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易樓在踏上台階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


    “你看我的臉色如何?”他迴頭問向跟在身後的楊先。


    “如吃人的閻羅。”楊先注視著他的臉,而後移開視線。“你此刻比較像是要去尋仇的人。”


    萬易樓瞪著楊先,後者也沒有迴避的與他對視。僵持了一會兒之後,他歎了口氣,表情有些無奈。


    “我實在是無法對她表現出那種體貼親熱的模樣。”


    當這個人在自己心裏早就是一個惹人討厭的存在時,哪怕隻是想起她,都會下意識地皺眉頭。


    “既然如此,你避不見麵就行了,何必特地找上門去?”


    聽了楊先的話,萬易樓又瞪他。“你分明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又幹嘛要說這種話來膈應我?”


    “家主言重,我一個小小總管可不敢惹你不痛快。”楊先的道歉看起來十分沒有誠意。“身為你的下屬,我隻是提醒你別忘了此行的目的。”


    兩人談話間,小樓裏忽然有了動靜。瓷器碎裂的聲音劃破寧靜,讓門外的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這個月,清姨娘已經拿走了三套杯盞。”楊先麵無表情地陳述。“按規定,從第二套起,都是她自己的例錢裏扣,可她還真是喜歡對自己房裏的東西更新換代。”


    哪怕是清姨娘自己花錢買的杯盞,這樣的行為也是太過浪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萬易樓沒有對楊先的話作出迴應,他剛剛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肅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推開門,一塊飛濺的碎片堪堪掉落腳邊。萬易樓還沒有抬頭,便聽見一聲驚唿,有人無視滿地碎瓷片,徑直向他走來。


    “慎之哥哥……你……你可算是來看我了。”語帶哽咽,清姨娘眼眶微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剛剛還是一副惡鬼修羅的模樣,如今倒是變臉變得快。楊先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也沒忘記在萬易樓身後輕咳一聲,提醒他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


    “……嗯,我是來看你的。”萬易樓應道,好不容易才忍下自己要將她推開的衝動。“可是你房裏是怎麽迴事?”


    清姨娘身體微微一僵,實在不想迴頭去看身後的滿地狼藉。


    “那是……那是因為……”她咬了咬牙,腦袋裏飛快地想著要找什麽借口掩飾過去。


    “罷了。”萬易樓沒興趣聽她的解釋,反正都是一些謊言。“我聽說你最近為了怡兒的病,擔心得寢食難安。”


    “是……是啊……慎之哥哥,我們怡兒命真苦,明明婚期在近,卻……得了那樣的怪病。看著自己的孩子受著這這樣的苦,為人娘親,我的心是油煎一樣的難受。”


    她說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暗地裏幹了什麽事情,真的很容易被騙。


    萬易樓麵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心裏卻對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更為厭惡。


    “如今怡兒在陳大夫的照顧下,病情已經有了起色,這兩日已經可以在戶外走動幾步了,你不必太過擔心。”萬易樓緩聲道。“你看起來瘦了許多,想必也是被這些事情折騰的吧。如今你可以放下心來,安心養好身體,怡兒病愈之後,我們便將她與孫家的婚期提上日程。怡兒出門那日,作為生母,你也要在旁幫忙的。”


    “這是自然的,是必須的。”萬易樓說的話,清姨娘從沒有反駁。


    話說得差不多,萬易樓也沒有繼續逗留的想法,轉身他便要離開。清姨娘見狀,忙扯住他的袖子。


    “慎之哥哥現在就要走了嗎?”


    “我本是想進去坐坐的,可你那裏……”萬易樓的視線投向廳裏的地麵,看見一地的碎片。“你還是叫季紅梅過來把這些碎片清走吧,省得不小心踩在上麵,傷到了自己。”


    本還因為萬易樓的無意逗留而備受挫折的清姨娘,聽見他話裏最後一句,忽然又燃起了希望。


    “我現在就叫紅梅來清掃,慎之哥哥你可願意稍等?”


    在萬易樓還沒來得及迴絕之前,楊先開了口。“可能不行。下午萬家在淮城商行的總管事要來與家主商議要事,不能耽擱。”


    拿這種理由來擋她,哪怕是任性如清姨娘,也清楚此刻不能對萬易樓胡攪蠻纏。男人重在事業,不能被兒女私情而困住腳步。如果她今日敢阻攔萬易樓離去,隻要楊先迴去向萬老太太稟報,那個死老太婆定不會放過這件整治她的機會。


    “既然如此,慎之哥哥還是以正事要緊。你隻需記著無論何時,清兒都在等你,哪怕隻是抽空見上一麵,我也滿足了。”


    萬易樓點點頭,沒有正麵迴應她的話。


    滿足?她就是因為貪求,才會將事情搞成如今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麵。如今她裝出一副賢惠的樣子便想讓他相信?他又不是傻子。


    “家主忍得不錯,清姨娘定是認為自己的計謀奏效,你必會因為五姑娘的事情與她多有接觸。”楊先輕聲說道。“為了能讓這種機會得以延續,恐怕她不會讓五姑娘就這麽痊愈吧。”


    “無妨,陳家的已經有準備了。”萬易樓再也繃不住心裏的厭煩。“她雖是以怡兒的事情為由來博取憐愛,可打心底並沒有將怡兒放在眼裏,女兒重病在床,她字字句句卻都是想以此來博取我更多的關注。怕是怡兒死在她眼前,也無法讓她心裏掀起一點波瀾吧。”


    相較之下,元兒為了萬安怡吃不好也睡不好,倒是比她這個生母還要更上心一些。


    罷了罷了,他將元兒與秀清作對比,本就是對元兒是件極失禮的事情。


    “如今你去拋下了誘餌,如果魚兒不咬,那下一步該怎麽處理呢?”楊先對於清姨娘仍是頗多顧忌的。這種要瘋未瘋的人,在清醒的時候可是精得跟鬼一樣。“畢竟如今五姑娘在客院,可不像以前那樣好下手。”


    萬易樓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迴頭看向藏春樓那幾棟小樓。


    “我們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沒見到季紅梅吧?”


    “如果她早早見了我們,那清姨娘便不會在房裏摔杯盞了。”


    “那你覺得她是到哪裏去了呢?”萬易樓又問。“而瑤兒見到我的時候,神色又為什麽會這麽慌張?”


    萬安芷說萬十是因為感染風寒,氣色差了些。可是萬十見到他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可不止是這樣。


    因為對淑元以外的女子生不起情愛之意,對於這些為了繁衍子嗣而納的這些女子,他一概安置於藏春園中,與他與淑元所居的院子離得遠遠的,就為了眼不見為淨。也許就是這樣,才會讓那些問題滋生,最後漸漸無法控製。


    所以,哪怕不想承認,他也否認不了,自己在這件事上多少還是有些責任的。


    “如今要插手處理這些事情,那一些爛根便要連根拔起,不要讓它肆無忌憚地瘋長了。”


    說這話的時候,萬易樓的視線落在萬九所住的那棟小樓,目光冰冷而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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