膳了,齊旭迴來了嗎?”萬安靈並不好奇綠萼的心思,反而問起另一個人。


    “沒見門房來報,大概是午膳前趕不迴來吧。”


    “真可惜,我還想著中午就讓他們見麵呢!”萬安靈的語氣裏滿滿是惋惜。


    “為什麽您會這麽著急呢?”在姑娘們眼裏齊家三公子可是個秀色可餐的存在,按理說她應該將她這未婚夫好好藏起來才對的。


    “你之前說過,武姑娘對聖上的心思是全東京城都知道的吧。”萬安靈也樂於給予答案。


    “的確是如此。”所以她才不解,齊三公子與聖上長得十分相像,如果武姑娘見了,肯定會有所動作。


    “這就是原因。”萬安靈一拍手掌,笑道。“你看,眼下那位姑娘將我視為了眼中釘,是因為沒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如果有一個跟她心上人很像的男子在,你覺得她會分神在我這裏嗎?”


    所謂死貧道不死道友。齊旭也別怪她將小主意打到他頭上。


    綠萼錯愕地張了張嘴,沒想過萬安靈竟然是打著這種盤算。


    但是,萬姑娘怎麽沒想到如果武姑娘知道她就是齊三公子未過門的妻子,會不會因為移情作用而將求而不得的怨氣發在自己身上呢?


    看著萬安靈淡定而又自在的神情,綠萼暗暗搖了搖頭。


    看來她是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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