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到客院之前,萬安靈吩咐她去了藏春園一趟請萬安芷到桃花小苑來。


    萬安芷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問,跟著杏兒便到了桃花小苑。來到小樓門外,便聽見裏麵有談話聲,細心聽去,是萬安靈在與春姑姑討論要如何梳妝。


    聽到裏麵討論得興致勃勃的,萬安芷正想要問杏兒是否知道萬安靈有什麽盤算,卻見杏兒對她福了福身,道自己要去客院幫忙,便轉身離開了。


    萬安芷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但她也沒有多糾結下去,直接走上了台階進到小樓裏。屏風後的兩人聽到外麵的動靜,停下了對話,春姑姑從屏風後轉出來,一見萬安芷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八姑娘來得正好,我此刻正與姑娘說著她打扮得太素了些。就算是訂了婚,到底在成親前也是要給齊三公子留下更好的印象,以後的日子才會過得和和美美的,偏姑娘覺得費心打扮實在累人,不聽勸。您也過來與我一同勸勸她吧。”


    萬安芷愣了一下,原來今日是約了齊三公子嗎?


    她正要開口,就見到萬安靈也從屏風那頭探臉出來。一見到萬安芷就對她招招手,讓她到內室裏去。萬安芷剛走進屏風後,就聽見關門聲,迴頭去看,春姑姑把她的小婢女也帶了出去,隻留她姐妹倆獨處。


    “薑還是老的辣,想想杏兒就從沒有這麽機靈。”萬安靈也注意到了春姑姑的舉動,不由得感歎。


    萬安芷笑著不應聲,春姑姑是這萬府裏的老人了,人情世故哪是一個小姑娘能與之相比的?以前她對自己也沒有多少好臉色,雖然是恭敬,卻也很明顯能感覺到隻是表麵的作態,如今會主動與她說話,大抵是因為覺得萬安靈與她感情交好罷了。


    “今天早上杏兒忽然來找,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明明昨日去向母親請安的時候也沒聽你說今日要聚……”萬安芷目光落在萬安靈臉上。“都說姑娘們就算是訂了親,心裏也是忐忑,你如今這番打扮,看起來還真是淡定。”


    “……我長什麽模樣他也不是不知,何必要特地盛裝打扮?”萬安靈不在意地把頭上的步搖拔下來,換了一支翠玉釵。“他也不是看我長得好看才要娶我,我更不必特地為他費神妝點自己。”


    “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嗎?”萬安芷嘀咕了一句,“要以這為標準去看,你也不是多喜歡齊三嘛。”


    “誰知道呢?”萬安靈在銅鏡前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打扮,還頗為滿意。“走吧,我們今日要去摘星樓,之後,還要去一趟八珍閣。”


    “怎麽突然要去八珍閣?”


    “嗯,我讓齊旭代勞訂了一個首飾,聽說如今完成得差不多了,工匠建議我們先去看看,再進行最後的潤色。”萬安靈故作神秘道,“據說那個工匠是個不出世的高手,人也很隨性,要得他親手所製的首飾可不容易。”


    萬安芷呐呐地點點頭,她好像也聽過這麽一號人物。


    “如此厲害的人物,靈姐姐也能委托製作首飾,著實讓我佩服。”


    萬安靈聽罷,攤攤手。“你怎麽會認為人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我可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人家哪知道我是誰?會有這樣的姻緣,不過是沾了齊旭的光。”


    說著,萬安靈撫平了衣服,舉步就要往外走。萬安芷緊緊跟在身側,心裏好奇的疑問一個接一個蹦出來。


    “……竟然是動用到齊三公子的關係,我能問問那首飾到底是什麽嗎?”


    萬安靈迴頭,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


    “無他,不過是我出嫁時要用的鳳冠而已。”


    …………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向著摘星樓而去。萬安靈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向那熱鬧的街道。忽然想起十幾日前還是另一副光景,如今那件事像是幻象一般,都不再有人提起了。


    她放下簾子迴頭看向萬安芷,思索著萬安安芷是否會知道那件事情的後續。


    萬安芷察覺到她的視線,不由得迴頭看她,“靈姐姐是否有話要問?”


    “嗯,是有些好奇的事情。”萬安靈點點頭。“你也還記得爹說過中秋夜發生的事情吧,之後如何了?我看距今也有半個多月了,卻一點相關的消息都沒有,心裏難免好奇十分。”


    萬安芷沒想到她會提起這茬事情,更沒想到她不知道後續的情況。她猶豫了一下,一時拿不準主意要不要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萬安靈。雖然她也是從萬慶齊那裏聽來的消息,但消息的真實度應該不小。


    “你臉色如此奇怪,難道說是知道些什麽事情?”萬安靈追問。“你這樣可不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既然知道,也須告訴我一聲,好讓我也有個了解。”


    “我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對你說這個事情,畢竟我也是聽萬慶齊說的。”萬安芷躊躇不決。“也許都是一些不實的內容。而且父親與母親都沒有把消息告訴你,怕是不想你知道太多……”


    “你且大方告訴我,而我也不會在長輩麵前露出破綻。”萬安靈道。“我就是好奇,太好奇了。就像你聽戲時,人家在最要緊的地方斷了,再也沒有接下去……那種感覺你也明白的吧?”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我將我聽到的告訴你。” 萬安芷妥協了。“萬慶齊跟我說,那權貴的愛妾在失蹤後,大約過了十天才被人發現。”


    竟然過了這麽久,萬安靈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一直覺得權貴之家沒有什麽真心實意的愛,而這次的事情倒是更進一步驗證了我的想法。”萬安芷似乎對自己要說的事情感觸很深,未語先歎氣。“靈姐姐,美人終究不過是權貴的玩物,一旦他朝美貌不再,那真是要讓人棄之如敝履。”


    “這麽說,那姑娘破相了?”萬安靈下意識地問道。


    “我想,她此刻大概連命也沒了。”


    萬安芷苦笑一聲,笑聲裏是對同為女子的那位弱女子的憐惜與悲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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